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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现在世道不太太平，大晚上的，我们也不知道你们是人是鬼，还是早点洗洗睡了养足精神，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许文安被她那句“大晚上的，我们也不知道你们是人是鬼”气笑了，转身带着妹妹和赵庆回自己屋里，一把摔上门：“不知道咱们是人是鬼？！老子还担心他们不是人呢！”

    许文彩这时候倒是很冷静，没受什么影响：“就昨天看那个曾筱乾和牛扬都是挺单纯的，但他们后来遇到的那个白晗和白无应该不简单，没准和咱们一样掌握着其他信息。”

    “对，昨天对着李老太太的时候他们没说真名，而是说的什么‘曾霸’‘牛宝’……肯定是那个白晗和白无告诉他们的！”

    同一时间，曾霸屋内，白萧奕画的圆依然尽职尽责地转播着隔壁的一切……

 

　　☆、第17章 惊魂

 

第二天早晨第一节就有物理课，接了这个任务之后他们被困在李府里也干不了别的，估计接下来也不会有重要剧情发展，曾筱乾和牛扬索性下线休息。

    季晗正要习惯性地跟着下线，回头看看他师父单手支额在桌旁假寐，突然觉得这么丢下师父他老人家有些……不落忍。即使明知道他那么强，还是不忍心放他一个人在这座荒凉的府邸之中度过长夜——他师父又不会像正常人一样老实睡觉。况且不论怎么说，出于什么原因，他师父，都在这里，陪着他，做一个在他们看来很诡异但在他看来应该很无聊的任务。

    拉开游戏版面，现实时间1:30。

    季晗不客气地坐在唯一的床上，准备躺下，反正他师父也不睡床。

    白萧奕睁开眼，略带诧异地看他一眼：“你不和他们一起回去？”

    “恩，”季晗拉过被子盖上，一点儿都不亏待自己，“反正回去了也是睡觉，在这儿睡也一样，这里床还大。”

    清朗支持睡眠游戏模式，玩游戏的同时可以补足精力，但就像人做了一晚上梦一样，脑子还是会感到累，因此季晗他们都习惯下游戏后再小睡一两个小时休息一下。既然目的是缓解脑部疲劳，那么在游戏里睡也是一样的。

    白萧奕顿了一下，劈手挥灭对面桌子上的蜡烛，轻声说：“睡吧。”

    再醒来的时候屋内漆黑一片，季晗抬眼也看不见他师父的踪影，一低头却看见自己床边黑乎乎的一片，好像蹲着什么东西。

    他低头，那东西也抬头，视线正好对在一起！

    青面獠牙，双瞳充血凸出，这哥们儿实在太符合中国传统里对厉鬼的描写了，季晗当场就吓死了。

    是真的吓死。倒不是他胆子有多小心理承受能力多差，实在是这位蹲床头的仁兄自带“惊悚”技能，强制扣除对方1500点血并附带三分钟的眩晕效果。

    对于高级别玩家可能1500点血不算什么，但季晗初出茅庐，跟着李萌王团团杀了梧桐老妖子梧才升到六级，后来一路上零散做些任务蹭蹭经验，直到跟着他师父下紫峰也勉强不过十级，总血量1450，一个强制扣除下来当场就死了。

    清朗和传统网游不同，不是当即让玩家选择复活，而是肉身（尸体）在原地保持不动，灵魂进入地府选择往生方式——原地复活、等待救援或者在绑定主城复活点复活，玩家选择之后肉身才会被系统处理。

    因而出去稍微透了下气再回来，白萧奕看到的就是他的徒弟半个身子歪倒在床边，彷佛没有骨头的样子，他快步走上前扶起季晗便发现，片刻之间，这个本在酣眠之中的人已没有了呼吸。

