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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老板娘道别后，苏海宝感伤了一阵人世的变化无常，晃回小窝里吃饱喝足后，心情慢慢平复了，但难免有些低落。

　　别想那么多了──他对自己说。

　　点开官网上游戏一阵猛砍，打发心里的憋闷。

　　花了一个小时将女刺客升到十八级，接着被系统自动传送出新手训练岛。

　　传送的光芒消散后，女刺客兰草兀立在圆形广场上的喷水池边。

　　打量了一通周围的环境，暗紫色的砖墙，深紫色的地面，东西南三道拱门，另外有三条通往城外的蜿蜒土道。

　　......这座城暗沉的色调让人感觉不怎么舒服，怪阴沉的。苏海宝想。

　　喷水池旁站了几个NPC。苏海宝操纵着女刺客沿着喷水池转一圈，找到了任务提示上的新手指导员萨克。

　　点击跟萨克交谈，了解了各个NPC的分布位置，苏海宝打开道具字段，看了看先前一系列新手任务最后的奖励──二十级的夜剑(单手长剑)、轻腰带、疾风靴，再看看自己的等级，无奈地在城中转了一圈接了清怪任务后出城，准备一鼓作气把等级升上去，好换上二十级装备。

　　出了坦达城，附近的怪分布等级在二十～三十五不等，找到了合适的升级地点，苏海宝操纵女刺客开始引怪，一只一只地砍杀。

　　他引的是二十级的哥布尔。说起来哥布尔这种怪物的大名他在网游小说里看过很多次，真正看到还是第一次......长得真够猥琐。

　　一个人练级是很沉闷的，不过还好公共频道一向很热闹，看人喊着买卖装备，找组找团，偶尔也会暴暴八卦，苏海宝觉得很有点意思。

　　尤其这天早上的八卦挺别致的，某公会会长被老婆骗走了一只七十五级的召唤兽，结果被人爆料出他那老婆是人妖，结果公会里的朋友都是一片骂声。那些声音里有为会长不平的，有安慰会长的，也有骂会长被人妖骗够傻的；苏海宝看得热闹，心里却奇怪：这种事情闹到公共频道上也不嫌难看？也不晓得那个会长在想些什么，还在公频上痴痴寻找他那男老婆。

　　苏海宝一边操纵女刺客砍怪，一边看公频上的玩家爆内幕，渐渐从中找到乐趣了──虽然看人笑话不怎厚道。

　　升到二十级期间因为lag又挂了两次，苏海宝已经挂到麻木了，挂就挂吧，掉的经验值再练回来就是。

　　苏海宝换上二十级装备，有点踌躇，最重要的皮甲还是一级的，跟攻击力比起来防御明显不足，但游戏菜鸟苏海宝烦恼了下就抛开不管了，没把这当回事──虽然他从网游小说里了解装备很重要，但明显认知还不足啊......

