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悲事 作者：蚂蚁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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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浩泽点头。
“跟我们来，目标应该在最里面的幽凰殿。”那名特种兵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朝里面走去。
夏浩泽带人紧随其后。
幽凰殿这名字虽好，可其实就是间包房罢了，这包房装修的富丽堂皇，光看外表还真看不出它的肮脏与污禾岁。夏浩泽停在门口时顿了顿，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敢开门，他怕看到里面最丑陋的东西，这小小的胆怯让他迟疑了。
关于秋雨他了解不多，只在夏宅仅存的几张照片中看到过那个可爱清秀的孩子，对秋雨的印象也仅仅停留于此，可若是打开这扇门，他看到的或许完全是另外一个夏秋雨了。
持有重型机枪的特种兵首先撞开了门，房间里立刻弥漫出一股让人极度不适的气味，最先进去的特种兵显然被眼前的画面惊得目瞪口呆，外面都已经乱成这样了，这房间里白花花的几十人竟还兴奋地做着最原始的动作，且那被众人柔躏的少年早似没了气息一般，全身上下都黏糊糊的，不停被人侵占着。
“都给我穿好衣服！”一名特种兵怒吼着，可却没人回应他。
“该死，他们都用药了！”有人一脚踹翻一个中年男人，那人倒在地上后，就再没了气息。
夏浩泽一眼就认出了那奄奄一息的少年，他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少年的模样与夏榆有七八分的相似，可他与夏榆是完全不同的，他看起来瘦小太多，像只可怜肮脏的流浪狗。
夏浩泽再也无法忍受眼前刺激，冲到少年身前，想要将少年身上肥猪狠狠踹死，可那肥猪的力气竟也不小，夏浩泽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一枪就打爆了那人的脑袋。他将肥猪踢开，而那肥猪也随着这一动作，从少年身体里脱离了，少年身体轻微一颤，嘴中也吐出了许多独属于男人的东西。
眼前这幕让夏浩泽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他赶快脱下外衣将秋雨紧紧裹了起来，抱在怀中，匆匆带着这少年逃离了这噩梦一样的地方。
夏秋雨被推进手术室后，夏榆与夏浩泽一直守在外面，期间唐纪成来过一次，这个肤色黝黑的中年男人带来了一些新的消息。
“那老鸨知道的不多，秋雨是半年前被卖进那里的，他以为那只是个穷山沟里长大的土娃子，因为秋雨根本不认字，而且连些最基本的加减乘除都不会。”唐纪成抽着烟，他知道，这夏秋雨自七岁被拐走后，应该就没上过学。
听到这夏浩泽也是一阵心惊，他能想象一个从未接受教育的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若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他自然不在乎，可那秋雨是养父的亲生骨肉，是能进入全球富豪榜的夏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
他小心注意着养父的表情变化，他不希望父亲痛苦，可这又怎能避免呢，他望着父亲愈发扭曲的脸，却说不出一个安慰的字，因为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安慰。
“夏榆，你也别难受了，这孩子……毕竟救回来了不是吗？”唐纪成强撑起笑容，他以为夏秋雨救回来了他就能赎罪了，只是没想到这赎罪之路也将如此漫长。
夏榆终究没说什么，他只是痴痴望着手术室前那盏不灭的红灯，那是他的希望他的命，只要秋雨能活过来，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弥补，可是，已错过了这么多年，真的能弥补的了吗？
夏浩泽陪着养父在手术外苦苦等了一夜，可却并未等来希望，手术室里出来的医生遗憾地向他们宣告了夏秋雨的死讯。
“病人的情况太糟糕了，我们在他的所有消化系统中都没找到食物的任何痕迹，夏先生，您该明白我的意思，他这半年来吃的应该全是……”那医生摇头，满脸的哀伤，“他全身器官至少在两个月前就开始衰竭了，送来的太晚，我们已经尽力了。”
