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总是妖(第四卷) 作者:龙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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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渡摇摇头:“你的家国,你的天下,总得由你自己来守护。和讨厌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骗子。”宝殊脸上的笑容仿佛是在捉迷藏时被抓到的孩子,无害而天真,“你千叮万嘱,终归不过是要离开我而已。”
法渡皱了皱眉,还想开解他几句,宝殊却又扑上来:“你走便走吧,只要你开心,我亦不会强留你。”
法渡读得出他的喜怒却终究读不出他的心思,唯有笑了笑:“你能有此觉悟,即使有朝一日我真的离去,也算是放心了。”
“师父?师父!”
法渡被人摇晃呼唤着,艰难的从梦境中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见了黑暗里的两双亮汪汪的眼睛。
“呼,可终于醒了。”雪休松了口气,“你要是再不醒,覃飞就真要用冰水泼你了。”
覃飞不着痕迹的跳了跳脚:“我那是开玩笑的,呵呵呵,我哪敢呢?”
“师父,你是做噩梦了吗?”雪休也不理会覃飞的插科打诨,给法渡奉上了一杯不凉不热的茶,“先喝口茶,压压惊。”
法渡皱着眉头,他已经许久没有过真正的睡眠,自然也不会有梦,他早已忘记了在继承血缘之初,他自己也常会做那种类似于预言或是启示之类的梦。今天的梦境来得十分突然和真实,就和宝殊所叙述的一样,他看到自己被包围在一团红光当中,眼前小白的表情如此绝望,而他却只能任由自己一点点消失。
“师父,其实我还真挺好奇的。”覃飞探出一个脑袋,“你是神啊,什么样的梦能让你害怕成这样?”
法渡忽然攥紧了袖袋里的血舍利。
他不怕自己走向那未知的归处,只是害怕看到小白露出那样绝望的表情。
“覃飞,我梦到自己消失了。”
“消失是什么意思?”覃飞愣了愣神,“莫非和那化人之法有关?”
法渡忽然站起来:“覃飞,你去把白灵和那孩子带来。”
雪休覃飞二人齐齐问道:“大半夜的,这是要做什么?”
“此时便是最后的机会,化人之法不能再拖延了。”法渡说道,“我不止看到了自己的消亡,也看到了这个王朝覆灭的时间。”
两人齐齐被吓了一跳。
覃飞抢着问道:“是什么时候?”
法渡淡然道:“三天之后,傍晚。”
“三天之后?”两人更是觉得难以置信,这夜如此平静,和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谁能想到偌大的一个王朝竟会在瞬息之间彻底倾覆!
“为什么?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在短短三日之间便覆灭了?”
“我并不知道理由,只知道那个时间而已。”法渡摇了摇头,“那时天下大乱,很难再找到如今这样的安宁之地来完成法术,白灵的身体也再经受不住颠沛流离,需得在那之前完成一切。”
雪休大半天没回过神来:“可……可是……”
“你可还记得那山中皇陵的所在和开启进入之法?”
雪休恍然大悟:“原来那皇陵就是为了这王朝倾覆之日筹备的?”
“如今已是一切清算之日,亦是你抉择之时。你的过往我无心计较,只凭你本心作答。”法渡答道,“事到如今,你还是否愿意跟随于我?”
雪休挠了挠脑袋:“师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王朝倾覆,昔日的安宁荣耀便不复存在。从今往后便要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墓穴当中直至终老,不能半途而废更不可反悔离开,你的子孙后代亦要守着秘密永远生活在尘世之外。”法渡说道,“你可做得到?”
雪休思索了片刻,忽然噗通一声跪下:“若不是师父捡回雪休,我这条命早就没了。这些年跟随师父,师父对我亦有养育之恩。那次贸然造次,师父也没和我计较……师父待雪休如此,雪休无以为报,离了师父,雪休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何处可以容身。雪休愿跟随师父左右,永世不悔。”
“好,你现在便开始筹备,待到一大早就开始安排寺中僧侣准备撤离,但一定要隐秘行事,不要张扬于外。”法渡吩咐道,“待到最后一天再去通知宝殊,切不可提前走漏风声。”
雪休傻了眼:“那小皇帝三宫六院那么多嫔妃,外带太监宫女总管侍卫一大串,只给他一天时间,哪里来得及安顿?”
