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就是随手把它捉来玩玩?”法渡实在是没闹明白摩愉利的逻辑。
“它是现在至关重要的东西。”摩愉利说道,“我打听过,他是出逃投奔唐家那个成伟国的旁系子孙,曾经做过唐家的养鬼祭司。也就是说,这只鬼降身体里的魂魄属于蚀骨宗一系。”
法渡恍然大悟,它一直披着糊糊的外壳,总让人忽略它其实继承了自蚀骨宗而来的特殊血缘。
摩愉利继续说道:“蚀骨宗不能没有主人,成泉变成这样,必须有人接替他的位置。”
“他确实有继承的资格,但成伟国本来就是出逃的,成芳哪怕被唐家那么残忍的对待也不肯再回去,蚀骨宗肯定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可怕。你硬把糊糊带回去,违背了他自己的意愿。”
摩愉利一字一顿的说:“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选择接受或者……灰飞烟灭。”
“蚀骨宗肯定会有其他的继承人,你何必非要强迫糊糊?”
“我并不愿意让其他人成为新的宗主。”摩愉利停了停,“我所承认的人,只有成泉。”
“那你干嘛不直接为成泉寻找躯壳?”
“成泉说过,他想要自由。”摩愉利脸上带着笑,“只要身为蚀骨宗的人,就永远都没有自由。”
法渡彻底给震住了,愣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蚀骨宗的人一辈子都在算计,也都诚惶诚恐的害怕被算计,其他人只想窝在那个巢穴一样的地方呆一辈子,而成泉不一样。他读的书多,心也比任何人都大,从小他就在对我说这个世界有多大,除了我们住的洞穴,还有雪山、沙漠、大海。继承宗族之后他就找了个借口去了科学院,还为我寻找到了合适的躯壳,然后带着我走遍了大江南北。”摩愉利其实很乐意于和人交流,所以恢复人形的时候多半都那么话唠,就像是想弥补那么多年来的寂寞,“他想申请去国外的研究所,然而族人是不可能放过他的。这次寻找生门算是他人生最大的赌注,成功取得生门交给族内长老,他就可以卸任离去,如果失败从今往后就只能呆在族里,直到终老。”
法渡总算是明白了,成泉原本就温文尔雅并不像具有攻击性的模样,要不是为了获得自由,他也绝不会做得那么狠辣绝情。
两人沉默了一阵,法渡忽然开口:“如果真的成功获得生门,蚀骨宗真的会放他卸任远去吗?”
摩愉利苦笑着摇头:“他们会杀了他,比唐家所做的残忍百倍。”
法渡跟着苦笑:“猜到了。”
“这就是我需要你的原因。”摩愉利接着说,“我不愿意让其他人成为新宗主,成泉就必须活着,但对他来说,活着反而是一种折磨。最合适的方法就是寻找一个合适的灵魂进入成泉的躯壳,彻底取代他,成为他。”
法渡依旧不解:“那你究竟需要我做什么?”
“为我交换两个人的魂魄。”
法渡挠了挠头:“你真是太抬举我了,我连灵魂出窍都无法控制,哪能干这么复杂的事情?”
“你身体里有着无限的潜能,你却丝毫不会使用,实在是可惜了。”摩愉利叹了口气,“交换灵魂的事情我自己来做,只要你不要极力排斥我就行。”
摩愉利靠近一步,法渡却跟着退后一步:“等等,毕竟代价是他一辈子的自由,无论如何我都要问问糊糊自己的意见。”
“他不会有什么意见,我已经彻底摧毁了鬼降的躯壳,他要活下去只能选择移魂。”摩愉利说道,“陶家航想活下去,我希望蚀骨宗不要易主,成泉想要自由,求仁得仁,并没有什么不好。”
法渡苦笑不得:“你这和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
话音刚落,只见那个男人的身体忽然仰天倒下,一股黑气如同潮水一般从他身上蔓延开来,几乎在一瞬间那具躯壳就彻底腐坏了,整个屋子都蔓延着难闻的恶臭。
“等一下!等……”法渡只觉得像是一盆冷水从头顶灌了下来,瞬间渗透了四肢百骸,身体立刻就不听使唤了,自行动了起来。
☆、第128章 国师替身
他走到了铁笼面前,体内隐藏的力量像一条黑色的河流川流过每个细胞,然后缓缓伸出手放在那只奄奄一息的血鬼降身上。
那一瞬间法渡几乎恶心得吐出来。
血鬼降原本就可以聚合身体再次复生,而眼前的糊糊几乎是支离破碎的,满身遍布焦糊的痕迹,想必摩愉利之前已经做过了各种尝试,实在无法可想才选择来找法渡帮忙。
手心里逐渐变得温暖起来,他把手举起来的时候,手心里亮着一团白色的物质,无形无相触摸不到,却真实的被握在手心里。
法渡只觉得好奇,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灵魂?
