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绅士的法则 作者:唇亡齿寒0(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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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躲吗!”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下狠手……”
朱利亚诺拔出插在恩佐双腿之间的匕首,手指灵巧一转,晃了晃刀刃,把它插回靴子里。
“现在你知道了。”
“现在我开始后悔教你耍匕首了……”
“你要后悔的地方还多着呢。”
朱利亚诺和捡起乔瓦尼扔下的药膏,爬到恩佐身后,用手指沾了一点儿,抹在恩佐背后的伤口上。
“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善妒……”恩佐绝望地叹了口气。
“是我的错?!你又不是不识字,知不知道‘避嫌’两个字怎么写?看到你不穿上衣跟你的旧情人腻在一块儿,谁能不想歪?”
他重重一按伤口,恩佐疼得“嘶”了一声。
“轻点儿!你想弄死我吗?”
“这么点儿小伤就要死要活,缄默者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如果我死了,肯定不是因为身上的伤,而是因为被你伤了心。”
“油嘴滑舌!”
恩佐回过头,笑嘻嘻地吻了吻朱利亚诺。“全是实话。”
朱利亚诺红着脸推开他。“少跟我来这一套。”他拿起绷带,轻柔地缠在恩佐身上,“你怎么会受伤?”
“撤退的时候被人从暗处射了一箭,擦伤而已。”
“你这么厉害,也会被暗箭所伤?”
“我脑袋后面又没长眼睛。再说了,假如什么攻击都能完美闪避,那我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缠好绷带,朱利亚诺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恩佐背上一道陈年旧伤。恩佐似乎觉得很痒,扭动身体躲开他的碰触。
“你那边进展如何?找到什么线索了?”
“别提了,什么也没找到,时间太紧,不能一件一件调查。最可恨的是博尼韦尔居然把我家大部分家产都拍卖了!岂有此理!幸好我抢救出了一点儿,要不然我家就真的片瓦不留了。”
他从里衣中取出纸包,拿剪绷带用的剪刀剪开绸带,拆开外面的防水油纸。纸包里是一叠文书。恩佐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房契?你抢救出来的就是这个?”
“你那是什么表情,这是我家的祖宅,怎能落到外人手里。”
恩佐放下房契,草草翻了翻其他的文书:“都是房契和地契。你……我都不知道是该夸你还是该骂你……”
“哼,你那么有钱,在梵内萨不知有多少地产,大概不屑于我这几栋旧宅破屋吧。”
“我理解这些东西对你的重要性,但是朱利亚诺,我们的目标是寻找你家人被害的原因,而不是密谋夺回你的家产……”
他翻到文书最下面,“这是什么?”
一叠地契下压着一张亚麻布。恩佐好奇地打开它,然后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滚到床下。朱利亚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手忙脚乱地把亚麻布藏到背后。
“笑什么!有这么好笑吗!当心笑得你伤口炸裂!”
恩佐一只手搭在床沿,另一只手努力撑起身体,“那是你几岁时即兴挥毫的‘大作’呀?真是充满童趣,快让我饱饱眼福……”
“够了!”
那张亚麻布上糊着一团缤纷的颜料,还有许多孩子的手印。从颜料的形状勉强可以判断画的是一幅全家福,最上方的三角形和方形代表一座房子,下面有三个挥舞着触手的小人,左右两个很高,中间那个很矮,代表父母和孩子。
这是朱利亚诺孩提时代刚发现颜料的好玩之处时所画的一幅稚嫩的涂鸦。当然,做父母的每当看见孩子对某个领域产生兴趣,就会莫名地生出毫无根据的自豪想法:他一定是这方面的天才!朱利亚诺的父母也难以免俗(而且一厢情愿)地认为,也许儿子将来有一天会成为了不起的画家。那幅儿童涂鸦被维托·萨孔雇人装裱起来,当作未来大画家的处女座高高挂在屋子里。而朱利亚诺本人……当他长到一定年岁,获得基本的审美之后,每每看见自己的那幅涂鸦,就恨不得纵身跳进德兰河,再也没脸见人了。
恩佐笑得全身无力。“哎哟,你父母一定很宠爱你,把你的作品和房契放在一起,可见他们对你多么重视……你还专门把这幅‘巨作’抢救出来,真难为你了,你该不会真以为那个东西能卖出什么天文数字的价吧……”
“少说几句行不行!我哪知道它会放在那儿!原本是挂在别处的!天知道我爸脑子出了什么毛病要把它拿下来,还跟房契地契放在一起!”
恩佐止住笑声:“给我看看。”
“不要!”
戏谑的笑容从刺客脸上消失了。他瞬间变得严肃,仿佛刚才的欢快只是一场过眼云烟般的幻觉。
“给我看看。”他重复一遍。
朱利亚诺吓了一跳,乖乖交出画。亚麻布被他捏久了,画上出现一道又一道裂纹。恩佐展开画布,手指沿着布料边缘游走,将画布翻了个个儿,然后又翻回来。
“它以前是装裱在画框中挂起来的?”
“呃……是啊……问这个干什么?”