“宫里人多眼杂,只要有一点风声,立刻就会闹得朝野尽知,到时候便谁都无法保全。”法渡答道,“宝殊能带走的注定只是少数人,除了那些人之外,与这王朝更迭的进程已是无关紧要,理应可以保住性命。此事紧要拖延不得,你快去吧。覃飞你留下,我还有别的事情嘱咐你。”
“你准备好了吗?”雪休应命而去,法渡才又唤住覃飞,“开始之前,理应让你知道其中的凶险。”
从发现修神宗的血缘是自兰若开始之后他便意识到,身边这些人的存在都不会是毫无意义的。雪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一车车的典籍雪休全都记在心里,那分明就是蚀骨宗的独门绝技。
雪休纵然知道法渡在谋划化人之法,却并不知道这个方法真正的施行之法。法渡瞒着雪休,就是不愿意然这个法子流传下去。这也就是将来的成泉和陶家航都不知道这个法子的原因。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老天匀出来的,也不知道它哪天一高兴就给收走了,若能成功就当是赌赢了,纵然失败……那时候我怕已经没命了,哪还有工夫和你计较。”覃飞释然一笑,“喊你一声师父,便是把命给你了。你想做什么,我都没有异议。”
“很好,去吧。”法渡点点头,“把白灵和那孩子带来。”
☆、第228章 妖族本性
白灵把孩子交到法渡手上的时候,法渡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上次匆忙一见,法渡不过觉得那时庐陵王与白灵的孩子,除此之外并没有更多地印象,而再次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那孩子又笑了起来,好像是十分亲近的模样。法渡仔细辨着他的眉眼,仿佛本没有多少意义的名字忽然间便出脱成了鲜活的生命。
法渡问道:“这是你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你可真的想好了?”
白灵提起嘴角,笑容里总有几分不舍,而话语里满是决绝:“我执意如此,永不后悔。”
“好吧。”法渡点点头,“那你便出去等着,无论里面发出什么响动都绝不要靠近,更不要进来。”
白灵点头应允,忽而又转身回来:“再让我看一眼孩子……就一眼。门一关上,或许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法渡体恤她们母子情深,便又把孩子递了回去,没想到那孩子竟拽住了他的衣袖,咯咯的笑着不肯回到母亲身边。
白灵一见这光景,居然释然一笑:“这孩子与你倒是很有缘分,若你不嫌弃,便做他师父可好?”
法渡心里明白,半妖对于力量有一种天生的倾向性,他不由自主的贴近法渡不过是因为天性而已,白灵也不过是顺水推舟,怕自己神魂俱灭之后孩子会孤苦无依,所以才想这个一个说辞让法渡可以顺理成章的照顾他。虽然心里敞亮,可法渡也确实觉得这孩子投缘,终究还是点了头:“若他有幸能过了这一关,我必定会护佑他长大,保他平安康健一世无虞。”
白灵重重的跪下,朝他磕了三个头,什么也没说便扭头去了。
“师父,咱们这就开始吗?”覃飞虽然表现得无所谓,可事到临头总还是有些害怕,他反复的确认,不过是希望能从法渡口中得到些安慰。然而这化人之法原本就是法渡一时灵光乍现的产物,并没有得到任何应证,连法渡自己都没谱,又能给他什么安慰呢。
“开始吧。”
既然是自创,也就没有什么法阵或是媒介,不过是把血舍利放在那孩子与覃飞之间而已。法渡尝试着去从两人的血液中将不需要的部分分离出来的时候,血舍利也跟着亮了起来,明灭的速度很快跟上了他的心跳。这让法渡觉得十分意外,同时也觉得兴奋,他原本只打算把血舍利当作一件从旁辅助的增幅器,没想到它竟能主动与自己的力量相互呼应,俨然成了另一个自己,力量也瞬间达成了双倍的效果。
然而这些过程和变化只有法渡能感觉到,在覃飞和那孩子看来却是一个无比痛苦的过程。看到覃飞脸上扭曲到极致的表情,法渡还以为他们会拼尽全力的嘶喊哭号,然而痛苦到了极致,他们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只是在每一分每一秒的极致折磨中无声的释放着自己的痛苦。
“覃飞,你还撑得住吗?”