他把手放在成泉头顶的时候动作显然温柔得多,法渡看到那团白色的物质慢慢凝聚起来,被他小心的握在手心里,然后再把糊糊的灵魂安置到那具已经只剩下呼吸的躯壳里。
他好像并不在乎那具躯壳接下来会怎么样,只是握着成泉的灵魂慢慢来到窗边。
他放开了手,成泉的灵魂立刻像脱手的气球一样缓缓上升。那一瞬间他忽然伸手想要把它抓回来,在快要触碰到的一刹那,他却收回了手指,任它缓缓上升,然后慢慢变淡,直至消散。
法渡听到自己的声音被压在喉咙里,难言的孤寂冷落:“走吧。我得不到的,给你了。”
摩愉利被两支笛子所控制,骨生花断了,还有血娑婆,自由正是它求而不得的东西。
它和成泉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相似的,所以它才会顾念到成泉的意愿,很多时候,他只是不明白到底杀他还是救他才会是真正的解脱。
现在成泉终于自由了,而它还将继续被蚀骨宗所驱使,永远不得解脱。
糊糊身上触目惊心的一切足以证明摩愉利的凶狠,它最后一线属于人类的温情,只为成泉一个人而已。
他把成泉的身体抱起来,低声说道:“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从今往后不要再提。”
法渡心里一着急,原本以为没办法说出来的,却经由自己的喉咙发出了声音:“糊糊到底不是成泉,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不会。”摩愉利答道,“他能当上唐家的养鬼祭司,自然远比你想象得聪明。”
“等等……”
“我会离开你的身体,短时间内会有不适反应,不过对你并没有伤害。”摩愉利说道,“希望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如果再见,可能就是你死我活的一场厮杀。”
法渡急着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摩愉利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以为自己是猎物蚀骨宗是猎手,实际上他们也只是猎物而已。”
“猎物?那谁才是猎手?摩愉利,谁才是猎手?”
摩愉利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绕着弯子回答:“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摩愉利!摩愉利!”法渡喊了两声,忽然觉得自己很傻,摩愉利和自己都在同一个躯体里说话,旁人看来肯定觉得他疯了。脑子里只觉得猛地一空,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挤了出来,紧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法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公寓的床上,小白照例抱着一袋子爆米花在看科教片。看到他醒过来,小白冷着脸说了句:“桌上还有粥,饿了就自己热热吃吧。”
法渡揉着麻木的头皮,试探性的问:“我怎么回来了?小白?小白!”
小白背过身去没理他,法渡便嘟囔了一句:“怎么听不见?难道是上次被震聋了之后还没完全复原?”
小白立刻接话:“我没聋,你的耳朵倒是真有问题。”
法渡傻乎乎的回答:“我的听力没什么问题啊。”
小白拿出了兴师问罪的气势:“如果没问题,我一再告诫你不要去,为什么你还是去了?”
他这么一说,法渡也知道自己理亏,陪着笑说:“我只是帮帮忙,他们确实也没伤害我。”
好说歹说小白还是拉着一张臭脸,法渡也没辙,睡了许久肚子确实饿得不行,翻身下床想去热热粥来填肚子,没想到一落地就重重地摔了下去。
“怎……怎么回事?”法渡只觉得腿软得像塞满了棉花,一点力也使不上,稍微动作就觉得筋疲力尽,直折腾得浑身是汗也没能爬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没有伤害,现在你明白了吧。驽钝到这种地步,往后恐怕还有无数的苦头要吃。”小白出现在面前,用居高临下的态度给他制造着莫名的压迫感。
法渡抬头看着不可一世的小白,恬着脸回答:“你不是答应过要护我一世周全吗?”
小白答道:“没有金身,本君也无计可施。你这样成天胡来不听规劝,要是因此无端丧命,我还可以去寻找其他宗族的继承人。”
小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自称本君了,法渡知道他有些恼怒,反而更肆无忌惮的开始挑衅:“你不会的。”
“为什么?”
“蚀骨宗把妖怪当成工具,他们看不起你,你也不待见他们。其他宗族就算不一样也差不了多少。”法渡乐呵呵的回答,“你都说我驽钝了,要是他们靠得住,你估计早就投奔过去了,哪还会成天陪我找死呢。”
小白瞪着眼睛,好半天没说话。
法渡继续说:“这次冒险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我知道被附身的感觉和平日里的那种疲惫脱力并不一样。虽然我也说不清那些妖气和浑身的妖血到底是怎么回事,至少排除了我被附身的可能。”
小白又皱起了眉:“你喜欢怎么做是你的事,但我并不希望你为了莫名奇妙的杂事送命。”
“小白,你要相信我。我答应了替你找金身就一定会办到。”法渡说道,“佛家教人向善,我本性也总爱管闲事惹麻烦,你说驽钝就驽钝吧,但我并不蠢。”
小白叹了口气:“对敌人心慈手软,往往就是致命的弱点。若你能像易勋当年那样杀伐决断,我反而不用这么替你cao心了。”
“我是我,易国师是易国师,我们原本就是两个人,为人处世的方式当然不一样,强求我和他一样杀伐决断是不可能的。”法渡有些恼火,“你为什么非要让我成为易国师的替身?”
这句话显然击中了小白的软肋,虽然他什么都没说,脸色却骤然铁青。
法渡的火气瞬间就烟消云散,满心都是歉疚:“对不住,我在沙海王陵里看到那些壁画,说的就是你和易国师之间……有暧昧……”
小白的脸色更加阴沉:“那是虞天用来引我入局的东西,不值一哂。”
“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法渡答道,“哪怕真是也没什么好顾虑的,很多事情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龌龊不堪,惺惺相惜引为知己什么的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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