恩佐捏起画布一角,向朱利亚诺展示布料边缘的线头:“它是被人割下来的。假如你父母打从心里珍重这幅画,肯定不会这么粗暴。”
“你的意思是我爸妈其实很讨厌我?哎哟干嘛打我!”
恩佐赏了他一个爆栗。
“他们肯定是刻意为之,或许这是一条只有你能看懂的线索。”
“真的吗?也许只是巧合……”
“你快想想,关于这幅画你能想起什么?”
“突然这么一问,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仔细想!”恩佐厉声道,“它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你父母把它藏在契约书下面,肯定有他们的道理。”
“可是真没什么特别的啊……这就是我小时候的涂鸦,记不清是几岁时画的了,大概四五岁?谁还记得那么久之前的事儿啊。”
恩佐拾起画布,焦虑地在房中踱步。
“它一定隐含着某些只有你才明白的信息……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啊!我想到了!”朱利亚诺以拳击掌。
恩佐眼睛一亮:“有头绪了?”
“不是!我记不清小时候的事,但有一个人或许记得。”
刺客顿时露出为难的表情:“你说的该不会是……”
狄奥多拉拿起画布,迅速瞟了一眼,然后抬起头,目光停留在朱利亚诺脸上。
“我当然记得。”她说。
第92章 乔瓦尼
“我当然记得。”她说,“这是你四岁时候画的,你父母当时赞不绝口,认为你对色彩敏感非常,将来或许会成为大画家呢。”
朱利亚诺窘迫地说:“您能不能别提那些丢人现眼的事……”
恩佐问:“您是否记得这幅画具体是何时何地画的?画中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狄奥多拉托腮思忖:“应该是热月的时候。是的,一准没错。我记得朱利亚诺是在萨孔家的乡间别墅画出它的。我们只在夏季才会搬到那儿避暑。要说画中有什么特别之处……嗯,缺乏洞察力的我实在看不出来呢。”
“这么说画中的房子并不是萨孔家族的祖宅,而是乡间别墅?”
“我想应该……是吧?”
恩佐不由分说捉住狄奥多拉的手臂:“您今天如果没有别的预约,就和我们一起郊游踏青如何?”
“现在是冬天,踏什么青?!”
狄奥多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恩佐拖出房间,塞进停在旅店门口的马车当中。
“你这是绑架!”她从车厢窗户探出头,对恩佐怒吼。
刺客一脸无所谓地跳上驾驶座:“怎么会呢,您不想跟您的得意门生一道故地重游吗?”
“恕我直言我一点儿也不想!”
朱利亚诺打开车门,狄奥多拉刚想下车,却被朱利亚诺推了回去。
“既然您这么不情愿,那您就只好一个人去了。”他一把拉上车门,在老师对面坐下。
“什么?!”女学者惊恐万状。
“去别墅必须出城,可我现在……不太方便,怕被守卫认出来,所以只好请您给恩佐指路。”
“指什么路?你们到底想干嘛!”
“去别墅的路呀。我怀疑父亲在那儿藏了什么,他留下这幅画作为线索,指引我们去寻找被藏匿的真相。”
狄奥多拉总算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你是说,你全家被杀的真正原因?”
“没错。”朱利亚诺扭头望着窗外。和老师谈论这个话题让他很不舒服,心里压着某种沉重的东西,胸口一阵憋闷。
“你大可以直说,何必这么鬼鬼祟祟的。”
“我怕您不同意,只好先斩后奏了。”朱利亚诺虚弱地笑了笑,“说来也巧,很久以前——应该是大瘟疫爆发前的那个夏天吧——我和母亲一起乘马车去往别墅,路上遇见了一名缄默者。我记得那是个女人,穿着夸张华丽的衣服,腰间却佩了一把朴实无华的剑。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缄默者。”
“我也记得。后来你特意问过我这件事。”
“母亲对他们异常反感,当时的我根本不明白她激动的原因。”
“因为奥莉娅和维托都是光明正大的人,向来不屑与这些三教九流之辈为伍,却因为情势所迫和他们做了交易。”
朱利亚诺出神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道:“就好比一个人厌恶杀戮,但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拿起剑。”
狄奥多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那个时候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有朝一日也会成为缄默者。”
朱利亚诺猛地收回目光,转向他的老师。女学者不由地往后一缩,仿佛被他眼眸中迸发的锐利锋芒刺痛了一样。
“我不会变成缄默者的。”
“……真的吗?”狄奥多拉小声问。
“恩佐已经答应我,决不逼我接他的班。等我完成复仇,”朱利亚诺心里默默加了一句“也完成这桩委托”,“我就开始新的生活。”
狄奥多拉盯着自己放在大腿上的双手:“你会不会和维托他们一样,越是不愿去做一件事,那件事就越会发生?”
“没人能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
狄奥多拉叹了口气,往后一靠,闭上眼睛,表示她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
马车在“鲜花涌泉”门口停下,朱利亚诺推门下车,然后马车再度离去。年轻人望着车轮扬起的尘土,用袖子遮住口鼻,待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后才转身走进庭院。白天的妓院静悄悄的,称得上是门可罗雀,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这儿才会迎来一天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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