“啊？”

　　“但我没钱给你，就拿上机时间抵了。”

　　“真的吗？”千里一下来了精神，双目精光闪闪地望着他。

　　“放心，我是生意人，得讲信用。”老板说。

　　“耶——！”千里跳了起来，给了老板一个熊抱，“老板，我就说你是个好人！”说罢，猛地蹿进了老板的座位，握着鼠标滑动起来，边盯着电脑屏幕边问道，“老板，是直接练到满级吗？”

　　“啊……”老板怔了怔，回道，“先练着吧。”

　　出乎老板意料，千里做事效率很高，一个下午下来，成果比工作室还溜，一点水份都不带的。

　　“老板！”千里兴致勃勃地问道，“我可以去上机没～？”

　　“你等会。”老板却没有放行。

　　“咋了？”千里还以为是游戏号里出了什么问题，几分钟后，老板把一个碗端到了他面前。

　　千里茫然地往碗里看了看，一把青菜和几片肉下面盖着一大碗白米饭。

　　“先把饭吃了。”老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自己也端着一个碗。

　　“啊？”

　　“啊什么，你在我这身体熬出毛病了你父母找我算账我可吃不消。”老板说着，自己先夹了片肉入嘴，“不许吃剩啊，剩了就扣你上机时间。”

　　“老板你这是耍诈！这么大碗我怎么吃得完！”

　　“你少来，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吃不完你骗谁。”

　　两人一边互相吐槽一边吃着，千里忽然道，“老板。”

　　“嗯？”

　　“你做菜和我爸一样难吃。”

　　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这句话后，千里全身猛地僵住了。

　　他从来不会和人提起他父亲，就连面对母亲时也不例外。

　　今天，是第一次。

　　鼻子竟不受控制地酸了。

　　“有得吃你还嫌弃，脸大了你，”老板没发觉他的异样，很自然地接过了话茬，“所以你才不爱回家吃饭？”

　　“嗯。”千里低低应着，埋头大口大口地扒饭。

　　爸爸，我好想你。

　　究竟还要过多久，才会不再感到疼痛？

　　从这天起，老板晚上做饭的量从一人份变成了两人份，其实多花不了几个钱，有个人一起吃饭，一起唠嗑，也挺开心的。

　　千里不仅上学时天天去网吧，周末更是变本加厉，近乎全天候赖在网吧不走，最多偶尔回家吃个饭显示自己还活着。老板说了他几次后也懒得叨了，放他在这好歹不嫖不赌不违法犯罪，也没多大事嘛。

　　“老板——”终于熬过那个没钱的月份，1号再度来临之时，千里一进门就趴在收银台上，眼光光地盯着老板看。

　　“又打什么鬼主意？”老板眼皮都不抬一下。

　　“我有钱了！”千里啪一下把一张毛爷爷拍在桌面上。

　　“哦。”

　　“老板，你这生意态度不行啊，见到钱都不开心吗？”千里揶揄他。

　　老板瞅了瞅他，“你这么高调，又被偷被抢可别找我哭。”

　　“嘿嘿，”千里凑近脑袋，“我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啊～”

　　“啥？”

　　“能不能用代练换个折扣，那边的机子给我打个五折呗～”

　　老板顺着千里的手指望过去，那边是这家网吧里配置最好的机子，千里垂涎它们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当千里终于坐在了那台崭新的电脑前时，那种心情大概无异于新君登基。

　　总算有配得上他那一手技术的设备了！他要君临天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千里满心都是这股子翻涌的澎湃热血。

　　他的征途确实也很顺畅，再也无需胆战心惊地顾虑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卡顿，千里感觉自己的战斗力翻了一倍不止，那个傍晚，从他进入竞技场开始，就没有输过。

　　乃至有人路过他身后，不经意瞄到他的连胜纪录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板！我厉害不！”千里得意洋洋地向老板炫耀。

　　“得了你，再不走迟到了。”老板没好气。

　　“我靠！”千里蹦了起来，抓起书包就往外冲。

　　老板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帮他退出游戏，关机。

　　像许许多多个平日一样。

　　日子仿佛回到了遥远的从前，他也是每天像现在这样，等他儿子放学回来，然后爷俩一起吃饭，再目送他去上学，日复一日。

　　后来……后来的故事很平常。儿子长大了，考上大学了，毕业了，工作了……

　　留在外地，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了。

　　儿子想过把他也接过去，妻子那边死活不同意，闹得差点婚都结不成，老板赶紧发话，他也不愿意离开老家，老朋友们都在这边，不折腾了，就这样吧。

　　儿子每个月都给他寄钱，但老板不缺钱。

　　连过年时，盼到儿子、孙子回来吃顿饭，都是奢侈中的奢侈。

　　千里的到来，是意外。

　　千里的离开，是必然。

　　老板知道。

　　他没料到的是，千里离开得比他预想的早。

　　令人防不胜防。

　　千里在游戏里越来越嚣张了，有了好机子后，千里已不满足于虐菜，他玩起了新的套路——N开。

　　别人N开是挂机打怪刷经验啥的，他N开是……打人。

　　《斗者之心》是出了名的PVP世界，PVE服也有，不多，那是特别照顾休闲党的，绝大部分玩家还是喜欢在PVP服里拼个高下。

　　千里经过一番尝试后，将游戏窗口数量定在了4个，这样不会让机子太超负荷，把卡顿限制在勉强能接受的范围内，也能组起一个职业齐备的队伍。

　　不是他不想找队友，而是太难了，第一，水平要和他相当，不然他看不上，第二，时间要和他对得上，第三，要和他一样常驻游戏里，娱乐党不行，第四……要和他一样有以弱胜强的兴趣和想法。

