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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客 作者:木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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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强强 灵异神怪

    殷无书单指一提,谢白借力一个轻巧的翻身,鹞子似的白衣翻飞,连踏两步,看准了时机松手,上了更高一层的屋顶,居高临下看着殷无书,弯了弯眼睛,表情淡淡的却又带着一点少年人心思得逞的笑。
    “哟,挺能翻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能上天呢。”殷无书顺口调笑了一句,绕着房檐翻上去,轻飘飘地落在屋脊上。
    那时候的谢白还不会开灵阴门,离什么一日千里、踏雪无痕还差不少。倒是殷无书是阳气所化,本就来源于天地,来去自如得好像本就是天地间的一抹云气一样。
    他一拉谢白,带着他像雾一样化散在夜色里。
    谢白只觉得眼前一花,再一定神,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百丈高空之上,脚下是纵横交错的街巷,万家灯火,头顶是浩荡星河,他被殷无书拉着,而殷无书则无凭无依地站在浮空里。
    谢白:“……”还真上天了。
    他头一回在这种视角下看头顶那一片天和脚下那一方地,也头一回这么看殷无书。
    有那么一瞬间,谢白觉得这个跟他一起生活了十年之久的人跟平常不太一样,就像头顶上那条星河一样,看起来唾手可得,实际上就是再上千万丈,也依旧碰不到。
    “你前两天身上为什么有伤?”谢白站在最好的地方,却反而没了看星的心思,冷不丁问了一句。
    殷无书一愣,似乎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有过伤,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你没眼花?”
    谢白:“……”
    “哦——”殷无书见他一脸无语,总算给面子地想了起来,“你说手臂上那块烫伤?”
    谢白点了点头。
    殷无书脑子都不过就开始胡说八道:“闲着没事自己燎着玩儿的。”
    谢白:“你当我傻?”
    殷无书装出一脸惊讶:“你不傻吗?”
    谢白抬手就要拔剑,被殷无书眼疾手快按住了。
    “好好好,你有剑你厉害。”殷无书挑着嘴角笑了两声,还特别欠地感叹了一句:“少年你不得了啊,学会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了啊。”
    谢白默默翻了个白眼:“……你先说烫伤。”
    “你知道我比你大几轮么?”殷无书弯着眼睛,噙着笑问他。
    谢白以为他又要倚老卖老,冷冷淡淡道:“反正喊祖爷爷都是不够的。”
    殷无书:“……”
    被谢白这么一呛,他莫名觉得自己背驼了牙也松了,滋味不太美妙,但是又不得不承认道:“祖爷爷大概连我一个零头都不到。”
    “千年的鳖也不到你一个零头。”谢白又道。
    殷无书:“……”
    谢白虽然话少,总体也比较乖,但是整日跟着殷无书这种嘴上没把门的货色耳濡目染,舌头毒起来还是很有点后劲的。
    “好,把心思从祖爷爷和老王八身上收回来,我继续说。”殷无书闲闲地道:“这世间的普通人呢,时不时总要生点小病,那些大夫们不是常说么?阴化气、阳化形,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而世间大抵阴阳胜复,所——”
    谢白面无表情打断他:“说人话,讲重点。”
    殷无书立时收口,道:“我这跟普通人偶尔生个病一样道理,阴阳胜复,定期排毒。”
    谢白默然想了片刻,又问:“你不是至纯阳气所化么?哪来阴的事情……”
    “我就随口打个比方。”殷无书好笑道,“不过这世上万物确实都是相生相克的,有黒便有白,无善便无恶,阴阳生死往复循环,才能生生不息持续下去,不然就该乱了套了。小乱套那是此消彼长中求个平衡,好比生病,大乱套则是平衡不来,那就得重新来过,好比生死,懂否?”
    他扯了一段似是而非话把谢白绕了个晕,而后抬头一指浩荡星河道:“小小年纪,别的不学,煞风景是一把好手,快看,看完了再带你去别处逛一逛,总在这站着直冒傻气。”
    谢白岿然不动地没被绕开,针对着他那些虚虚实实的胡扯答了一句:“懂了,但出自你口我不大信。”
    殷大忽悠抬手干脆地捂住他的嘴,十分不要脸地笑道:“风有些闹,听不大清楚你的话。另外,食不言寝不语,看风景时也别说话。”
    但是这种不要脸的招数谢白领教得太多了,早就习惯了,他被捂了嘴也依旧没急,闷声闷气地在殷无书掌下道:“最后问你一件事。”
    殷无书手指动了一下,“嗯”了一声收回手,背在身后,道:“暂且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谢白仰头脸了眼星河,想了一会儿,转头问殷无书:“你会死么?”
    殷无书“啧”了一声,两根手指夹住谢白的脸,扯了扯:“怎么说话呢……以前不是说过么,有伤死不了,没心也死不了,我脑门上就刻着‘老不死’三个字呢看见没?”
    谢白淡淡道:“哦是么?你刚才还说万物都有生死,循环往复不断才平衡,否则就乱套了。”
    殷无书:“……”
    被谢白揪了一手小辫子的殷无书辩无可辩,没好气地一把拽着他穿城过林,直奔别处,忍不住叹道:“我大概误吞了点耗子药才会带你上天看星星,那玩意儿看多了容易傻,净想些有的没的,走,换摊。”
    ……
    大概是在天山上被殷无书给刺激了,谢白在昏睡中做了一段又一段听他胡扯生死的梦,实打实地把殷大忽悠的黑历史又轮了一遍。
    直到第三天清早,他才睁开眼彻底清醒过来。
    
