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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找完了干嘛还要跑过来，想爬爬楼梯多做运动？”

　　“想你了。”

　　“呸。”

　　“真的。”

　　其实现在的莫文星整个人已经化成一滩黏黏腻腻的蜜糖，之前所有的难过、酸涩、痛苦，仿佛一切都被这团蜜糖包围净化，整个人甜甜的，嘴边不自觉地翘出一抹漂亮的弧度。

　　“开门不？不想见我吗？不喜欢我吗？如果喜欢我就开门，不喜欢我就走，给你三秒时间考虑，一——二——”

　　“操，狗才喜欢你这人妖！”莫文星嘴巴上虽然不认输，却在行为上表达了自己确实十分喜欢谭子轩，否则开门哪会这么快啊，仿佛真的怕三秒之后他就果断离去。

　　“不，是猫。”谭子轩站在门外眼带笑意，食指指着莫文星的鼻子，莫文星眼睛都快要喷火了，可嘴角还在笑，整个像脸部神经失常一样，看到竖在眼前的那只碍眼的手指，他毫不犹豫张嘴就咬，还好谭子轩闪得快。

　　就算你想咬人了你也只是咬人的猫，你不像狗。

　　莫文星的门只开了一条不大的缝，刚好自己可以卡在门缝中间的那么大，没让谭子轩进门，而是瞪着他不说话。

　　“对不起。”谭子轩就知道必须道歉，看到他依然朝气蓬勃的脸后心里头的大石也缓缓放了下来，不再悬在半空中生怕它随时砸碎自己的心脏。

　　“你本来就该道歉！”莫文星不自然地撇过头盯着地面，再看着他的眼会受不了的，不知道怎么搞的，脸好热，呼吸很局促，心跳也好快，甚至觉得面对着他有点难为情。

　　“嗯……你生气的样子还是这么好玩，呵呵。”谭子轩眯眼一笑，由衷地说出了一句让某只毛刚理顺的猫儿又炸毛了，还浑然不知：“有些话我想亲口说清楚……”

　　谭子轩的话没说完，手机就响了，话被打断，他只好看了看来电显示，然后接了电话，对莫文星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莫文星瞪着他，不说话。

　　“我知道了，等我，马上来。”谭子轩挂了电话后再看一眼莫文星，本来所有的好气愤还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完全用不上了，但是心想他应该已经原谅自己了吧，于是就对他说：“我有急事必须马上走，下次再说。”

　　说完还真的跑了，只剩下还把自己卡在门缝中的莫文星把晶亮的眼儿瞠得老大，脸是真的红红的，可不是害羞，而是被气的。

　　你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故意惹我生气看我生气的样子然后跑掉让我更生气？！你个死变态臭人妖！

　　狠狠地摔上门，刚才所有的美好情绪瞬间化为乌有，自觉认为他刚才说那些关于想念的话也不过是为了故意哄他，让现在的生气效果更显著，他是来报仇的吧，因为以前自己曾经追杀过他，可就为那点儿破事儿用得着玩得这么大吗？还是这样更好玩？

　　什么都是假的，这个人，从来就没真实过。

　　走到窗户旁看向校道，那个身影在用最快的速度奔跑着，对这里毫不留恋，也不曾回头，而自己从认识以来就一直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看着这个从来都不懂得回头的他。

　　也许一些小习惯足以看让你看清一个人。

　　掏出电话拨通了谭子轩的电话，响了很多下他才接起来，从呼吸的声音可以听出他跑得气吁吁的，莫文星眉头一拧，冲着电话大吼：“给老子滚远！以后不想再看到你，别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以前就当是老子瞎了狗眼！”

　　说完不等回答就挂了电话，本来还抱着一丝期待他回打回来哄一下，可惜，他没有。

 

　　再见了无忧无虑。

 

　　谭子轩匆匆忙忙赶回家，根本没有心思再想别的，直接冲到父母的房间，房门没关，这时候加上他一家四口都在这儿了，还有一名家庭医生。

　　“爸好点了没？”谭子轩看一眼躺在床上闭着双眼的父亲。

　　“吃了药就睡了，没大碍，不过再这么下去……”谭妈妈摇头轻叹：“他再病下去搞不好真秃头了，工作压力那么大你这个当儿子的还不帮帮忙整天只会出去鬼混，如果不是你这么不懂事你爸的精神怎么会出现问题？”