法渡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应,覃飞痛苦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却用眼神诉说着自己的决绝。身为半妖,他本就没有选择,更没有退路。
“好,接下来可能会更加痛苦,希望你能坚持到底。”法渡说着,平地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仿佛是地震一般,再抬头看时,眼前的覃飞已经没了踪影,坐在那儿的却是消失了许久的虞天!
“虞天!”看到这一幕,法渡才忽然明白虞天能够彻底妖化,竟然是因为取代了覃飞的位置!
“你不用担心,你的徒儿已经被我送到安全的地方,性命无虞。”虞天身为半妖便能跻身四方大妖之列,他的力量自然比覃飞要强大许多,即使遭受这样极致的痛苦,依然还能与法渡对话。
法渡冷笑一声:“我一直以为是白灵利用了你,没想到……却是你利用了白灵。”
“白灵不是说过吗,心中既然有欲念,就要为此付出代价。我倾慕于她不假,亦愿意为她赴汤蹈火,然而如今借她亲生儿子的法阵成全自己,便是她利用我的代价。”虞天虽然也因为痛苦而蹙起了眉头,说话的语气却还保持着悠悠然的气度,“你可千万别停下来,法阵正在紧要关头,这孩子也是奄奄一息,若是你贸然停下,他可是会送命的。”
法渡的脸色变得铁青,一句话也不应,虞天以为法渡是因为自己被利用而愤怒,然而法渡此刻的感觉却全然不是如此。
法渡从来都知道,血舍利有多么强大就有多么危险,在它沉睡的时候便足以引起花草植物乃至人类的异变,如今苏醒过来,它本身便是一股无法控制的可怕力量。血舍利本身就有灵性的,被法渡带在身边的时候仍然无时无刻都在试图入侵并控制他的意识,法渡用尽全力压制着它,力量虽然在无声无息之间逐渐增长,可那又何曾不是一种异变?
就在刚才虞天强行突入这个空间并且把虞天换走的时候,法渡的心神稍稍松懈,就在那一瞬间,血舍利的力量忽然凌驾于他之上,然后便逐渐开始主导这场法阵的走向。此时纵使法渡真想停下也是无能为力,因为此时真正主导一切的已经不是自己,而是血舍利。就像一开始血舍利成为他的附属一样,现在却是他成了血舍利的俘虏,只能被裹挟着前进,丝毫由不得自己的意识来做决定。法渡心头满是惊骇,哪里还有心思去在乎虞天在说什么做什么?
“……很好,很好!”虞天能感到自己体内那一半人类的血缘正在被替换,从未有过的丰沛妖力仿佛从灵魂深处直涌了上来,已然是欣喜若狂。然而就在那一刻,他忽然听到法渡开口:“既然有欲念便要为此付出代价,你可想过自己得偿所愿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话音才落,虞天便感到脸上传来了极其可怕的烧灼感,几乎是在瞬息之间那张漂亮的脸化去了原本的精致五官,堕入阎罗轮回之外最深沉的噩梦,除了眼睛之外,只剩下了一片分不清形状的焦黑血肉。他捧着如同冰淇淋一样融化的脸,凄怆的高喊:“易勋,不!”
“哈哈哈……这样的代价,你承受得了吗?”法渡听到自己的身体在发出本不属于自己的声音,虞天有多恐惧他,他便有多恐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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