其实，医生说了什么，夏榆完全没听清，他只听见外面哗哗的雨声，雨声狂暴，似要摧毁这人间的一切。
☆、死而复生
夏榆似乎根本无法认清秋雨已死的事实，他不允许任何人将秋雨送入停尸房，只让秋雨在病床上躺着，他一遍遍地擦拭那早已冰冷的尸体，又叫人定时给这身体打营养针，在他看来，秋雨只是因营养不良深度昏厥了，只要细心调理，早晚会醒过来。
唐纪成无法忍受夏榆的神经质，这让他心痛，可他又无能为力。他着实后悔找到夏秋雨了，本以为将那孩子找回来，夏榆就能接受自己，没曾想事情弄巧成拙，夏秋雨死了，夏榆这辈子更不可能再多看自己一眼！
他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吸了一根又一根烟，烟头扔了满地，最后脾气暴躁地他还是走了进去，他想将夏榆彻底骂醒！可他终究无法对这个爱了十几年的人说任何硬话，夏榆的一个眼神就让他彻底败下阵来，没了半点军人该有的勇气。
所以，即便是唐纪成也只能坐在床头，配合夏榆一起演戏，对着床上的尸体不断说着话，就好像那真的是个活人一般。唐纪成如此做，无法是想让夏榆多吃几口饭罢了，这几天来夏氏集团的一切事都被交给夏榆那几个养子了，对于那几个极出色的孩子，唐纪成其实是嫉妒的，当年秋雨失踪后，他本想退伍帮夏榆管理公司，奈何他是个天生的军人，对经商没有半点天赋，他若是真的去经营公司，怕没有三日公司就得破产。
于是乎，唐纪成就彻底丧失了接近夏榆最后的机会。
病床上尸体显然比同龄人要瘦弱太多，按年龄来算，他应该17了，可看上去却似乎只有十三四，瘦的不成样子，身上更是伤痕累累，半点无暇的皮肤都找不到，不，其实也能找到，因那张脸确实完整无暇，即便已成了青黑色，也能看出些原来的模样，应该与夏榆一样是个美人。
当然，如此形容一个刚死去的孩子着实不妥。
唐纪成以为夏榆神经个两三日，待能接受秋雨的死去后也就好了，可三天过去了，夏榆还是老样子，甚至买来了好多营养品，就等着秋雨醒来后慢慢吃了。对此，唐纪成心中的火愈发大了，这尸体放在病床上都三天多了，再不送去停尸房，只怕就要臭了！
“夏榆！”唐纪成每每想要发火，却总在夏榆的微笑中彻底蔫下来。
“？”
“没事。”唐纪成不再看夏榆了。
这雨下的也是奇怪，自打有了秋雨的消息后就下个不停，淅淅沥沥的没完没了，唐纪成厌烦这雨了，满屋子的潮气，再加上床上躺着具尸体，那股子阴暗气息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这些日子来，医院里的医生护士早把夏榆当成了怪物，若他不是夏氏集团的董事长，在医院砸了大量钱财，恐怕医院早就赶人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夏榆是愈发的神经质，他每隔一个小时就要把护士叫来，说是儿子动了，可一个死人怎么能动，刚开始护士们还会仔细检查那尸体的心跳脉搏，后来也就只是应付差事了。
唐纪成对此很是无奈，他趁着出去买午饭的空买了许多水果，当然，这水果是买给夏榆的，只可惜那人神经兮兮的，将水果统统留下准备要给即将醒来的儿子吃。他只能叹息，而后继续坐在夏榆身旁，希望这静静的陪伴能让夏榆感觉好些。
漫长的夜晚并没有让夏榆消停，他感觉儿子动了这个事甚至频繁到了每十几分钟一次，骚扰地附近医生护士近乎神经衰弱，因这些医护人员的目光太过哀怨，唐纪成也不得不提醒夏榆，叫他真正确认时再去烦扰人家。
夏榆终于是安静了，唐纪成得了难得空闲靠着墙就呼呼大睡，可后半夜的时候，夏榆有一次兴奋过度地将他喊醒，“纪成！秋雨，秋雨他醒了！”
唐纪成以为夏榆不过是神经衰弱才会如此，本打算睁开沉重的眼皮随意看看敷衍了事，可逐渐清晰的视野却是吓得他心脏狂跳！那本该躺在病床上的尸体，此刻竟直直坐着，两双黝黑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诈尸，他蹭的跳了起来，顺势捞起附近的铁衣架，将夏榆护在身后，大喝道：“妈的，何方妖孽！？”
这话一出口，他忽然有种笑场的感觉，可他根本笑不出来，因为床上那尸体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他能断定那尸体并非人为摆成这样的，因为自他从墙角跳到夏榆身前，尸体的目光就一直跟着自己！
“你干什么你！别把秋雨吓到！”夏榆真的生气了，“把衣架放下，我去叫医生。”
“你——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饶是唐纪成，竟都有些双腿发软。
