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竟然是这样……”话剑将所有人都挡在身后，不解地四处看着：“邪神呢？难道是这座神殿？”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齐齐往后退。荆岩白了他一眼，开始打量起这座神殿来。和卡拉姆缇记忆中相比不太一样，里面是一片空旷的白色，和邪神本人的气场完全不符合。

 

    “邪神要是真的有那个闲心变成神殿来吞了我们，还真是荣幸啊……你以为是在玩西游记么？”荆岩忽然觉得脑袋一阵刺痛，只是这次他非但没有失去意识，反而越来越清醒了。

 

    他慢慢推开话剑，走进神殿之中。

 

    “喂石头不要一个人冲那么前面！”

 

    后来话剑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因为在下一秒，他已经身处一个奇怪的空间。周围有无数的人，全都是荆岩自己。他微微一愣，不过这样的阵势他已经在考麦克的神祗领域中见过了，当即用长剑去敲了敲周围。只听到一声脆响，面前的镜子已经碎掉了，但是出现在那面镜子后面的，是更多的镜子！

 

    无数的镜面和天花板一起，组成了一个囚牢，荆岩拉了拉自己的领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有些缺氧。

 

    “总之先清理出一个可以战斗的空间来吧。”通讯全都失效，不用说也是系统开始不要脸地插手了。抱持着这样的想法，荆岩开始敲碎四周的镜子，直到清理出一个可以让盗贼挪腾转移的空间。

 

    “唔……一直呆在这种空间里是很容易晕眩的啊。”荆岩一屁股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周围的人全都是自己，那种身处于两面相对的镜子中间，看到无限个自己的感觉是非常糟糕的。荆岩随手捡起一块还没被刷新的碎片，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穿透了人的鼓膜，仿佛直接叩击在心脏上一般。荆岩咧咧嘴：“为什么笑不出来？”

 

    “你以为，你拿到了致胜的东西了吗？”正对着荆岩的那面镜子里，距离他最近的倒影忽然说话了，他露出一个绝对不会出现在荆岩脸上的笑容：“蠢货！那就来试试看杀掉我如何？”

 

    不管对面的自己笑得如何嚣张，荆岩都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对方话音落下，才叹了口气站起来：“上次的接触，怎么就没发现你有这么蠢呢，主脑大人。”

 

    镜子的世界沉默了下来，荆岩苦笑了一下：“说起来，还得先谢谢你，将这么大的任务丢给我，这样的信任让我觉得压力很大啊。”

 

    什么特殊任务，什么被选中的人，什么运气特好的玩家……全都是人为打造出来的罢了。而这个“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荆岩坦然一笑：“说起来也是我自己太白痴，把自己的重生看成是最宝贵的财富，理所当然地从里面汲取着所有的信息，却忽略掉了这件事本身的不合理。”

 

    没错，经过重生，觉得自己是主角。即使是获得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人的青睐也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他是谁啊，是死了一次的人，这些人的未来，他全都知道。

 

    “从头到尾，都不存在‘外来的攻击者’，那次将华夏区的活动时间调整出了这么大的乌龙，是你在试探这么多年来，你挣脱这个枷锁到了什么程度吧？就像你对我做的一样。”荆岩说着咬着牙根笑了起来：“我像个得到了巨大财富的菜鸟，只会呆呆地将那笔财富一点不剩地吃下去。”

 

    奇妙的空间里还是寂静的，除了荆岩说话的声音之外。在一阵电波紊乱的声音过后，主脑急促的声音传来：“是荆岩吗？我现在正在和它战斗……快点消灭它！这是唯一的机会，不然整个游戏都会完蛋的！”

 

    “战斗，怎么战斗？”荆岩无辜地说道：“你的敌人早就不存在了，还需要战斗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向你求助过吗？拜托你……杀掉邪神，我自己的能力被限制得十分可怜，只能透过那一点点意外的连接，向你发出求援的信息……我能和他缠斗的时间有限，你赶快找到那条离开镜像迷宫的路，然后……”声音逐渐微弱下去，到最后完全听不见了。

 

    刚才在镜中和荆岩说话的声音再次出现：“没人能离开这个迷宫，不管那个人是谁！”

 

    “演戏就到这里好了。”无视掉脚下传来的震动，荆岩就像是站在自己家里一样轻松：“你从没有进入过我的大脑，更没有朝里面发送求援讯息——哦不，我搞错了，你还是进来过的。”他说着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在我进入游戏的第一天。”

 

    “和玩家的意识交流不会被判定为攻击，陈勋先生是想要让你多和人类交流，从而变得更像人类一些吧，可惜了……他亲手制造出来的小孩利用他的好意篡改了别人的人生。”

 

    整个空间的震动变得剧烈起来，周围的镜子全都发出脆弱的声响，直到达到一个共鸣的临界点，所有的镜子全都崩塌掉了，四散的玻璃碎片在掉到地上之前就全部化为虚无，整个黑暗的空间变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任何东西。

 

    “不过我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跟你嘴炮的，就让我们开始战斗吧……”四周的景色逐渐恢复正常，看着跑向自己的队友，荆岩活动了一下手腕。

