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口锅

    莫问孤零零地站在寒冷的岁寒峰上，感到无边的寂寥凉意，以他化神的修为，竟也觉出冷来，高处不胜寒……

    嗯，没错，就是这样，拗个凄惨点的造型，坐等小师弟愧疚的安慰。

    被惦记的楚南泽在哪儿呢？他不仅是下了岁寒峰，还出了祁连宗，去了平日不会去的，过于热闹的市集。市集里有个书坊，是楚南泽最近常去的。

    打从那回从藏书阁借出了自家师兄写的养徒手札，楚南泽对那些书都失去了信任，师兄的弟子，可没有他和炎祈亲密，可见师兄的经验并不值得借鉴嘛。而市集里的东西多啊，最大的那家书坊不仅有各色修士所刻录的玉简，还有凡俗中的书刊呢。

    凡人的智慧，同样不可小觑。

    “这本，还有那几本，加上三块玉简。”楚南泽漫不经心地挑选了不少书籍，除了比较正统的《xx家书》、《师者说》等等，还有一些师徒故事之类的。

    反正修真者能一目十行，过目成诵，他不介意多看一点，说不定就能找到自己反常的缘由呢。但凡和师徒沾边的，这回楚南泽都打算买回去，他又不差灵石。

    不是功法，那可便宜得多，楚南泽只给了一枚中品灵石，倒还多出大半，便干脆不要找零，算作打赏了。

    因为出手大方，打赏得多，书坊的伙计都记得楚南泽了，乐得牙不见眼，“嘿嘿，大宗门的弟子，果然大方。”

    “呵，大宗门弟子？”书坊难得露面的老板嗤笑一声，叹了口气，“唉，没见识，那一位，可是一峰之主，元婴期的大能。”

    伙计惊讶极了，突然意识到什么，“是岁寒峰？”

    “不错，正是那位南泽剑仙。他果然极为看重他那弟子。”老板转个头，竟是曾为楚南泽贺过成婴的长太息。

    他名下不少书坊，今次也是偶然来这家，便瞧见楚南泽买那些书，不免感叹，楚南泽对徒弟是真好，弄得他也想要个徒弟了，不能太少年老成，要活泼点的。

    伙计怔愣半晌，又觉得不稀奇，除了南泽剑仙，谁会有如斯风采？连南泽剑仙都到他们书坊买书！

    喜色在伙计脸上一闪而过，很快他露出不解的神色，“元婴期大能，拔剑赴南泽的剑仙，也看凡俗的话本儿？”

    长太息：“唉，见识太少……等等，你刚说什么？”

    伙计重复一遍，“元婴期大能……”

    长太息：“最后那句。”

    “也看凡俗界的话本儿？”

    万万没想到，楚南泽居然会看话本，收个徒弟变化就辣么大，说不定他收了徒弟，名字会从长太息改成长笑语？

    这个联想有点吓人。

    更吓人更颠覆三观的在楚南泽那里好嘛！

    楚南泽是个急脾气，徒弟的事还烦了他好些时候，一买了可能有用的书，他都等不及回峰，在路上边御剑边看，他飞得极高，速度却不快，倒不怕撞剑。

    他迅速翻过几本书，拿神识扫过一遍玉简，又停下来，重复看了两遍。于是……容他缓缓！

    楚南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如此禽/兽的一个人！他努力冷静下来，可惜收效甚微，储物戒里那缕头发更令他头脑发热。

    凡人压根不懂修真界的事尽是瞎说的！

    可是说的好有道理啊。

    但是你知道自己不是那样的人对吧！

    这个……谁知道呢。

    你的徒弟炎小祈是个可爱的男孩子不是软妹子啊！

    所以更禽/兽了。

    不是每个故事都是坏的结局嘛！

    这样的话……有道理啊。

    “师徒相恋……”楚南泽皱紧眉头，他大概从没有露出过这般苦恼无措的表情，认真思考的样子也令人着迷。

    没错，楚南泽挑的师徒相处故事，全是凡俗界甚至修真界大受欢迎的话本，最近的流行趋势是师徒虐恋，由于时人多爱圆满结局，甜文其实也不少。

    他看完后自我代入正是那群觊觎徒弟的师父们……

    痴♂汉型鬼♂畜型冰山型腹黑型……各种款式的师父都有，而徒弟都是辣么单纯美好自强自立，然后养成梗囚禁梗虐身虐心破镜重圆梗轮番地来，楚南泽的三观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处处关注徒弟，暗戳戳记下徒弟每一点进步还有黑历史，连徒弟犯蠢都觉得可爱，排斥徒弟和别人亲近……如果这都不算爱！他今天早晨还把徒弟截断的头发藏起来了→＿→

    楚南泽单手捂住了脸，总觉得问题没有解决反而更复杂了呢。然而他并没有丢下那些胡说八道的书，毕竟说不准什么时候这些书就成了教材……

    心情激荡得太厉害，楚南泽居然连御剑都出了岔子，降落在岁寒峰的时候硬是在冰地上轰出了一个大坑。本来应该没人发现的，偏偏拗造型的莫宗主就站在坑旁边。

    莫问：“……”

    同门师兄弟爱呢！这么对待孤单寂寞的师兄！居然砸他！

    楚南泽没有接收到莫问的哀怨眼神，在寒风中负手而立，“我想静静。”

    一点都不可爱不像小师弟的作风！

    莫问下定决心，拿小师弟比较重视的徒弟试一试，不就可以知道师弟为啥反常了嘛。他不管师弟多想静静，开口就道：“师弟啊，师兄就是想和你说说炎祈和凌云的事。你看他们俩……”