    他徒弟是弱，随便扔出去谁都能分分钟弄死；久不入世警惕下降，这次确实是他疏忽了；但是……又是谁敢在他白萧奕的眼皮底下动他的徒弟？！

    把季晗的尸体在床上安置好，白萧奕双眼微阖，回溯搜魂。

    左手不自觉地在身侧握紧，千念彷佛感受到主人不同寻常的心情起伏自动闪现出来，发出微微的嗡鸣。

    “汵——”一声长鸣，白萧奕睁眼，伸手握住长剑，紫玉冠冕、雪白仙袍、流云长靴，冷若冰霜的脸，褪去温和无害的道士外皮，一瞬间又恢复成初见时凛然不可侵犯的绝世高人形象。若是季晗活着，少不得赞一声他师父就是有特别的一键换装技巧！

    “去。”对着剑轻轻吩咐一声，就见千念打个旋后迅疾如电向屋外掠去！

    白萧奕挥挥袖子，刚抬步又停下，回头看看季晗宛若生时的肉身，垂下长长羽睫，悄声呢喃：“等师父回来……”

    长安西郊。这里平时没什么任务也少有可以供现在的玩家练级的怪，因而鲜有人来。

    正是黎明将启之时，浓重的黑暗阴沉沉地压着这一方天空，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轰隆——”一道响雷在天边炸开，密密麻麻的紫色电网霎时笼住了半边天，巨大的紫芒自九天之上倾泻而下，映着这一片天地都宛如白昼。

    隐约可见紫电流窜之地有着数不清的黑影挣动，它们仿佛嘶吼嚎叫着想要挣脱看不见的牢笼，但最终被看不见却强力的手强势碾压再无挣扎可能。

    西山上流窜的黑雾都在紫电的炙烤下湮灭，整个西郊的空气仿佛都被肃清一般，顿时一新。

    最终，一个冒着血光的雾状黑影被逼到西郊空旷的平原上现出身形，跪伏在地上叩首求饶：“不知是哪位仙长来此，小鬼有失远迎，还望仙长恕罪。”

    之前九天雷动，剑气纵横，这西山鬼王还暗叹时运不济，这是哪路的煞星上门找事来，拎着自己的招魂幡鬼愁戟出来还想讨要些说法。要知道他虽在鬼道，占山为王，但既能在长安这处地界站稳脚跟自然有他不一般的本事，已经有千年不曾有人敢这样找他麻烦。

    但他也不是一味逞勇斗狠不识相的鬼，出了修炼的洞府一看到天边的玄雷他就明白别说讨要说法，这次能够善了就算他坟头冒青烟了。

    能够驱动内含正气瑞气煞气三气的九天玄雷之人一定是仙道中修为有成者，他也不是蜗居一方不问世事的鬼，早把紫仙门千秋台落星谷青霞山包括一些小门小派或自在散修中数得上名号的人一一拎出来对比排除，越排除越是心惊。

    此时亲眼见到眼前仙人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紫玉冠高束，发丝都不曾乱一分，手中剑寒光凛冽，自成气派，心中猜测更被落实几分。不由暗暗叫苦，心道传言那位刚刚睡醒，不在他紫仙门整顿内务却跑来找他这小鬼的晦气。

    他也不过是带领一帮小小鬼发展鬼道恶势力在方圆千里暗地里做些吸人精血害人性命的勾当，他也没干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啊！七千年前天余魔之灾弄得生灵涂炭，仙魔妖鬼各不知死伤凡几，自诩匡扶天道正义的仙道更是首当其冲，这位大人也不过最后关头才出手，怎么他才为点小非做点小歹就一下子被究极大BOSS盯上了！

    方圆千里的小鬼们从来都不知道，他们看似冷淡腼腆的鬼老大，其实是一只不吐槽就会活过来的话痨鬼。

    “迎不迎倒是好说，你放任座下鬼众滋事，害我徒儿性命，却不是这么好了结的了。”背后是依旧嘶吼翻涌的紫色电幕，白萧奕神色冷淡，右手食指微举，一颗亮银色的电球便在他指尖凝聚，其间蕴含的能量却足以另神鬼变色，千念被他执在左手，冷光闪烁，“紫元山紫峰一无，特来为徒儿索命。”

    从来都是鬼找人索命，从来没听说过人来找鬼索命的！鬼王同志泪流满面，衷心向这位神逻辑的护短不讲理的大人跪了。谁杀你徒弟你找谁索命，以后谁还敢带你徒弟玩啊？！不过和紫仙真人回归的消息一同传出的就是他护短的传闻，他也曾伪装成普通人偷偷到会英楼听过梦芜子的评书，据说紫仙大人刚出来就为了他徒弟直接一剑把源峰长老清简劈了……所以他只能委委屈屈地把满腹槽点咽回去，机智地建议到：

