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祸(宝钞) 作者:拏依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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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得近的青兆也看到了白蟾宫的小动作,两人都来不及问白蟾宫怎会这般巧合出现在这里,白蟾宫抬了抬手,示意两人都不要说话,青尚由此更是提高警惕,不敢有丝毫松懈,青兆也没有多嘴再多说一句话。
或是听了钱孝儿讲的那些事迹,青兆对白蟾宫比之对青尚更有好感,因此对白蟾宫的话,也更为没有抗拒力。
“长生真人唯一的弟子,慕长宫。”白帝顿在白蟾宫几步之外,两人之间只隔了几块大大小小的碎石,不到一丈的距离。白帝原以为青兆重生之后,白蟾宫便会功成身退,去解决另一个他认为的烫手山芋,几乎没有去想白蟾宫会出现在这里的机率。白蟾宫是个很聪明的人,就像早就看透一切的长生真人一样,他并不想这么快引起白蟾宫的怀疑,这将会彻底打乱他的计划。
但白帝立刻又想到,或许提前见到白蟾宫,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你受了不轻的伤,”他上下打量白蟾宫一番,最后定在白蟾宫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我在上界听闻,阖桑此次下凡,非常中意……”顿了一下,似乎为了更加确切的表达,加了几个字,“你的脸。”
白帝对于这张脸并不陌生,他刚找到殷孽的时候,那时的殷孽就是这副模样,殷孽是大蛇妖,长久的修炼,除去了他一身的污浊之气,令他的皮相非常洁净,并且使之五官艳丽而不失柔和,即使千百年也难得再修一个。
只是那时候的殷孽为求神仙之道,功利心太重,瓶颈始终突破不了,空有一副绝美的皮囊,由元神散发而出的腐烂恶臭,几乎浸入这副美貌的皮骨之中。若非之后白蟾宫夺舍占其身躯,恐怕就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好躯壳。
“劳陛下费心,”白蟾宫闻言笑道,大胆猜测,“若陛下是因为某人便要取走青兆的龙珠,白某认为,大可没有这个必要,陛下应该非常清楚,他为人如何。”白蟾宫口中的人就是殷孽。
其实白帝也并非不明白这些,只是在之后,殷孽还有必须用到的地方。
他只是淡淡扯了扯嘴角,眼神微变,回了白蟾宫四个字:“多说无益。”
与神界五帝之一交起手来,任是白蟾宫多么狂妄,也绝对是没有丝毫信心与把握的,更何况他眼下身负重伤。因此,白蟾宫在白帝改变眼神的那一刹那,第一个动作是挡在青尚两人身前,瞬息召出白鳞剑,拼尽全力凭着五感快速刺向四面八方的虚空。
没人看得见他剑气运行的轨迹,甚至因为白蟾宫的速度太快,连他的身影都看不清半分。青尚二人只感到周身有气流划过,偶尔恍惚看到白蟾宫执剑挥舞的姿态,各种剪影重叠,仿佛一道铜墙铁壁贴身罩在他们周围,空气中,隐隐嗅得见白蟾宫身上那抹异样的香气。
或是在他人眼里,就是这片刻什么也没有发生,但白蟾宫已挡下了白帝不下千招伸向青兆的手。
感受最为明显的也或许就只有青兆,他的发丝微微被厉风吹动几根,他的肩膀好似有人轻轻按了一下,又或者他的头顶有一股迫力压下,都是完全看不见身形的白帝留下的蛛丝马迹。
然而,白蟾宫总能一一识破,就算迟了不到半刻,也能立马将其挡了回去。
但这种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紧张得满头大汗的青尚紧紧抓着青兆想要直接化龙遁水而去时,白蟾宫力竭,再也追不上白帝那了无痕迹的速度,被白帝轻轻弹了一下,破了法门,现形摔在地上,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差点没吐出血来。
等抬起头来,白帝此刻,正一脸平静地抓着青兆的肩膀站在几丈之外。
“兆儿!”青尚高呼,双拳紧握,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白蟾宫,再看向没有过多注意自己的白帝,心绪极度混乱,臂上隐隐显现出一道蜿蜒纠缠的青色龙形之物,如同蟒蛇大小,若隐若现,宛若青色的水流形成。
青龙王已至中年,是个相貌俊朗,衣着整洁,又不好争斗的人,周身戾气非常之淡,因此整个人看起来趋于稳重端庄,甚至温和可欺。
而此刻,他臂间的青色龙形神兵“亢龙有悔”,恍如心跳脉搏般缓慢地,一下一下力度厚重地震动起来,显然是看到青兆处境危险,已几乎顾不得那要挟青兆的人正是上界帝君,忍不住想要出手了,整个人温和的气势都完全消失,变得极具有攻击力起来。
白蟾宫见此情景,立刻挺身抓住了青兆的手臂,让他不能再有丝毫动作。
“不要越矩!”他低声提醒青尚,用力站了起来,在紧紧抓着青尚的手许久,见那龙形之物的搏动越来越淡,渐渐隐去消失,才抬头看向白帝,和被其所挟,没有丝毫恐惧慌乱之色的青兆。