    第46章
    
    谢白先是听到了几声啾啾的鸟鸣,像是隔着什么东西,渺远而模糊。随着他意识越来越清晰,鸟鸣才渐渐亮了起来,似乎就在窗外……
    鸟鸣?窗外?
    他眯着眼适应着久违的光线,心里有一瞬间的纳闷——自己住的那间屋子因为有万灵树镇在里面的缘故,散着常人看不见的妖灵气,又因为他自己的缘故,那妖灵气中还夹杂着一点儿阴尸气,平时别说鸟了,就连蚊子都恨不得离他那窗户八丈远,顺带还造福了楼上楼下两户人家。
    所以怎么也不会有这么近的鸟叫声,就好像站在窗台外只隔着一层玻璃一样……
    谢白的双眸陡然睁开,下意识地想翻身坐起来,结果刚一动就感觉到了周身筋骨关节正滋滋地泛着说不出的酸胀感。
    这种酸胀感谢白以前也有过,只是这次格外厉害。那是周身筋骨强撑硬绷了太久,陡然松懈下来后疲劳寒冷的反扑以及后遗症。
    谢白皱着眉,强行忽略掉这种说不上来是舒服还是不舒服的感觉,撑床坐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被子和身下软硬刚好的床,又扫了眼房间里黑白色调的布置,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里。
    窗帘一半拉着一半遮着,以至于外头的阳光照进来,在床上投映出两块明亮的斜块,边沿刚好止于谢白胸前,不会晃着眼。
    阳光的温度透过被子,将谢白周身都包笼在其中,这比任何人为制造出来的热度都要温和有效。谢白坐在床上怔愣地看了会儿光亮,这才发现自己身上那种透骨的寒意缓和了一些,没有那么让他难熬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麻木的筋骨才重新恢复了一些知觉,才能感觉到那种酸胀。
    “小白你醒了?!”
    睡了太久的谢白正有些茫然,娄衔月那脆生生的声音就陡然响了起来。
    谢白“嗯”了一声,转头朝声音来处看过去。就见娄衔月正站在房门外,扒着墙探着头,一副想看看谢白究竟怎么样但是又不太好意思进门的模样。
    “什么?醒了吗?!我看看!”又一个声音横插进来,话音刚落,就有一颗脑袋十分矜持地出现在了娄衔月上方,也扒着墙,想看又不好意思进门,只是这举动由他做出来,显得比娄衔月傻很多。
    正是那头……个鲛人。
    谢白突然明白了自己身在哪里——古阳街,太玄道。
    “你们干嘛不进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掀被子下床。
    娄衔月愤愤地告状:“殷无书不准,你知道的,他个死洁癖,房间不准人踏进去一步,就连扒门都不能随便扒,还得特别注意,说是掉一粒灰在里面就把我们轰出去。”
    鲛人同样愤愤地跟着点头。
    谢白:“……”
    娄衔月继续告状:“简直是个混账!之前在天山也是,一根指头把你点晕了之后,带着你跟猫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没影了,留我们娘儿俩……呸,不对!留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妖和一条傻鱼大眼瞪小眼,差点儿回不来。”
    鲛人睁大了眼睛低头看她:“手无缚鸡之力?你不是拎着我的脖领子,日行千里把我一路甩回来的吗?”
    谢白:“……”
    娄衔月冲他翻了个白眼:“我除了会卜算跑得快,其他咒术一概不会,可不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么,你太菜,不算。”
    鲛人:“……”
    被他们这么一说,谢白总算想起了昏睡之前碰到的那些事情,以及……他是怎么突然就昏过去了。
    他掀被子的手停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眯了眯双眸,而后边下床,边问道:“殷无书呢?”
    结果刚离开床没还没一步远呢,他就感觉自己手脚都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了一下,拽得他措不及防,后退一步,又重新坐回到床边。
    谢白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他低头仔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脚,不看不要紧,一看他就彻底无语了。
    就见他手腕和脚踝处都细细地缠了几圈淡金色的线,那线极细,颜色极淡,几乎和投进房间的阳光融为一体,以至于很难看清楚。金线的另一端则凭空生在床上,谢白尝试用手指去碰那一端时,发现手指总是直接从金线上穿透过去,好像那根本不是实质存在的东西,只是个虚影而已,更别说把它解下来或者直接弄断了。
    谢白:“……”
    扒着门的娄衔月和鲛人当然看不到那金线,一时间没弄明白他怎么走一步又坐回去了,动作同步地眨了眨眼,道:“你不出来吗?”
    谢白想说“我被某个混账锁在床上了”,但是话到嘴边总觉得怪怪的,还有些丢人,于是他又面无表情地咕咚把话咽了回去,停了一会儿,淡淡道:“娄姨,帮我个忙。”
    娄衔月点点头:“说!饿了还是渴了,想吃东西还是想喝水,娄姨都给你去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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