    是不是有点像？你怎么管徒弟的说说经验呗。

    话没能说完，楚南泽已经默默地炸了。

    他正在努力地让自己不要成为人渣，但是师兄却在拖他的后腿。

    “接我一剑。”楚南泽无师自通了转移话题，他还没确定对徒弟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所以不好对大嘴巴爱操心的师兄直言。

    即便如此，觊觎他徒弟也是万万不行的！

    莫问接了楚南泽一剑，反而把之前上岁寒的目的给忘了，果然还是暴躁凶残的师弟比较正常。他心满意足地离了岁寒峰，留师弟一个人静静。

    独坐于悟剑的静室，把买来的书一本本摊开放在面前，楚南泽准备好好想想，他对徒弟到底什么个意思，一抬眼看见的却是摆在一边的木雕小狼——徒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侵占了他的私人空间，或许狼之类的野兽，都喜欢习惯性地圈地盘？

    唔，有点可爱。

    这么想着的楚南泽觉得自己没救了，他的确没有像话本里的男人一样，爱得死去活来什么的，那么瞎折腾，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对徒弟是爱。但是，只是想象徒弟有个道侣，而站着徒弟身边的人不是他……楚南泽想要拔剑。

    炎祈是楚南泽的徒弟，慢慢长成楚南泽最满意最喜欢的模样，所以他为什么要便宜别人？

    同样直性子的楚南泽不会想太多，他的逻辑简单而干脆，心思也如冰雪一样透亮，想要就出手吧。

    所以是养成系？楚南泽心里琢磨着，徒弟年纪还小，性情不定，他先养着，养大了再确定徒弟的心思。

    要被养肥待宰的炎祈一点不知道，他拥有了两个神助攻——话本和莫问。

    现在炎祈在同凌云比试，赤手空拳的比试，就如同仍在兽世调/教一群精力旺盛的小狼崽子们一样，但是比起狼崽子，凌云的力道显然足得多。

    “爽快！”多处骨折的凌云靠着端木木站直，笑声响亮。

    端木木撇嘴，“这样都不肯转体修，白费了一身好力气。”

    凌云给她顺顺发辫，笑道：“莫非你未见着炎师弟的那一剑？”

    端木木也笑，“大概是我只看着师兄吧。”

    顶着一对熊猫眼的炎祈伤的轻多了，然而——冲脸打也太过分了，这么想着的炎祈一定是忘记了他怎么揍别人的。

    他瞥一眼亲亲密密的两个人，感觉受到了成吨的伤害，默默地离开。

    炎祈又不歧视非兽人和非兽人在一起，何况凌云的脾性外表……即使这样比较容易多出更多的光棍兽人，那关他什么事？但是他看不下去当着单身狼秀恩爱！等他和师父在一起了，一定闪瞎这群人。

    徒弟被凌云揍出两黑眼圈，楚南泽心疼是心疼，却也知道压根不算什么大事。而且不免松了口气，这么个揍法，徒弟还能和凌云凑一对？然而他揍起徒弟来也不轻……

    算了，不想这个。

    “过来，为师……我给你上药。”楚南泽冲徒弟招手，但这样说话显然令他感到别扭。

    书上说，称呼要更亲密一点。“为师”会不会太有距离感呢？他还是喜欢自称为师……

    炎祈敏锐地察觉了哪里不对，可他哪里想得到自家师父的三观已经颠覆过一次了，并且自我定位为诱拐小狼的怪叔叔了。

    当然，“怪叔叔”俊美到楚南泽的地步，就不需要诱拐了，大白狼早就盯准了猎物，暗戳戳要叼回洞穴呢。

    把浅碧色的药膏在掌心融化，涂抹到徒弟紧闭的双目上。楚南泽和炎祈凑的很近，因为心境不一样了，楚南泽眼里看到的东西也不同了。

    上回炎祈凑过来问好不好看，楚南泽还笑话徒弟脸大，这次他却细细端详着。本来炎祈的气质还稍嫌冷肃，此刻闭目不语的温驯样子，令楚南泽的心软成一团。

    长翘细密的睫毛微颤，刷过手心痒痒的。

    “很好看。”楚南泽低声自语。

    炎祈怀疑自己听错了，“师父你说什么？”

    黑眼圈会好看吗？师父的审美真奇怪！

    察觉出徒弟这个意思，楚南泽咳嗽一声，一个暴栗敲过去，“又是见猎心喜了？”

    揍完徒弟楚南泽就没了那些杂乱的思绪了，整个人都自在许多，接着训道：“为师还当你以为这样很好看啊。”

    炎祈：“qaq”

    训完楚南泽就……了。揍徒弟揍得好顺手，难道他的下限比预想的还要低？

    除了恋→＿→童，他还是个热衷强制爱的抖s么？

    ☆、第四十五口锅

    “好了。”楚南泽随手拍了拍徒弟的发顶，丢开乱七八糟的思绪。

    炎祈默默抬头，手往头上一摸……师父给上完药没洗手。所以师父到底为什么在走神呢，难道看出了他心怀不轨？总觉得气氛古怪起来了呢。

    抹了徒弟一头绿色药膏子，被银发映衬得格外显眼，楚南泽也沉默了片刻，洁癖症再次发作，开口道：“去洗洗。”

    至于为什么没有再直接砸个水球过去，大概是因为楚南泽太喜欢那头银毛舍不得糟蹋，又或者是毕竟这回是楚南泽的锅，然后……想追人不能一味鬼/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