白蟾宫身形顿了一下,在脑海中思索千万种可以换回青兆的办法。
然而这时,不知为何,白帝却突然让步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选择。
“看你这般努力,我也不由心生恻隐,龙珠我可以不要,”说着,白帝放开青兆,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白蟾宫,一脸善意地说,“你,跟我回神界。”
这是第二个人,对他说跟他回神界。
白蟾宫不禁一愣,如临大敌的青尚和青兆也半晌没回过神来。
直到白帝再次开口,问白蟾宫的答案时,白蟾宫收回思绪,想了想,在青尚担忧的目光里,简单地回了一个字:“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二回
在白帝的默许下,白蟾宫告别青尚二人,青兆问他为何不继续反抗,白龙珠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么?
白蟾宫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回答青兆:“我答应过你娘,好好保管龙珠,留给你。”
青兆微微蹙眉,非常不解:“这是死物,娘亲也是已死之人,承诺即使兑现,她也不可能看见。完成遗愿,只是自己求个心安理得罢了,你何必这般执着不知变通?”
白蟾宫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他冷冷看向青兆,语气阴沉地说:“你最好打消这些想法,我不想这么多年来都白费功夫。”白龙女是他的底线,是他心尖的血,就算是无纸空谈的承诺,他也从来不愿对她有任何疏忽和食言。
青兆身形顿了顿,他抬头看着白蟾宫,闭上嘴久久沉默,似乎明白了什么。
旁边的青尚见气氛不对,细微地拉了拉青兆的衣袖,掠过他挡在他面前,继而抬头颇为忧心忡忡地问白蟾宫:“白公子,你真打算答应白帝陛下去神界?”他不明白白帝突然改变心意,要白蟾宫跟他走是为了什么,但他知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此去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缓缓收起迫人的气势,白蟾宫冲青尚点了点头,看起来毫不在意般,没有太大的反应,收回目光沉静地回答道:“还不知道他为何想要白龙珠,我随他一去,或许能弄清来龙去脉。”他有点怀疑白帝,也是想要找到一些头绪,至于去了神界之后会发生什么,白蟾宫连想都不愿再想了,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帮小慈一把。
想起等在身后的神界帝君,他又看向青尚,提醒两人:“你们快走吧,离这些是非越远越好。”
青尚默了一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过了片刻,只安静地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寥寥的字:“保重。”言罢,待白蟾宫深深地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后,他拉起青兆,转身想要离开此地。
然而,刚迈开脚步的青尚却发现寸步难行,因为他身旁的青兆站定原地不肯挪动一步,青尚本想开口唤他,看到他的目光时,一下噤声了。
白蟾宫抬眼与青兆对视,见他眼中似有话要说,却许久没有动静。
过了片刻,青兆才在青尚的催促声里,对着白蟾宫十分坚定地说了一句话:“我会记住你的。”
宛如诀别,好似他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
白蟾宫有所触动,他缓慢地呼吸着,或许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平静地与青兆对视,他开口沉声对他说:“你若想报答我,就听你父王的话,好好的活着。”
“嗯。”难得的,青兆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
白蟾宫感到有些意外,不知是觉得欣慰,还是什么,他淡淡地勾了勾嘴角,抬手对他做了一个去吧的手势。
青尚再次向白蟾宫告别,拖着青兆走到江水边,青兆忽而又转过身来,看着白蟾宫,提声喊道:“希望还有机会再见到你。”
这次,白蟾宫没有再回答他,他只默默看着他们离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青尚带着青兆消失在岸边许久,听着江边的风声,白蟾宫终于收回目光,回头看向一旁对他们临别一幕毫不动容的白帝,抬脚走向他:“陛下久等了,不过……可否容白某一问,陛下带白某去上界所为何事?”
