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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随便便就掏出那么多钱给不相干的人，他果然还是当初那个视金钱如无物的黄金王子，说不定现在走出门，一个电话，就有管家开着豪车来接了。

 

    脑海里乱七八糟，很多事情在转，却都是碎片，没什么是能够好好想一想的。

 

    然而他却又听到了脚步声，开门声，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就看到脸色不太好的四个字，抱着他房间的笔记本电脑，在他面前蹲下来，把屏幕转给他看。

 

    干净的电脑桌面上只有几个系统自带的图标，和一个眼熟的游戏图标。

 

    陈粱翰的脑子还是很乱，看着对方，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四个字点开一个空白的文档，当着他的面开始打字。

 

    【你太激动了，我们明天再谈。】

 

    他特意去把电脑报过来只想对自己说这么一句话吗？

 

    陈粱翰低声道：“你能开口说话。”

 

    所以为什么要装成哑巴？

 

    ……而且，为什么声音变得那么沙哑？

 

    四个字修长好看的食指指指自己的喉咙，继续打字。

 

    【长息肉，很麻烦的那种，手术做完要禁声休息。而且只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尽量少说话。】【不是故意要骗你，但是我骗了你，抱歉。】【不过以后不会了。】

 

    “所以哑巴什么的，是我想太多了？无处可去身无分文，也是我想多了？”

 

    四个字凝视着陈粱翰的脸，似乎在判断此刻他的情绪。

 

    【其实这应该是一个误会。我回到夏湖，是为了找一个人。只是当时我太冲动，根本没做任何准备，夏湖的改变又让我一下子不知道该从何找起。然后你出现了。】【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而当时我又因为某些原因，默认了你的误会。】因为那些语焉不详的话，他特意赶回夏湖，满世界找那个被传闻落难残疾的人。

 

    若说冲动，他才是那个冲动地可怕的人，完全没有任何脑子，居然就那么认定了四个字的情形。

 

    所以，最开始还是他的错，是他误会，闹了笑话。

 

    陈粱翰越来越低落的心情却在四个字的下一句话变成了震惊。

 

    【我是去夏湖找你的，沉沉。】

 

    他被惊得差点撞翻眼前的人，幸而四个字很淡定，稳稳扶住了笔记本。

 

    他瞪着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四个字直直对上他的目光，略一皱眉，继续打字。

 

    【也许现在我不该说，起码不是这个时候，你情绪不稳定，说了你肯定又要生气。】陈粱翰渐渐反应过来了，同样的ID名，电脑桌面上熟悉的游戏图标，那沙哑的嗓音。 还有，“晚上不在线的时候都一致”。这么多的蛛丝马迹，现在都串到一起了。

 

    “假面公爵？”

 

    除了声音和钱之外，这是今晚的第三个笑话。

 

    他觉得真是不可思议，如果不是太累，都想笑出声来。这些戏剧的情节，太滑稽了，就像是一场喜剧。

 

    【你果然生气了。】

 

    【等你情绪稳定一点，我再跟你说。】

 

    根本不觉得自己哪里像是生气得陈粱翰，对着这些话，终于感受到了怒火。

 

    他几乎脱口就想说，线上线下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要看着别人演就行了，是不是很有意思？

 

    可是忍了忍，还是没说出来。

 

    别太像个刺猬，他对自己说，不要表现得这么尖酸刻薄。

 

    可是就算尽量克制了，仍然还是泄露了些许。

 

    “你简直就是这个影帝。”

 

    虽然被教过在对方气头上时最好要顺着来，但四个字想了想，还是反驳了。

 

    【你说错了。我没有演过。】

 

    对，这位真的没演过，无论在游戏里还是游戏外，表现出来的都是一个样子。

 

    陈粱翰有点想给自己脑袋上打几圈，他简直是瞎，或者说傻。对方完全没有伪装过，这么明显，他却什么都没发现！

 

    ——不，一开始他是有怀疑的，只是那时候，他以为是自己的期待而已，而且又因为YY上听过声音，于是就确定了对方不是他。

 

    “我知道了，也不用等明天，我现在很冷静，有什么话全都说了吧。”

 

    陈粱翰想了想，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我的？……不，知道沉渊是陈粱翰的？”

 

    察言观色本事还是不太强的四个字老老实实回答：【那个时候我用艾博的号跟你在一起，你给我你的QQ号码。】所以是因为QQ加好友才知道的？

 

    可是他怎么有他的QQ号码？他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他？

 

    陈粱翰确定自己没有加过四个字，也没人知道群里那个从来不说话的人是他！

 

    当时他离开学校离开夏湖，在外面做打工仔，一直过了很久才有勇气重新回到夏湖，有勇气去见胡老师。

 

