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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告诉自己, 舒迦, 无论什么也比不上你自己, 就算哭也要哭得像奥黛丽赫本一样优雅。
心受伤了,不能让风度也一起受伤。
就在这时,被丢弃的手机响起了悠扬的曲调。
舒迦余光瞥了一眼,吓得险些用美容仪做眼保健操——来自骆知简。
手机仿佛定时炸/弹一样令人生畏, 舒迦盯着屏幕上三个大字, 混乱的大脑里闪过大段大段的圣经佛经大悲咒, 赴死一般按下接听。
“喂?”
还是那个温柔的女声, 还是那阵隐约的喘息。见舒迦不说话,对方继续说:“我看通讯录名字存的是‘小助理’……你是小骆的助理吗?”
“……是。”怎么,还要她帮忙买必需品么?
“太好了,他终于有个助理了。你能不能来长沛路上的小林网吧把他带走啊?”
……What the fuck?
“我是小林网吧的老板娘, 小骆和我家老林是铁磁儿, 今天又跑我家来蹭地儿来了,结果两个人一起喝趴下了。”老板娘在电话线那头累得气喘吁吁, “不行了,这两个人太重了,我搬不动了,你赶紧过来把小骆带走。”
“……等一下,他不是回家了吗?”
“家?”老板娘笑了笑,“开什么玩笑,他哪儿有家?”
老板娘这句话,在舒迦的脑海里投下了一枚深水炸/弹。
舒迦不再过问,拽下面膜用洗脸巾随手一擦,披了件大衣就往楼下跑。
“爸妈!我有急事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饶曼闻言一惊,在后面追着喊:“都这么晚了你干嘛去?注意安全啊!”
大年三十的深夜,舒迦头也不回,在瑟瑟寒风和鞭炮硝烟的交织中狂奔。
空旷的街道杳无人烟,手中的uber还在不停寻找,舒迦在原地四处张望,穿着兔毛拖鞋的脚踝赤/裸裸地暴露在冬天里,踩着徘徊不定的步伐。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种预感她并不陌生,它出现赶不上航班时,出现在设计稿deadline时,也出现在S赛门票即将售罄时。
出现在每一个即将错过的时刻。
终于,舒迦不再等待漫无结果的uber,裹紧了大衣,奔跑着消失在尽头。
当舒迦出现在小林网吧时,着实把老板娘吓了一跳。
凌乱的长发,皱巴巴的大衣,甚至还有脚上那双拖鞋。
舒迦也从老板娘的目光中意识到了自己的邋遢,连忙对着玻璃随手打理了一下,露出自己冻得发疼的脸庞。
“你是……?”老板娘犹豫着问道。
“您好,我叫舒迦,是骆知简的助理。”舒迦礼貌地鞠躬,“骆知简给您添麻烦了。”
老板娘恍然大悟,忙把她拉了进来:“真是个好助理呀,大年三十还这么尽职尽责。冷着了吧,快来喝点热的。”
“谢谢,不用了。”舒迦的目光四处寻觅着,“他在哪里?”
老板娘毕竟是过来人,笑着将她领入吧台后的休息室,指了指小床上一团黑色的东西:“喏,两个人在开黑房里喝得烂醉,差点没吐旁边人一身,我费了老大劲才把这快三百斤的东西搬进来。”
昏黄的灯光下,骆知简盖着黑色的羽绒服,安静得像只冬眠的小豹子。
舒迦回想起自己的胡思乱想,尴尬地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谢谢您照顾他。”
“这有什么好谢的?小骆这孩子年年都在我们这儿过年,今年要不是老林跟着胡闹,我照顾不过来,也继续留他了。”
年年?
“老板娘,我冒昧问一下,您之前说……‘骆知简没有家’,是什么意思?”
老板娘讶然道:“你不知道吗?他那对傻逼父母早就不要他了。”
刺啦。
舒迦的心上裂了一道口子,生疼生疼。
*****
二十四年前的宁城,一声声惊蛰吵醒了雨夜,星星的眼泪一颗颗滑落。
一对年轻的夫妇站在医院门口争吵:“你怪我?!我一个人能怀孕吗?!”
“你自己月事没对你没发现?!早干嘛去了?”
“你现在怪我有什么用!当初是谁图一时舒服?你以为我想怀上?”
“芳,真不是我说,咱家有个知书就够了,再多一个哪儿还供得起?是个女孩儿还能卖了,是个男孩儿那怎么着也是骆家的后代……”
“那咋整?你还指望我打掉?都两个多月了,医生刚刚也说我强行打掉会有生命危险,骆齐丰你有点人性!”
“行,生,大不了生下来丢给你妈呗。”
六个月后,孙芳生下了这个意外的孩子。
骆家已有一个骆知书,便是这对没什么文化的夫妻对儿子的无尽期许——知书识礼。所以当这个意外的孩子降生之后,他们仁至义尽地赐予了他知字辈,却只是知简。
简简单单,不作不妖。
骆知简从小就不懂,为什么同样是吃糖,哥哥就能吃一盒,而他只能吃一颗?
为什么同样是赖床,哥哥就能被轻声细语哄起来,而他却是被鸡毛掸子抽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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