“你留下来照顾秋雨。”留下这句话后，夏榆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唐纪成与那尸体眼瞪眼，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这东西会像丧尸片里的怪物一样张开血盆大口，可事实终究没有那么恐怖，那尸体瞪了一阵子后竟似不屑一般重新躺了回去。这让唐纪成分外诧异，他终于开始思考秋雨复活的可能性了，他打开房间的灯，见明亮灯光下的秋雨胸口轻微起伏着，那是活人才会有的特征。
可是，秋雨毕竟死了快4日了，这……怎么可能？
夏榆作为集团董事长还是很有魄力的，见医院里的众医生护士太过敷衍，他几个电话就折腾的自院长到清洁工的所有医护人员在半个小时内就全部聚齐，那几个他指名的专家更是连衣服都没穿好，就急急跑去病房给秋雨检查身体去了。
其实，直到专家走近病房前都还觉得这是场闹剧，可听到病床上尸体发出轻微鼾声时，他们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难道是误诊？他们急忙简单检查病人的心跳及脉搏，发现竟已全部恢复正常！
那几个专家还是很有能力的，尽管一切正常，可由死转生着实太过离奇，于是他们决定迅速将病人转至重症监护室，并对其身体机能做了最全面的观察和检查，数据显示，依旧一切正常。
这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医学奇迹了！之后这间私立医院还因此事还正式上了一次报纸头条，院长更是衣冠楚楚的介绍说，每一个病人的生命他们都不会放弃，也因为不放弃才有了奇迹！自此之后，这本就专属上流社会的私立医院，名气更是大了，当然这是后话。
“他的精神系统相当紊乱，虽还不至于发展为精神疾病，但距离正常人还有相当大的差距。”精神科的主治医生翻阅着检查结果，对夏榆解释着，“听说病人自七岁起就未接受过系统教育，且少于人接触，再加上受到过那种虐待，要想恢复怕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夏秋雨的情况其实并未隐瞒这些主治医生，尤其是替秋雨做过手术的那些人，更是对这孩子的情况了如指掌，单从这孩子的性发育程度以及下身伤势，就知道他怕是从小就接受着这种非人虐待。
夏榆其实很担心，因秋雨自醒来后一个字都未说过，只是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那眼睛如死水一般毫无光彩。
“也就是说，他可能有些痴傻，但只要善于引导，还是能恢复的。”精神科的医生终于将结论说完。
“能恢复就好。”夏榆用手试了试秋雨的额头，他怕他会突然发烧，小时的秋雨身体就不好，经常发烧感冒。随着夏榆的动作，秋雨黑色的瞳仁终于是挪了一下，可瞥了眼医生的方向后，就又望向天花板了。
“秋雨？”夏榆试着叫这孩子，可是他没有半点反应，夏榆一阵揪心，他根本无法想象这孩子在过去的十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那噩梦般的一切日日折磨着他，他因此彻夜难眠。
“从他嘴里我们总得问出点什么，尤其是当年将他拐走之人的线索。”唐纪成一进来就一屁股坐在夏榆身边，慵懒地望着床上的少年人，“喂，小子，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秋雨的注意力终于是集中在了唐纪成身上，他费力地张开嘴，而后竟是真的发出了一个破碎的音节，“狗。”
他如此说着。
唐纪成愣了一下，而后只能发出长长的叹息。
夏榆眼中的绝望更是盛了，他将床上的儿子搂入怀中，险些哭了出来，而后他双眼红肿地望着唐纪成道：“纪成，我要他们都死！所有人！”
这是唐纪成这十年间首次听到夏榆如此称呼自己，有些发傻的同时竟是乐开了花，他连连说着：“好好好，榆，我办事你放心，那些利用秋雨挣钱的黑帮都已经被我连根拔起，且都已判了死刑，至于那些嫖客，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全部死于非命！”
说这话的唐纪成俨然已不像一个军人，他从普通的小兵爬到如今的地位，从未徇私枉法，可夏榆是不同的，为了这样一个爱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的人，他什么都愿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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