    他念书时受了胡老师很多照顾，欠下的恩情不说，加起来钱也有一笔，他想还清钱，也想去看一看那位教给他很多道理的好老师。

 

    想要去面对他，而不只是羞愧地低下头去。

 

    想要感谢他，谢谢当初的信任和栽培，谢谢那些让他一直受益匪浅的话，这几年他一直都记着老师的教导，守住了自己的底线，终于让自己成为了一个并不算太糟糕的人。

 

    面对他这个曾经让自己很失望的学生，胡老师没有多说什么，在了解他的现状后，只问他，你愿不愿意，再回到学校？

 

    胡老师联系了外地的一个学校，帮他跑了很多手续，然后让他在十九岁的时候重新回到高中学校从高一读起。他用一年时间重新捡起高中三年的课程，再用一年在高考补习班磨练，二十一岁的时候考上了大学。

 

    两年的辛勤换来了一纸通知书，收到邮政快件的那天，他在胡老师的家里哭的像个孩子，胡老师拍着他的肩膀，眼睛也红了，只是一直夸他，好孩子，好孩子。

 

    人生要有多幸运，才能够遇到这么好的人。

 

    那个高中同学群，也是胡老师让他加的。胡老师说，几乎每年大家都有一个小型聚会，隔几年有一个大的。什么时候，你想要去参加了，你就去。你也是我的学生，是他们的血，有资格参加。你什么都不必顾虑。

 

    他跟高中同学没有过网上的联系，所以班群里谁也不知道那个是他，而因为是胡老师直接加进来的，从来没发过言的身份不明的他居然没被踢出去。他就在那个群里一直潜水至今，没有说过话。

 

    所以，宗政圣华，这位也从来不在班群里说话——他甚至不知道他也在群里！——是怎么认出来的？

 

    【你用过这个qq，初中的时候，玩游戏。】四个字眉头皱得更凶了。

 

    【没有钱还泡网吧玩游戏。】

 

    【玩过游戏却说从来不玩。】

 

    【陈粱翰，你那个时候，真糟糕。】

 

    七十三、说出来才被知道（二）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初中的课程并不紧张，但是对当时的陈梁翰而言，时间太宝贵了，除了上课之外，他没有多少时候能够舒舒服服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必管只是看书。虽然那时候他还小，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可再少，多一分一毛钱都能减轻奶奶的负担。

 

    没有经济来源的上了年纪的老人，要在一个城市里独自带大一个孩子，有多么艰难。

 

    所以从小陈梁翰就乖巧听话懂事，不会乱花钱。除了那一次，他送牛奶的那个小区有人家里装修，没有请施工队，谈好的泥水匠来了，说沙子都在楼下，本来不该要他来搬，现在如果要他自己全部搬上去，就不能按照原来的价钱。那家人也不愿意，跟泥水匠谈僵了。他在一旁看了会，凑起勇气上前说他愿意搬。上百斤的沙子，他那个时候才十三岁，看上去又比同龄人年纪小，那家人本来是不愿意，不过他的价钱很便宜，也算是认得他，还是让他试试了。

 

    折腾了大半个下午，沙子全部搬上了四楼，那家人看着像是水里捞出来的陈梁翰，不知道为什么，在谈好的价钱上又多给了二十块。

 

    他捏着钱，拖着腿慢慢往回走。可是路过那个网吧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神使鬼差的，他进去了。

 

    那时候的电脑还是奢侈品，网吧更是新鲜东西，收费贵，生意红火。对一般的学生而言，都不太能负担得起泡网吧的费用，何况他？

 

    可是还是进去了，手里攥着多赚来的二十块，走进了在学校在学生之间最流行最热门最令人向往所在。

 

    就连宗政圣华，那个四个字，都玩起了游戏。

 

    这些事情从来没有想起来过，现在突然提起，居然还历历在目，从来没有忘记过。

 

    陈梁翰直愣愣看着眼前的人，无论什么时候，看着这一张脸，这一双眼睛，都叫他目眩头晕。

 

    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

 

    “你还记得初中班上，坐在第二排的胖子潘吗？”

 

    四个字露出了”他是谁”的表情。

 

    果然不记得了，那个时候，班上跟四个字走得近的没几个，像胖子潘这样读书不好的更是不会去跟他打交道。

 

    胖子潘家里开网吧，家境很好， 他家里父母虽然忙着做生意没多少时间管他，但是对他在学习上的要求不松，有什么不满意就棍棒伺候。胖子潘实在是对读书不感兴趣，但是他胆子又小，只敢上课发呆睡觉吃零食不敢逃课，想尽办法考试作弊只求卷面成绩好看一点以免回家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