从头到尾都只是旁观的白帝,从大石上站起身来,转身背对白蟾宫:“你很快就会知道。”他的语气非常平静,了无波澜。
……
“主子,我们不现身吗?”
远远看着前方的两人,一个身着素衣,浑身都透着一股淡淡月辉的朦胧之色,一个锦衣白袍,不需过多修饰,便尊贵无比。
是白蟾宫和白帝,他们已经跟着他们好几天了。
阖桑与木鱼找到白帝时,他一直在江边垂钓,好似在等什么,阖桑没有现身,木鱼不解,便问阖桑为何躲在远处窥探。阖桑一反常态非常沉默,只说了一句不是时机,任是木鱼再问都没有多说什么了。
后来他们看到青龙王,和在伽蓝寺失踪的青鱼精……或者说青兆更合适,木鱼才知道原来白帝等的,就是这两人。虽然不知道白帝所为何事,但木鱼后来想,阖桑不现身,恐怕就是不想卷进这些不必要的事情中,就这么静静看着,只做一个旁观者。
当看到白帝为了什么龙珠,欲对青兆动手时,木鱼诧异,他不明白,白帝乃堂堂神帝,天下瑰宝尽收眼中,怎么就瞧入了眼龙族的龙珠,欲夺那白龙遗珠?他甚至猜测,是不是青兆曾经灭白龙一族,惹怒上界,如今见他重生为人,因此白帝才会找此借口对他动手?但又一想,传闻中白帝一向对任何事都不太过问,处事都有所保留,几乎已经到了漠不关心的地步,不仅鲜少参与神族政事,也无心过问蠢蠢欲动的氏族之争,和神权之争。木鱼难以想象,这样的白帝会对一颗龙珠充满兴趣。
怀着如同乌云般笼罩在心头的不解和疑惑,木鱼就这么跟着阖桑一起静观其变,没过多久,白蟾宫在千钧一发之刻出现,木鱼惊诧之余,不由得猜想,白帝是不是和白蟾宫也有不明恩怨,他对青兆出手,其实是为了逼白蟾宫现身……
待尘埃落定,青兆二人离去,白蟾宫随白帝去往神界,阖桑一双眼睛只深沉地盯着气色不佳的白蟾宫,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木鱼虽不敢对阖桑的举动有何怨言,但感到十分郁闷。他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莫名的非常窝囊,而他所有怨气的源头,都来源于他主子黑帝五子紧盯不放的蛇妖,白蟾宫。
后来,跟了白帝两人没多久,木鱼突然发现,原来不止他们两个人跟着白帝和白蟾宫,不远的距离外,还有另一个人也鬼鬼祟祟地跟着他们。
阖桑看到了那人,但他视若无睹,只是看起来很不开心——
那人就是和褚宁生一起,与他们走散的人面桃花。
木鱼知道阖桑不开心,可能是因为人面桃花在他之前找到了白蟾宫。但木鱼又觉得阖桑是自作自受,毕竟在义庄时,阖桑虽看似在找白蟾宫,却并没有太多行动,后来若非是司星神君触了他的底线,木鱼想,自己这个猜不透心思的主子,也不一定会来找白蟾宫——
虽然,他嘴上说的是找白帝。
总之,木鱼深深觉得,阖桑其实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另一边的人面桃花也跟了白帝和白蟾宫许久,似乎从白蟾宫出现替青兆解围时就已经在了,木鱼不知道他和白蟾宫之间发生了什么,要以这种鬼祟的方式跟着白蟾宫,只是,看着人面桃花,木鱼有点心惊肉跳。
因为,人面桃花看白蟾宫的眼神,和阖桑看白蟾宫时,太像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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