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盯着龙飞凤舞的字迹研究了几秒,朗英翰不疾不徐地敲着桌面拨通了程志义的手机号码,简练而嚣张地说了三句话:“程志义,我是朗英翰。”
“我明天去T市看你,预备好酒菜。”
“不准动我儿媳妇程清,要不然等老子到了揍你没商量。”
程志义举着手机愣了三秒,随即对着话筒暴吼:“去你妈的儿媳妇,老子揍自己儿子用你操个J8心!”
“嘟、嘟、嘟……”回答他的是短促而连续的嘟嘟声。
扬手愤怒地将手机砸向自家垂手罚站的儿子,程溥那小兔崽子立马跳出来接住了旋转疾飞的手机:“二叔,您消消气,可不能再揍……”
“滚蛋!老子的儿子,老子想怎么揍就怎么揍!”程志义揪着程溥的领口拖开碍事的程溥,扬起巴掌欲抽,巴掌落到一半儿却顿在了半空。
闭眼静等挨揍的程清同学没有等到预想中的疼痛,缓缓睁开眼,正好对上自家父亲大人阴晴不定的脸。
抿着唇与程志义对视片刻,唇微启,程清轻声说:“爸爸,您想揍尽管揍,就是……别揍这张脸。”
“哼!”程志义冷哼。
程清无辜地笑:“您是我老子,想怎么揍我都行,但是这张脸跟舅舅太像了,儿子怕您揍了我这张,惹来舅舅那张……那就不好了。”
“你!”食指点着程清鼻尖儿点了几下,程志义终是恼得什么也没说,转头瞪着程溥,“去,把他给我锁储藏室去!”
时隔这么久,程清终于还是没能逃脱在地下室那间储藏室里关禁闭的命运。
遣走前来开门的张嫂,程溥跟着程清进了储藏室。
“嘭!”随手甩上门,程溥揪着程清的领口,愤怒的将人抵在墙上,“你特么到底有没有脑子,嗯?”
“呵!”看着程家标志性的两道浓眉因为愤怒而有节奏的跳动,程清没心没肺地咧着嘴轻笑,扯痛嘴角,嘶拉了一口凉气,“有啊,要不然哪能想到让朗君帮我跟你通风报信拉救兵?”
“你特么那不是脑子,是从小淘气淘出来的本能!”攥着衣领的手越攥越紧,咯吱咯吱的骨节声在静谧的储藏室里格外清晰,程溥恨铁不成钢地低咒,“哥就不该回来管你,你这二货真他妈欠揍!”
“你不舍得。”程清咧着嘴,笑容有点走形,愉悦地重复,“你不舍得我挨揍。”
“你……”
“你看,你一得着消息就紧吧溜儿地杀过来了,我妈也只是给我爸打了个电话而已……”程清皱眉,“哥,我浑身疼。”
“……”程溥彻底没了脾气,松手揽着程清的肩膀一起靠着墙根儿坐下,“你怎么答应我的来着?你怎么就不听话呐?朗君有什么好的?”
“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程清靠着程溥,闭着眼,轻声说,“可就是喜欢了,没办法。”
“分不开了?”
“能分开,但是……”程清嘴角上扬,“哥,我认死理儿,分开也会在心里记他一辈子。”
“你怎么就这么二呐?”
“我二我骄傲啊。”程清睁眼,从下方认真地打量着程溥,漫不经心地说,“我们求的不一样,我只求活个随心。”
“哼!你倒是随心了,二叔可被气得不轻,还有爷爷那儿……”程溥拧眉想了想,“你先在这儿反省,我去给你找点跌打药,顺便劝劝二叔。”
程溥找到程志义的时候,程志义刚刚接完自家小舅子的电话,正在通过视频电话与自家夫人沟通。
“我听小谦说朗君那孩子不错,大宝跟他在一起没什么问题,我尊重大宝自己的选择。”
“再好也是个男人。”
“同性恋人比比皆是,同性婚姻二十年前就已经合法化了。”
“合法化不代表大众能认同。”
“我儿子不需要大众认同,只要他过的开心就好。”
“不管怎么说,我绝不同意。”尤其是跟朗英翰他儿子!