    “我赔个徒弟给您？”

    所以说聪明狡猾的西山鬼王也会在紧张的情况下大脑缺氧智商欠费。

    “赔？白某至今历世一万一千七百二十一年，只有这么一个徒弟，你要怎么赔，又有什么能赔得了一个他？”冷笑一声，白萧奕转动左手中剑，千念发出“嗡嗡”的鸣声，瞬时杀气四溢。

    鬼王只听说过紫仙真人为人冷漠寡淡、不问世事，还没听说过他这么犀利狂霸叼炸天的一面。不过这丝毫不能阻止他用生命来吐槽：靠！他是你徒弟又不是你老婆，你台词要不要说得这么狗血！显得我好像生生拆散鸳鸯让你们天人两隔阴阳永别的坏人一样，嘤嘤嘤真的是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第18章 黄泉

 

清朗的设定里，一个玩家只要魂魄不死，去地府轮回多少次都只会受到死亡惩罚而无别的影响，但如果魂魄受到毁坏三次以上，那么这个号就算彻底死亡，必须删号重来。

    像季晗这种情况，只会有死亡惩罚，而且等级越高死亡惩罚越重，季晗重生后不过会掉钱掉经验，附加三天虚弱状态。对于玩家来说，30级以下都是可以随便死一死的，10级小号一天死两次都是很正常的。

    但是这是玩家的逻辑，白萧奕和鬼王显然都不理解也不认同。

    借鬼王三个胆子他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把槽吐出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转移白萧奕的注意力：“紫仙大人，令徒魂魄现在应该已经入了地府了吧？您……得赶快带他回来吧？”

    白萧奕投去一瞥，黑眸平静不含感情，却让地上趴着的那个浑身阴气的鬼感到不寒而栗，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你记着，”他说，“今日不散你魂魄不过是你报应未到，我若出手于天道不合，但你欠我徒儿一条命，若是不还，便是天道能应，白某也要回来计较一二！”

    说罢，左手剑换到右手，凌空竖劈而下！

    鬼王只觉得整个空间都震动起来，他甚至能听到气流飞速游走旋转的呲呲声和空间破碎摇晃的斑驳之声。他飞速抬眼一看，只见半空中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里面是黑色流动的空间漩涡，隐隐发出莹灰色的光芒。

    这门他再熟悉不过，这是冥门，直通地府之门。

    自然生成供众鬼通过连接阴阳两世的叫做鬼门；事出特殊，由外力破开的被称为冥门，通常要有修为高深的鬼差持狱帝敕令才能打开，做紧急或重大任务时才会使用。他原本以为紫仙真人会由离得最近的一个鬼门进去，现在看来他果然还是想多了。

    白萧奕右手负剑，左手探出，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冥门之中。而那硕大的黑色开口也随之隐没，这方空间渐渐归于平静。

    鬼王擦擦汗，心有余悸地站起来，心疼地摸摸被捂在怀里的破的不像样子的招魂幡，又摸摸背上的鬼愁戟，吁了口气。还好还好，他认错态度良好，没有武力反抗，所以武器只毁了一件。不过……接下来怕是要整顿底下小鬼的纪律夹起尾巴重新做鬼了……

    凌晨三点，正是玩家睡觉的时间，也是清朗上线的高峰期。清朗客服部却不断接来投诉电话，声称他们玩得好好的却突然掉线了！掉，线，了！这可是清朗开服以来几乎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客服只能廉价地安慰玩家一通，承诺他们会尽快解决问题并给予一定补偿。解决不解决问题玩家们其实还是次要关心的，听说有补偿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下次不要半夜三更地出技术问题，打扰我睡觉，讨厌~~~”雌雄莫辩的妖娆声音从另一边传来，让接听的人顿时浑身恶寒。面带菜色地又挂掉一个投诉电话，客服007转身问同事：“技术部给出解决方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