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缄默绅士的法则 作者:唇亡齿寒0(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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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奇幻魔幻 西方罗曼 报仇雪恨

  没过多久,又轮到他们上场了,朱利亚诺满脑子都是费尔南多和他那个心腹,注意力完全没放在音乐上,吹笛子时弄错了好几个音,还时不时抢拍或慢拍。雷希担心他心不在焉会使表演功亏一篑,于是下一轮干脆让恩佐和他调换,由恩佐吹笛子,朱利亚诺打鼓,这样即使他走神,也不至于毁掉整场演出。
  好不容易捱到宴会尾声,宾客们各自散去,迭戈·贡贝特派仆人清扫“战场”,他本人则带着丰厚的赏金亲自*问三支演出队伍。其他两队人马得到赏钱后千恩万谢,先行离开了。商人对“霜之诗”似乎格外看重,给予的赏金不但比其他人多,还热情地挽留他们。雷希依照礼节委婉地拒绝了他,依照他的性格,原本不会同商人多说废话,但为了朱利亚诺,他额外说了几句好话,令商人喜不自胜。
  “实不相瞒,贡贝特先生,我们‘霜之诗’此次前来赞诺底亚城邦,是为了闯出一番事业,如果能多参加几次高雅的活动——就如您的这场宴会一样,对我们的名声会大大有利。”
  迭戈·贡贝特笑眯眯的:“我当然明白。”
  “说起来……我方才偶然看到您与一位先生说话,他穿着因方松家族的号服,对吗?”
  贡贝特一愣:“呃?您是指马尔寇?”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认得他的号服。”
  “哦,那就应该是他了。没错,他是因方松家族的仆役,还是那位费尔南多先生的护卫。今天我原本也邀请了费尔南多先生,可他不幸染病,来不成了,所以派他的仆人送来道歉信。”
  “那太遗憾了,希望他能早日康复。不过,您竟然认得费尔南多·因方松先生?”
  “怎么可能不认识!他的家族经营造船厂,而我是商船主,我们是老相识!喏,您瞧,”迭戈·贡贝特指了指他的爱船,“这艘船就是不久前刚从因方松家族的造船厂里出来的。”
  “竟有这么巧的事?”
  “赞诺底亚的船只,有三分之一都是因方松家族的造船厂制造的,也不能说巧吧。怎么,莫非您想同费尔南多先生认识?”贡贝特一拍脑袋,“哦,因方松家族的秋季舞会鼎鼎有名,我怎么忘了呢?倘若能在舞会上表演,那就是真的名满全城了!您要是愿意,我可以向费尔南多先生推荐您的乐团,不过他是否同意就……”
  眼看通往假面舞会的道路即将打通,码头上突然传来尖锐的人声,打断了贡贝特。商人眉头紧皱,走到船舷旁,对岸上的水手喊道:“怎么搞的?为什么吵吵嚷嚷?”
  码头上,两名虎背熊腰的水手拦住一个衣衫褴褛、满身酒气的中年男子,像是恨不得将他扔进水里。
  “小偷!你这个小偷!”中年男子声嘶力竭,“你偷了我们的船!呃啊啊啊啊!那是我们的船!”
  一名水手赏了他一记耳光。男子一个趔趄,扑倒在地。那水手向迭戈·贡贝特敬礼:“先生!又是这个疯子在闹事!您放心,我们会好好教训他的!”
  商人厌烦地挥挥手:“算了,打出人命来我也不好交代,把他交给城卫队,省得我看着心烦。”
  “遵命!”
  两名水手架起骂骂咧咧的男子,毫不客气地将他拖向码头另一边。迭戈·贡贝特转过身,满怀歉意地说:“惊扰各位了。那是个疯汉,时常骚扰我们,真是烦不胜烦,希望各位不要被他搅了兴致。”
  “无妨。”恩佐回答,“可是——请原谅我的好奇,他为何指责您偷了他的船?”
  迭戈·贡贝特气冲冲地骂了一句:“一提这个我就来气!我原本处于好意才收留那人,没想到他净给我添乱!”