 

第601章 我会超越他

　　“我去……”不信的人这回无话可说了，重点是千里这不是什么工作室代练的手法，他4个人的队伍竟能打得别人5、6人甚至7、8人的队伍晕头转向。

　　“这算什么，9开我都行。”在人们的惊叹中，千里随口说了一句。

　　“什么？9开？这真不能信。”大家觉得他牛皮吹过头了，不买账。

　　“信不信随你。”千里也懒得争辩。

　　“那你开个我们看看？”有人撺掇他。

　　“这台机子不行，跑不起来，至少得三台机子一起跑。”千里说。

　　“三台机子……你一个人玩？”

　　“必须啊。”

　　人们哑口无言。

　　这么丰富的想象力……他们自愧不如。

　　“三台就三台，”人群里一个胖子开口了，“老板，给他加两台，我出钱。”

　　人们又来劲了，都想看看传说中的9开是什么神迹，或这高中生怎么被打脸。

　　众目睽睽之下，他要只是个神棍，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千里说干就干，麻利地开了两边的机子，比较难搞的是鼠标键盘离得太远，线不够长，千里就像只大鹏展翅的老鹰，手得伸得老长才够得到两旁，大大地拉低了他的CAO作水准。

　　但是要对付普通级别的对手，也足够了。

　　千里这毕竟是第一次，之前都只是酝酿着的想法，实施起来难免还有点生疏，然而人们还是见识到了超出常识之外的一人九开，也算满足了一回猎奇的心理。

　　千里很想继续下去，可三倍的开支，不是他这等凡人负担得起的……再求求老板？老板已经帮了他够多了，千里脸皮厚归厚，还做不到那份上。

　　人不能太贪心，有一台好机子用，也该知足了。

　　夏去秋来，秋退冬至，临近期末考，老板以为千里好歹会收敛一点，没想到千里毫无备考的自觉，有一回老板好奇地打开千里的书包看了看，特么，一本课本、一张试卷都没有。

　　倒是有个笔记本，里面全是鸡爪子一样的字迹，却不是什么课堂笔记，而是……游戏笔记。

　　从《斗者之心》的职业、属姓、技能数据、装备数据到技能连击方案、技能冷却计算等等……最令老板叹为观止的，是一张手画的《斗者之心》主城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出了所有功能姓NPC的位置。

　　所以他的效率非常人所能及……

　　游戏玩到这份上，老板算是大开眼界了。

　　期末考结束的那天，千里仍和往常一样，第一个来到了飞浪网吧，上了一会网后，跟老板吃饭时一脸的笑嘻嘻，老板疑惑道，“怎么？这回考得很好？”

　　“啊？”千里愣了两秒，“没有啊。卷子都没写完。”

　　他考试向来是选择题凭感觉，问答题看心情，最后的大题一般直接放弃的。

　　“那你一副中了彩票的样子？”

　　“老板！”千里神秘兮兮道，“我要参加FPL了！”

　　FPL是Fighters Pro League的缩写，亦即《斗者之心》职业联赛，是近些年日益热门的赛事，在国际和国内都颇受关注，职业战队基本大致成型，竞争极其激烈。

　　“哦？”老板有点意外，“怎么参加？”

　　“我昨天在贴吧上看到有个队伍要招人一起参加比赛，我发了申请，今天审核通过了！”千里兴冲冲道。

　　实际上，这样的队伍多的是，随便逛逛什么贴吧、论坛就一大堆，然而水货居多，千里基本上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他看中的这支队伍不一样，他们四缺一，且要求很硬，审核很严格，竞技场成绩是敲门砖，大部分玩家光这个环节就过不了，即便过了，也还有“面试”，要和他们先对战几场，考察一下CAO作、意识等各方面的素质，不达标的一律拒之门外。

　　这样的条件摆出来，已吓退了不少人，唯有千里瞬间感到，找到组织了。

　　老板想了想，“打春季赛？”

　　“不，”千里摇了摇头，“春季赛来不及了，我们打秋季赛，还有半年准备时间！”

　　那四人很开门见山，考察结束后，在群里直截了当地和千里谈了谈，大意是，他们很认真，就是奔着职业选手这条路去的，因此，他们不欢迎娱乐党、观光党，也不接受因做作业、家里人不让外出之类的理由而不能参加训练、比赛这样的事，用什么方法都好，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如不能保证出席率，最好现在就退出。不然……他们不保证不会打人。

　　他们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凭他们这支散兵游勇练个半年就能闯进业已成熟的《斗者之心》职业圈去和那些职业战斗一较高下，秋季赛只是他们的跳板，他们的要求不高，只要在海选中脱颖而出，闯进预选赛，他们就能出现在各大职业战队的视野里！届时，就各自凭着自身的实力去谋求发展吧，表现亮眼的，被职业战队看上不是什么难事，运气好的话，当届比赛或许就能上场，运气差点，熬个一两年也能出头。

　　简而言之，他们只当半年队友，半年后就分道扬镳。

　　这个计划很实在，千里和他们一拍即合。

　　“老板，我就要能当职业选手了！”千里说这话时，老板仿佛能看到他双眸中绽放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