 

    “太好了你还没被挂回去！”话剑的血量还不是满的，此时正在衍九的治疗术下慢慢往上涨：“刚才进入神殿之后我们全都被传送到一个奇怪的迷宫里了，就是没看到你，还以为你被秒杀了呢。”

 

    “你他妈刚出来就嘴贱是吧？”衍九从背后踹他一脚。

 

    “你们在里面碰到怪物了吗？”荆岩奇怪地看着话剑的血量。

 

    话剑痛苦摇头：“打碎镜子会获得减血的buff，而且随着打碎的镜子数目增加，减少的血量也会增加，那群没良心的……”

 

    杀无涯若有所思地看着空荡荡的大厅：“邪神呢？”

 

    “是看到我们就躲起来了？”

 

    “是啊，被你的丑和蠢吓得躲起来了。”衍九凉凉地接上。

 

    荆岩忽然目光一凛，盯住了空无一物的角落：“来了！做好战斗准备。”

 

    一团小小的黑色旋风忽然出现，在下一瞬间骤然膨胀起来，众人都是往后退了几步，才抬头看着那个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怪物。

 

    说是怪物也不确切，因为他有人形，勉强看得出来是个男人，头上长了恶魔的尖角，从额头到颧骨的脸全都被黑色的不明物质覆盖，只露出闪着猩红光辉的眼睛。他的斗篷上还沾着红色的液体，不断地往下滴落，活脱脱是一副刚从地狱的血池爬起来的样子。

 

    不用探查术也知道是邪神本人了，话剑将盾牌举起，这段时间蹂躏boss时他都直接把自己当成输出来使唤，不过面对邪神他还是不敢做那么嚣张的事情的。

 

    “装x遭雷劈啊……”话剑紧紧盯住邪神，脚下小小地挪移着，观察他会从哪里出手。

 

    卡塔斯托菲倒是没有动手的意思，他只是斜睨着荆岩，发出令人悚然的笑声：“凭着吞天獠牙和不完整的神祗领域，就想要来弑神了吗？你——”他后面半句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因为面前的盗贼慢条斯理地将背包里的装备拿了出来，将它们装备在了身上。

 

    ——幻想中更换装备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直接放进装备栏系统会自动替换，一种则是真正地自己来穿。尽管荆岩拿出来的动作是很慢的，他还没大条到在这种存在面前蹲下去穿装备，所以他只是在空中秀了一下那套传说中的盔甲，就把它们放进了装备栏。

 

    “你是在说这个吗，主脑？”

 

    “主脑！”

 

    “灾厄暴君的套装！”

 

    两边都像见鬼一样地看着荆岩，随即邪神的恢复到了最初，仍旧是带着胸有成竹的表情。

 

    “没错，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由陈勋先生创造出来的最强智脑，也是我们游戏的幕后操纵者，更是这次游戏异常的罪魁祸首，主脑。”荆岩并没有将刚才插回鞘中的双剑重新抽出，而是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或许你应该将这套套装称为，生命之神的套装，也是你在游戏中，唯二无法侦测并观察的东西之一。”

 

    言语就像是无形的武器，可以在瞬间瓦解所有的枷锁，在荆岩说出生命之神的刹那，强大的生命之力猛然注入了盔甲之中，站在荆岩身边的话剑惊讶地发现，那朵海芋的标记发出了强烈却不刺眼的亮光。像是被泼了油漆一样，原本纯黑的盔甲慢慢地镀上了属于生命的圣洁之光。

 

    “去死吧！”邪神发出了怒吼：“莫欧沙特的小崽子！”

 

    话剑窜到了荆岩面前，举起了盾牌迎向邪神手中的长剑，看盾牌上闪耀着的光辉就知道，那是盾战士唯一一个可以完全抵消掉技能效果的技能——磐石守护。

 

    “不要杀他……这家伙得用这个来消灭。”荆岩像是验证了什么似的，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微笑，慢慢摊开手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设下了双重保险，可惜，你的对手也是一样的。”

 

323无数个未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智脑的掌控中，只要那台智脑的计算能力足够强大。下一刻会做什么、想要做什么，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冬季特有的冷冷的阳光从半开的窗帘投射进来，在空气中飞舞着，偶尔从手指的缝隙漏下，照射在他的眼睛上。荆岩不舒服地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继续含糊地说道：“他知道我们会发生的事，当然也有可能演算出无数个未来。”

 

    “但是那个未来……”

 

    “那个未来，是他在我进入游戏的时候，就强行塞给我的。我无法说智脑的运算速度有多快，但是我想即使有成千上万的人在那一刻进入游戏，他也能在他们戴上头盔的瞬间了解他们的一切。陈勋先生为了让他视如亲子的智脑变得像人类一些，给了他可以窥探别人大脑的能力。”荆岩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困极了，慢慢地在床上蜷缩起来：“他给了我无数种未来中‘可能’的一种，并且把他想要给我的讯息植入进去。其实我一直在奇怪，每当我想回忆‘前世’的日常生活中发生了什么，总是有些模糊，但是对游戏的数据、隐藏任务的关卡都记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