　　其实该责怪他吗？谭爸爸的精神状况一直都没有很稳定，平时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但是压力太大的时候就会性情大变，甚至有暴力倾向，不仅伤害家人还会伤害自己，所以每次病发谭子轩都会很紧张，无论谁受伤了他都不乐意看到。

　　谭爸爸老来得子，谭子轩是他差不多40岁时才出生的，当时谭妈妈也30岁了，后来谭子荧出生，当时两人是事业都如日中天根本抽不开身兼顾家庭，所以两人对孩子的教育都比较放任却又对儿子的任性无可奈何，教育出一优良人才又如何，扭曲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在这个社会生存，而且他好像也对在社会生存一点兴趣都没有。谭家的生意其实做得很大，有一家外贸公司，而谭爸爸已经快到退休的年龄，心里总想着如果儿子长进点接管公司多好，偏偏这死小孩就是无心从商，说什么宁愿当个死老百姓，无论怎么说也听不进去。现在人老了，记性变差，身体机能也不如从前，眼看很多事情力不从心，公司又无人接管，这让谭爸爸如何不紧张？一紧张，焦虑就犯了，心理问题就出来了，最近病发的次数增加了，就算去治疗去吃药也不见得有明显的改善。

　　还好这次没事，可如果还有下一次呢？下一次爸爸发病的时候，妹妹和妈妈也许就会受伤，而爸爸也有可能伤害自己，如果真的这样怎么办？

　　看一眼安然无事的谭子荧，又看一眼一脸担忧的谭妈妈，谭子轩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自由下去，但是老妈接下去会说的话，他能完全猜到。

　　“子轩，废话我不多说了，如果你为你爸好，也为妹妹好，你也知道该怎么做，对你来说有什么事情是做不了的？就算一家大公司你也有能力好好管理不是？以你的头脑，没有事情能难倒你……”谭妈妈苦口婆心地拉过谭子轩，爱怜地抚着儿子修长的指节，清澈的双眸中隐隐泛出一丝泪光：“我想带你爸去散散心……等他病好一点的时候，我们全家去一次旅行，好吗？”

　　谭子荧本来安安静静地盯着爸爸安详的睡脸，如果能忽略他手背上扎着的针就好了，如果能忽略那缓缓滴落的点滴就好了，听到妈妈的话，说什么全家去旅行，竟然有点想哭，因为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去过旅行，爸爸太忙了，妈妈一直帮着爸爸也没什么空管他们兄妹，长兄为父，哥哥从小就一直照顾她，也从来没什么自由可言，虽然他不说，但她也知道，哥哥也有压力，他看似轻松，其实肩上扛着的责任太多了，他不过想任性一两年，却始终连那么点机会都被剥削。

　　大哥也不过20岁，20岁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谭子轩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转头望向窗外初冬的景色，心底大概算了算时间，去年夏天毕业，到今天冬天，自己荒废了一年多的光阴吗？怎么想做的好像什么都没做，完全也没有过上自己想要的无所事事日子？唯一有趣的意外就是今年初夏在一个没兴趣的游戏里被一个有趣的红发男人杀掉，他不想以后见不上面，但是如果真的去了老爸的公司，以后的生活就不如现在这般自由自在，会认识很多无趣的人，做很多无趣的事情，赚很多无趣的钱，还要考虑很多，不能像现在这样不在乎周围的目光。

　　从懂事以来，无忧无虑的日子也不过是一年多，够了吗？

　　◆ ◆ ◆

　　谭爸爸醒来后，谭子轩和他聊了一晚上，平时他总没那时间，只有在生病的时候两父子才有足够的时间谈谈过去谈谈未来，对谭子轩来说，童年没什么回忆，没有像别的小孩一样窝在父母怀里撒娇，更没有那些五彩缤纷的玩具，也没有因为不开心就闹情绪，难过的时候从来都是自己安慰自己，没有奢望过大人在看到他摔倒后慈爱地扶起他，因为他家根本没有人在照顾他们，懂事以来就是他在照顾谭子荧，那时候他就6、7岁吧，身边总带着一个流鼻涕的小女娃，也不出去玩，就窝在家里，认识的人不多，更没有和同龄的小孩玩。