  “哦?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原本是个舵手,他以前的船被海盗所劫,船上大部分人都死了,只有他侥幸捡回一命。后来我见他可怜,正好‘繁缕’号需要一名熟悉航线、经验丰富的舵手,便聘请了他。孰料他一掌舵就犯了疯症,不停念叨什么‘这船和我们那艘一模一样’、‘这就是我们的“三色堇”号’之类的话。起初我没在意,只以为他是怀念往昔,可他后来变本加厉,居然称我是小偷,同海盗沆瀣一气,夺走‘三色堇’号之后将其改头换面,变成了这艘‘繁缕’号。这怎么可能呢!我的船可是从造船厂买来的!我是个正经商人,才不会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想来他已经精神失常了,见到船就以为它是‘三色堇’号。‘繁缕’号一靠港,我就将那个疯汉赶下船。但他至今还时不时跑来闹事……”
  迭戈·贡贝特絮絮叨叨抱怨了一大堆关于那个疯汉的时,看来深受其苦,末了他才惊觉自己不该向三位乐师大倒苦水。他匆匆跟三人道歉,命仆人送他们回金鳟酒馆。
  被疯汉这么一搅,推荐“霜之诗”参加费尔南多假面舞会的事也黄了。一路上朱利亚诺都在咬指甲,暗暗诅咒那个闹事的疯汉。恩佐却有另一番想法。
  “或许我们该去会会那个疯汉。”到达金鳟酒店后,刺客神秘地对朱利亚诺说道。
  “你也疯了吗?”朱利亚诺大惑不解,“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有什么好会的?”
  “所谓‘疯子’,不是迭戈·贡贝特的一面之词吗?我们应该听听‘疯汉’是怎么说的。”
  “难道你怀疑‘疯汉’说的是真的?迭戈·贡贝特和海盗有勾结?”朱利亚诺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海盗不是已经被伟大的苏维塔将军剿灭了吗,如果商人和海盗蛇鼠一窝,岂会露不出半点破绽?
  “以我们这段时间同贡贝特的交往来看,我觉得他人品不错,不是个阴险狡诈之人。但你还记得吧,贡贝特的商船是因方松家族的造船厂生产的,会不会……”
  朱利亚诺眼睛一亮:“你说费尔南多与海盗有勾结?”
  “只是推测而已。除非找到证据……”
 
第43章 水手的证据
  牢房中暗无天日,臭气熏天。一群几个月没洗澡的男人窝在一块儿,空气中弥漫着汗臭、酒臭和呕吐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恶心气味。跳蚤从一个人的头发里爬出来,跳到另一个人胳膊上。老鼠吱吱叫着,趾高气扬地从人们腿边爬过,啃咬人的指甲,好似它们才是此间的主人。
  狱卒从一间间牢房门外走过,手里的铁棒滑过牢房的铁栏杆,发出“咯棱咯棱”的刺耳巨响。囚犯们惊醒了,惊疑的私语如同一阵风盘旋在封闭的地牢中。不到用餐时间,狱卒不可能大发慈悲提前发放食物,所以只可能是一种情况——他们中的某一个将被带走。
  他的命运将会如何?送上绞刑架?流放到无人问津的孤岛?还是走了狗屎运,竟能重获自由?
  狱卒在一间牢房前停步,手中铁棍猛敲栏杆。牢房中的囚犯惊骇地后退,恨不得缩进墙里。狱卒满意地看到他们眼中的畏惧之情。他自腰间解下一串钥匙,得意洋洋地打开牢门,炫耀他所掌握的权力。然后他走进牢房,踢了踢某个因为来不及往后缩,以至于只能挤在最外围的人。
  “起来,臭虫!”
  那人抱着脑袋,口齿不清地说:“我……我没……”
  “混账!我叫你起来!”
  狱卒抡起铁棍,砸向那人。他下手自有分寸,不会打出人命。那人挨了几棍子,立刻老实了。狱卒拎起他的头发,将他拽出牢房,交给一名路过的同袍,自己回头关上门。
  “走!”他踹了那犯人一脚。
  “我们去哪儿……我……我没犯什么事……”
  “你走运啦,提蒙!有人要保释你!”狱卒嘻嘻笑着,故意用铁棒抽打提蒙的手臂,犯人像瞎了眼的老鼠似的跌跌撞撞。
  “保释我?”