“程志义,十四年前你能干涉的事儿不代表今天也能干涉,朗君不是魏少峰,可以任你捏扁搓圆……”柳子楚语气稍缓,“更何况十四年前他们只是刚起了心思,现在大宝跟朗君已经在一起了。”
“岳父和父亲不会同意的。”
“我同意就行。”
“你……算了,等你回来再说。”程志义疲惫地捏着眉心,小舅子夹枪带棒地威胁他,自家夫人铁了心地尊重混蛋儿子的选择,真是……到最后只有他一个恶人,“朗英翰说明天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刚刚订好机票,今晚能赶回去。”
晚上十点,柳子楚风尘扑扑地赶回来,直接进了程志义的书房。
夫妻二人在书房里谈了近两个小时,最终以柳子楚女士的胜利结束了谈话。
程志义恼怒地说:“子楚,以后不准你用商场谈判的架势跟我讨论家庭问题。”
柳子楚十分有风度地微笑:“视情况而定。”
程志义说:“大宝被我揍了一顿,还在储藏室里饿着呐。”
“饿着吧,等明天朗家父子来了再放他出来……”柳子楚优雅地吃着宵夜,“得让朗君看看他害得咱儿子有多惨,当然,也要给大宝个教训,让你出出气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要完结了,哦也!~
☆68、尘埃落了定
柳子楚一句话,关程清禁闭的储藏室成了禁地,程溥始终未能找着机会给程清偷运干粮。
储藏室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吃的,程清饿得前胸贴后背。
幸好程溥是个好同志,离开之前帮他把角落里那张儿童床倒腾了出来,要不然以他这先被老流氓蹂躏三天,紧接着被暴力老子暴揍一顿,又被态度不明的母上大人禁食的倒霉状态,还真没那体力折腾睡觉的地方。
说是儿童床,其实尺寸跟标准成人床差不多,只是后来母上大人突然说要换,就帮他换了。
那一年,他十岁,因为舍不得床头的涂鸦,他还没脸没皮地躺地上跟母上大人撒泼打滚儿来着,无奈母上大人决定的事向来不容更改,他只能忍痛与充满童年记忆的涂鸦挥手作别。
好在母上大人开恩,令人将床收进了储藏室里,只是勒令他不准在舅舅跟前提而已。
为什么要回避舅舅,那时候的程清不懂,现在……
指尖滑过一幅幅涂鸦,每一幅里都有舅舅,有他,有魏叔,程清突然懂了。
魏叔是个清冷的人,何以唯独对他和舅舅格外体贴,偶露温柔?
舅舅是个优雅从容的人,何以唯独魏叔能令他去除伪装,暴露本性?
答案不言而喻。
那一年,魏叔突然不辞而别。
事后,父亲大人说魏叔堕落进流氓队伍里了,舅舅极度震惊,连续找了魏叔一个月,只为寻求一个答案。
舅舅到底找没找到答案他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自那之后舅舅突然明确表示他不会接手柳氏产业,就跟娶了实验室似的,全心扑在研究新型延寿基因上,母上大人突然斗志昂扬,用了三年时间,将柳氏产业成功地攥进了手心儿里。
十四年,舅舅积攒了无数光环,却从未提过终身之事,便是向来严苛的外公于此也格外宽容,一再忍让……
程清兀然觉得心抽疼,他了解舅舅,什么天才生物学家,什么狗屁院士,什么一心科研心无旁骛,只不过是因为牵挂的人消失了,不得不上进而已。
啧!所以说,舅舅必须膜拜呐!
别人失恋大多变得堕落,舅舅失恋却上进成了天才。
菩萨妹子保佑,千万别让十四年后诞生一个天才法医,阿门。
程清在储藏室里摸着童年涂鸦,在腹中鼓声的伴奏下思念着朗君先生,辗转难眠。
朗君先生因为担忧程清同学,毫无睡意,捧着智星3000熬了整个通宵。
第二天上午10点,一身戎装的朗英翰带着强装镇静的朗君抵达程宅。
跟在管家身后,朗英翰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庭中景色,挑眉赞了一句:“郁金香开得真漂亮。”
“柳先生和大少爷都喜欢郁金香,夫人吩咐培植的……”管家谦和有礼,“为了保证花期不断,特意添置了小型气候调节系统,朗先生如果喜欢,可以常来。”
“那是自然。”朗英翰丝毫不觉自己无耻,笑吟吟地说,“以后就是亲家了,免不了要常往来。”
管家撇开朗英翰的话茬,淡定地躬了躬身:“朗先生,这边儿请,先生和夫人在厅里恭候多时了。”
客厅里,程志义神色阴沉,眉心微皱;柳子楚端庄优雅,面带微笑;本来面无表情的程溥见着朗君立马飘了一个眼刀子。
“哼!”许是不满朗英翰的意气风发,程志义以极度失礼的一声冷哼做了开场白。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柳子楚优雅地起身让座,“还望朗先生海涵。”
朗英翰微微欠身:“柳女士客气了。”
所以说,无耻的父亲大人只有在美丽女士面前才会心甘情愿地展示他的风度。
而自家二货,果真是除了肤色完全得了他家母上大人的遗传,但是人呢?
腹诽变成了担忧,朗君不自觉地握紧了拳。
管家示意男佣上了茶,与柳子楚低声交谈了两句,便在柳子楚身后站定。
朗英翰端起茶盏,嗅了嗅茶香,笑着抿了一口,只赞茶好,丝毫不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柳子楚笑着吩咐管家:“朗先生离开的时候记得送上两罐新茶。”
朗英翰和柳子楚拼着耐心,朗君心急如焚,却只能干等着。
好在程志义脾气急躁,尤其是见了风姿不减当年的朗英翰之后,火气更是成倍上涌,没多大功夫便打破了“绅士”与“淑女”的较量:“程溥,过来见过你朗伯伯。”
此情此景,这种介绍略显突兀,程溥愣了一下,倒也依言跟朗英翰打了招呼:“朗伯伯,好久不见。”
“嗯哼,程溥……”朗英翰挑眉,似笑非笑地睨了程志义一眼,“你父亲最近可好?”
“父亲很好。”
“哼!”程志义冷哼,“大哥可不像你这么缺心少肺。”
“昨天才做的体检,心肺功能健全……”朗英翰放下茶盏,指尖轻扣桌面,“照你这么说,难不成程志忠有两套下水?”
“朗英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