　　于是嗑嗑碰碰升到了二十五级，苏海宝越打越痛苦......他的小兰草才一千出头的血，怪砍他却是一百、一百的损血，时不时就要坐下来回血，升级速度叫那个慢啊～

　　血量降到三分之一以下后，苏海宝忧郁地用返回卷轴回城，到个人仓库里把存款通通提领出来，直奔向防具商人──

　　吓！苏海宝看到一套皮甲的价钱大惊失色，数数二十级皮甲后面有几个零，呼，钱还够，他霎时松了一大口气。

　　防御上来了，升级速度自然正常了。苏海宝断断续续上下线地玩，直到晚上服务器卡得他的小兰草几乎动不了，一个劲地挨怪打，苏海宝只能回城修整一番就下线干别的事去。

　　弄弄报告，搞搞专题，再念个书，看看时间，九点了。苏海宝正想着今天早点睡，手机铃声恰恰响起──

　　来电显示是苏海宝他爸。

　　「喂，老爸吗？」

　　电话另一端一阵沉默。

　　「喂？」

　　『阿宝。』

　　苏海宝觉得他爸语气有点怪，于是也不吭声了。

　　『下礼拜五回家一趟。』

　　「啊？」苏海宝纳闷了，他记得他说过放寒假再回的。

　　苏爸说话的声音一直有点抖。这让苏海宝有些不好的预感。

　　而他的预感很快地得到了证实。

　　『你阿公他过......他走了......』

　　苏海宝愣了。「走了？」

　　他爸没再应声。

　　苏海宝很明白什么是「走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

　　茫茫然地挂掉电话，苏海宝瘫坐在计算机椅上，反复地回荡他爸刚刚说的话。

　　阿公他走了。过世了。

　　也就是说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他再也看不到他阿公──

　　苏海宝想起他已经很多年没回阿公家。

　　他突然很后悔，为什么以前不常回去看看阿公......

　　苏海宝跟阿公不亲，接触也不多，但是亲人的逝去还是让他感觉到悲伤。但更多的是对于人一生不过百年的感慨。

 

　　那晚向来好睡的苏海宝失眠了。

 

　　4 一个人的圣诞？

 

　　礼拜五回过家送完阿公最后一程后，苏海宝心情一直比较闷，做什么都兴致缺缺，连最近的新宠──网络游戏也不想打。

　　但除了念书搞专题以外，闲暇时间也无事可做。结果消停了两个礼拜，他又进了游戏。

　　习惯性地先移动视角巡视广场一圈，却在看到拱门边的圣诞树时愣住，接着恍然大悟。

　　──圣诞节要到了。

　　对于情侣来说，这是个必不能忘的节日；但对单身依旧的苏海宝而言，没人提醒他往往想不起来。

　　他操纵着小美女走到圣诞树旁边，将鼠标光标移到圣诞树下的礼盒。

　　......可以捡吗？他抱着无限的好奇。

　　答案，是不行。

　　他不死心地按了好几遍才放弃。

　　纯装饰就不要让光标移动到上面时变小手啊──苏海宝有点失望，但他的兴趣很快转移到拱门边的驯鹿装饰。

　　感觉像金色的金属丝编成的驯鹿，因为可以看到镂空的部分，感觉有点像金色的驯鹿骷髅架子，漂亮是很漂亮，近距离望进驯鹿空洞的眼眶还让人感觉颇阴森的。

　　......但其实挺适合这座城阴沉沉的气氛。

　　苏海宝不过圣诞，但他享受这种气氛。这种莫名欢乐的氛围让他觉得心里的阴影似乎也被冲淡了。

　　于是补充好药水卷轴，他操纵着他的小兰草又出城单练。

　　几天的空暇时间都在升级打怪作任务中渡过。升到二十八级，他决定去打任务怪──二十八级的失心骷髅战士。

　　然后尝到了自不量力的滋味。

　　失心骷髅被他打掉一半血，但女刺客同时也倒在了骷髅脚下。

　　之前换了二十级装备后信心大增的苏海宝尝到了轻敌和信心过度膨胀的苦果。

　　女刺客在地上躺了很久。系统跳出窗口询问要不要回城复活，苏海宝一直没点确定。

　　他有一点不甘心。所以女刺客继续躺着。

　　他不断在心里说着：这不过是个游戏。玩玩罢了。

　　但不甘心的感觉怎么也消不去。

　　确定回城前，他看见黄土道上有个男战士奔驰而过。

　　男战士头上顶着三个熟悉的字──猫拳头。

　　他看见他了。而他没看见他。

 

　　那天打在公共频道上的谢语，猫拳头没回应。

　　也许他没注意他救的人的昵名，也可能他根本没看见那句谢语。

　　男战士的身影一晃眼就从视野里消失。苏海宝看着他不见的方向很久，才点确定回城复活。

　　他想，下次再见到他，一定不会是这么狼狈的样子。

　　苏海宝不想当什么游戏高手，但当一只极品菜鸟似乎也不怎么名誉。至少，达到一般人的正常游戏水平吧......？

　　他的梦想是很好的，但他忘了他的先天不足──网络频宽。这注定了他的等级一直都达不到平均水准......