  “你怎么认识那位有钱老爷的?啧啧,我怎么就没这么好命,遇上这种贵人!”
  狱卒押着犯人离开地牢。提蒙入狱时身无长物,所以也没有可以领会的东西。狱卒直接将他交给“保释人”——一名发色缤纷多彩的年轻人。
  年轻人谢过众位狱卒,转身朝提蒙做了个手势,让他跟自己一起走。提蒙完全懵了,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可他别无选择,是这人出钱保他,除了服从他的命令之外,还能怎么办呢?
  年轻人领着提蒙离开监狱。提蒙忐忐忑忑,当他们进入赞诺底亚的码头区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您到底是谁?为什么救我?”
  年轻人拉起兜帽,遮住自己夸张的发色。“您不必知道我的名字。就当我是个路过的好心人吧。”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您叫提蒙,对吗?曾经是‘三色堇’号的舵手,后来在‘繁缕’号上做事。”
  提蒙脸色一暗:“对,可是我已经被‘繁缕’号开除了。”
  “为什么开除您?”
  “他们说我疯了。”
  “可我觉得您挺正常——我们何不坐下谈呢?”
  年轻人转身走进一家廉价酒馆。提蒙咽了口口水,快步跟上。酒馆破破烂烂的,低矮的天花板上垂着昏暗的灯,灯光不及的角落传来老鼠跑过的窸窣声。女侍者没精打采,化着艳俗的浓妆以遮挡脸上的麻子。两人坐定后,年轻人点了两杯椰枣酒。提蒙希望他最好能付账。
  “我来付账。”年轻人笑笑,看出了提蒙的心思。
  提蒙抓起酒杯,一饮而尽,年轻人默默将自己的杯子推到他面前。提蒙毫不客气,也喝光了年轻人的酒,于是他不得不又叫了两杯。
  “贪杯误事,难道您喝多了,在‘繁缕’号上发酒疯?”
  “妈的!才不是!我以前从不酗酒!迭戈·贡贝特那狗娘养的小人!他说我疯了,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提蒙懊恼地叫道。
  “他为何要污蔑您?”
  提蒙抬起浑浊的双眼:“他的那艘船,‘繁缕’号,就是‘三色堇’号。我知道,噢我知道!外表可以改头换面,但内里还是一样的!我是舵手,我在‘三色堇’号上干了十年,我一摸舵轮就知道了!舵轮的手感不会骗人!”
  “可我记得‘三色堇’号被海盗劫走了。”
  “你还不懂吗?迭戈·贡贝特和海盗是一伙的!”
  “说实话,我不太明白……”
  “去年春天,‘三色堇’号航行时遇上海盗,他们……啊……可是最最凶残的匪徒,血管里的血像冬天的海水一样冷。我们已经投降了,可他们还不罢休。他们占领船只,夺走货物,然后逼船长和所有船员跳进海里自生自灭。如果附近有岛屿那倒还好,那可是在大海中央!我们只能在海里漂流,后来还遇上风暴,其他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有我侥幸活下来……”
  “后来您就被‘繁缕’号雇佣了?”
  “没那么快。当时海盗猖獗,好多船只都不敢远航,码头区挤满了失业的水手,我哪找得到工作。直到今年夏天,苏维塔将军率军前去剿灭海盗,船运才渐渐恢复。我是那时被贡贝特雇佣的。他跑的航线和以前‘三色堇’号一样,没人比我更熟悉这条线路。可我一摸到舵轮就觉得不对劲了。舵轮的手感和‘三色堇’号一模一样。你明白吗?世界上没有两个全然相同的人,也不可能有两艘一样的船。就算是同一个造船厂的同一批工匠用同样的材料造出的,也会有区别。我敢肯定,‘繁缕’号就是‘三色堇’号。迭戈·贡贝特一定和海盗有所勾结。你想啊,海盗抢来那么多船,哪能全用上?多出来的船怎么办?只能卖掉。有些人专门干这种行当,从海盗手里低价买来船只,改头换面一番,就成了一艘新船。贡贝特干的就是这种脏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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