　　所以，谈过去，根本没有什么好谈，他觉得自己的童年父母也并没有认真参与，虽然不恨他们，但是其实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过去。

　　谭爸爸说了很多关于公司的事情，还有自己对儿子的期待，自己的儿子那么出色，将来肯定会出人头地，肯定会青出于蓝……

　　这些勉励的话谭子轩不会不懂，只是越是看着父亲仿若没事的笑脸，自己的心里就越难受，这难道就是男人该负的责任吗，承担起家庭，背扛起父母和妹妹……那么自己曾经当过男孩吗？没有吧。

　　第一次接触网游是在小学6年级，也是因为那个网游而开始接触黑客相关的东西，之后此兴趣一发不可收拾，仿佛找到了人生的重点一般紧紧抓着不放，再后来他觉得这个重点也不过如此，并不是说黑客所学的东西很简单他都学会了，而是他觉得学会了好像也没用了，于是也就开始淡然对待所有。

　　自己到底想过怎样的日子，想要怎样的人生，他对未来一直都是茫然的，没有安全感，他甚至想过，如果明天自己突然死了，好像也没有什么遗憾，因为没有追求。

　　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爸爸的请求，之所谓说是请求，是因为以前他从来没有强迫自己必须去接受命运，放任他过了一年多所谓的自由生活，每次提起公司的事情，爸爸都只是以商量的口吻，从来就没有非要他去做什么。

　　谭子轩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公司是做什么的，所以也提出了要求让他先尝试着从底层做起，白天正常上班，晚上回家和休养中的爸爸学习他那职位该做的事情，虽然这样很累，但效率会更高，只有这样才能更快了解公司的运作。

　　只是答应之后，心情更沉重，他看不到未来是什么。

　　◆ ◆ ◆

　　在谭爸爸出事当天谭子轩和他聊了一个晚上，早上10点多的时候依然没什么睡意，中午3点还要到Terence接班，去公司上班后就不能在这边打工了，所以还得去说一声，反正也了无睡意，就干脆现在开车过去说清楚。

　　Terence一般是上午10点开店，所以现在人很少，执事也只有祁允瑭一个，因为还没有客人，所以他也随意地到处打扫着，打发打发时间。

　　傅思妍坐在柜台前打着瞌睡，显然就是昨晚没睡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那些不良漫画看成这样的。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傅思妍抬眸一看，看到这个时间不太可能出现的人，揉揉眼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才站起来：“偶像，怎么现在来了？你不是不上早班的么？”

　　谭子轩走到柜台旁双手无意义地交搭着放到桌面上，傅思妍疑惑地盯着他与往常无异的表情，祁允瑭一言不发也不理会他们，摆摆凳子又拉拉窗帘好像很闲又好像总有事儿做的样子。

　　“我不能再来上班了。”谭子轩直接进入主题，也不兜圈子了。

　　“咦？？为什么？”损失这么一个有用的人，那她去哪儿请一个又会修机器又会整电脑的万能世外高人回来？

　　“我要去我爸那工作了。”谭子轩无所谓地摊摊手，说得不痛不痒：“到时候就是一个无聊的上班族，没时间过来的了。”

　　“那你是不是要辞职？”傅思妍哭丧着脸趴到桌面上。

　　“不得不了。”谭子轩看了看她的电脑，然后又说：“今天的我还是会来的，但是明天开始就不行了，临走前我帮你重新设置一下电脑吧，我也只能这样了。”

　　“哦……”傅思妍沮丧地站起来，开始哀怨地叹道：“没了偶像你，我的人生将会失色万分，你就像我生命中的彩虹把我惨淡无光的人生点缀得七彩缤纷……”

　　祁允瑭斜睨她一眼。

　　“彩虹只是瞬间的。”谭子轩头也没抬，虽然只是随口说，但这话确实又有那么点道理，自己的出现不也只是瞬间么？

　　“那你是不是游戏都不能玩了？”撇除那些废话，傅思妍又想起了正事来。

　　“不是不玩，是不能玩，况且你也知道我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这样不是刚好？”谭子轩说得淡淡的，却第一次有了那种违背良心说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