 

　　圣诞节期间，苏海宝一边打怪一边收集散布在怪区的圣诞礼盒。

　　虽然知道礼盒装的通常也不会是什么极品，但他还是捡得不亦乐乎......因为拆礼盒的瞬间很有快感。

　　圣诞糖果，圣诞帽，水滴毛帽......他收集了一堆，有的用掉了，有的卖掉了，一个人的圣诞节仍然有滋有味。

　　苏海宝其实是很会从生活中发掘渺小乐趣的人。

　　一个人单练无聊，他就看公频、看风景，有什么看什么，看腻了就换个练级地点。

　　至于被怪打挂，也是死啊死啊就习惯了。

　　他距离他的目标──达到游戏里平均等级──的目标越来越远了......但他似乎仍未察觉。

　　苏海宝将女刺客兰草升上三十级，然后又一次挑战失心骷髅，特意挑服务器比较不拥塞的时间，连打带跑，拖了老长一段路，总算把任务怪干掉。

　　任务带来的大量经验奖励让苏海宝心情愉快起来。

　　等级确实是越来越难升了，有时候他会想，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会放弃这款游戏？

　　他只确定，不是现在。

 

　　※※※

 

　　人与人的相遇很奇妙，就像缘分这玩意儿，总是说不清道不明。

　　高手风范：美女，组队一起练如何？单练很无聊吧。

　　男刺客的头上顶着异常熟悉的名字，走过来对着苏海宝的小美女兰草招手。

　　「美女」两字，让没有人妖自觉的苏海宝寒毛倒竖，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高手风范──这个名字让他印象异常深刻，因为这么跩的名字让人看了就想P；另外，对于这个曾经惨死在他的小兰草面前的战士(虽然现在已经转成刺客)，真是想不记住都难啊。

　　苏海宝键盘敲到一半，一句话还没打完，高手风范又迸出一句更令人恶心的话。

　　高手风范：不如你做我老婆吧，我带你。

　　兰草：......

　　兰草：我是人妖。

　　他直接坦白自己人妖的身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他只是操纵一个女性游戏角色，那并不代表什么。

　　那个高手风范明显呆了一下，一会儿才又发来讯息。

　　高手风范：游戏里是个女的就行。

　　高手风范：组队吗？

　　游戏里人妖横行，估计这个高手风范也是习惯了。苏海宝喜欢能把游戏与现实理性区分的人，而且单练确实比较无聊，所以他答应了。

　　组好队，苏海宝才想起很重要的一件事。

　　兰草：对了，我这边网络会lag。

　　兰草：你现在后悔可以踢我出去。

　　高手风范一会儿才慢吞吞发来讯息。

　　高手风范：那正好，我这也lag。

　　兰草：......

 

　　5 拆伙！？转服！？

 

　　跟高手风范组队后，苏海宝每回上线都看到他也在线，猜测对方应该也是大学生。本来玩网游的玩家就以大学生居多，在线游戏耗得就是时间和精力，年轻人最不缺这些。

　　时间上既然能配合，等级又相差不多，两人也就这么固定组下来了；互相帮着打任务怪，一起练级，厌烦了就找块没刷怪的清静地闲聊，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

　　高手风范人有些轻浮，常常对苏海宝操纵的小兰草语出调戏，还美女、美女的喊人；苏一再强调自己现实性别为男，高手却说玩网游的没几个女的，就算是人妖也将就了，苏海宝也能无奈地随他。

　　这天打怪打腻了，两人在湖畔场景坐着，俊男美女看起来画面和谐得不得了，衬着背景湖面上的朦胧雾气，很有风花雪月的氛围，可惜谈话压根儿没沾上半点浪漫的边。毕竟坐在计算机前的是两个大男人，而不是一男一女。

　　但就是这样苏海宝也够心满意足了。这可比一个人练级有意思多。而且被怪打死不用回城复活再千里迢迢跑回练级点，组队的彼此可以用复活卷轴拉对方起来，免了来回跑的功夫。

　　高手风范的心情似乎很不错，拉着苏海宝从喜欢的电影谈到动漫游戏，最后队频里迸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