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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海铭从墓碑前站起身来，转身凝视着展逸，他脸上的笑容，温柔中夹杂着莫名的辛酸，让展逸感觉自己下一秒，仿佛就能哭出来。

　　杜海铭没有注意到展逸的表情，继续平静地说道：“你加入组织的第一天应该被告知过吧，我们很有可能在某一天死在战场上，而且真实的死因还不能告知最亲近的人。因为在这个唯物主义的世界里，‘异能者’的存在是一个绝对的机密。钱大哥和赵大哥都是死于敌手，我虽然也很痛心，但我对他们的愧疚，也仅止于篡改了他们的死因。唯有孙大哥，他不是死于敌手。”

　　“他是被组织里的叛徒杀死的，被那个我最信任的人，亲手所杀！”

　　念到“叛徒”这两个字的时候，杜海铭显得有些激动，他的语调略微有些提高。即使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他仍然觉得此事有些不可原谅。只是当他后来知道真相的时候，对那名叛徒已经下不去手了。正是为了弥补这份愧疚，他对孙家才更为照顾，对孙诚然也更加忍让。

　　对于那个所谓的“叛徒”，展逸也曾略有所闻，那件事当年闹得太大，要想堵住所有人的嘴，明显是不现实的。而且据他所知，那个“叛徒”，似乎与总队长关系十分不一般。当然，这个问题，他就不敢继续问了。

　　“因为那个叛徒是在和我一起执行任务期间对孙大哥下的杀手，我对孙大哥多有愧疚，所以这些年来对他的家人多照顾了一些。”隐去了最重要的部分，杜海铭将当年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算作回答了展逸的问题。

　　展逸点点头，他其实也只是略微有些好奇罢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他刚才其实也并不是一定要得知答案，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不过现在貌似有些弄巧成拙。

　　因为杜海铭挂在脸上的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已经显得十分牵强。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又随便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展逸更觉得这位顶头上司一点都没有架子，加上面相年轻，说起话来也渐渐没了顾忌。直到一起回到车里，杜海铭才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听说上次那个叫‘金伟’的小子，是你发掘出来的？”

　　一提到金伟，展逸就更加兴奋了：“对啊，那小子的能力当真是古怪，就算同为异能者，也很容易忽视他。要不是两周前他在路上撞了我，我还不见得能发现这其中的奥妙。这次可真是捡到宝了，这小子，短短一个星期就领悟了‘气’，简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杜海铭坐在后座上，回味着上周孙诚然对他说的话。他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表情：“嗯，我这次过来，主要就是为了他的事。我有些事，想要好好问问他。”

　　展逸虽然在驾驶座上看不见杜海铭的表情，但也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一时没闹明白自己是哪里说错了。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像个脑残粉一样在心里暗暗赞叹，总队长就是总队长，平时看起来平易近人，该有的架子，也是一点都不少。

　　这个时候，C市S大的某间教室里，一名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正悠闲地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一手翻着一本《金瓶兰》，一手不断地往口中塞着热气腾腾的大肉包。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教室里多出一男一女两个两个身影来。

　　那胖子连抬头瞟一眼两人的动作都欠奉，他口中嚼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们这次回来得有点快啊，距离下课还有一点儿时间，你们就先在教室里歇会吧。”

　　那女生扎着一头马尾辫，身着橙色运动服，一张瓜子脸上还挂着几道泪痕。她低声抽泣了两下，无助地对身旁的男生说道：“刘大哥他，他为了救我……”

　　那男生也穿了一套便于活动的运动服，白白净净的脸上也写满了无奈。他的喉结耸动了两下，强忍住将那名女生搂入怀中的冲动，沙哑着声音安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女生擦掉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道：“雨辰，我感觉，我可能撑不过下一堂课了。”

　　这名男生，正是上周被程宇从妹妹身边赶走的追求者，蒋雨辰。而这名女生，自然就是程宇最宝贝的妹妹，程雨。

　　听见自己的称呼由“蒋雨辰”变成了“雨辰”，蒋雨辰摇了摇头，他现在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不要乱说。如果你现在就放弃了，那刘能不就白死了吗？正是因为他放弃了性命救了你，你更应该努力活下去，活着通过期末考试，才能复活他。”

　　见程雨的目光中恢复了些许的光彩，蒋雨辰继续给她打气：“再说了，你要是不在了，叔叔阿姨，还有你哥哥，会很难过的。你也不希望，他们会变成那样吧。”

　　提到自己的家人，程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轻叹了一声，眼睛看向了窗外：“你忘了么，要是我死了的话，我的存在就会被抹除，他们是不会难过的。而且，或许忘了我，对我哥来说也是一种解脱。至少，他不用一见到我，就活在内疚之中。”

    

    第80章 决战小鱼人

 

　　金伟气喘吁吁地站在基地的正门外，单薄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紧贴着他的后背。他一路从三狼的位置跑到这里，期间没有歇过半分钟，此时的小腿就像是被灌满了铅液，沉重得每抬一次都感觉似在登天。

　　“加油！已经到门口了，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顺利完成任务了！”

　　金伟在口中默念了几句话给自己打气，揉了揉鼓胀的小腿肚子，解除了自己的能力，迈进了基地的大门。

　　“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一走进大门，金伟就看到身背巨剑的盖伦站在不远处，双臂交叉在胸前，“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们好一会了，其他人呢？”

　　金伟从手环中取出那份红色的资料，略微低头，双手捧过头顶往前递过去：“是他们拼着性命拖住菲兹，我才能将资料送回来。请大人过目！”

　　盖伦似乎并没有接过资料的意思，金伟没敢抬头看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四周一片安静，现场的气氛显得十分尴尬。大约又过了一分钟，盖伦的声音才终于响起：“你跟我来吧。”

　　厚重的铠甲在与地面的接触和分离中发出“噌噌”的声响，金伟抬头一看，盖伦已经背转过身，向着总基地的方向走去。金伟的耳旁再次回响起孙诚然的那句“他们可能还会为难你”的话，不禁又是一阵焦躁，汗水从他的额发上分离下来，在脸上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滴落在地面，砸出一滩黑乎乎的小点。

　　虽然背对着金伟，盖伦仍然发觉他没有跟上自己的脚步，便停了下来，也不回头，冷冷地说道：“怎么，你害怕了？你们这群胆大包天的家伙，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我们都毫不知情吗？本来你们的行为已经可以算作‘通敌’，应当被判处死刑，但你们运气不错，有个家伙一直在帮你们说话。所以现在关于你们的处罚还没有定论，你现在跟我去军事法庭上走一圈吧。”

　　金伟虽然急的满头大汗，但他也知道自己在英雄面前，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他耷拉着脑袋，回头望了一眼与众人分离的方向，默默为他们祈祷了一番，跟上了盖伦的脚步。

　　而被他祈祷的孙诚然和韦汉飞，现在已经要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诚如小鱼人所言，他在小河里能发挥出比平时多出一倍的力量，这时候被他的三叉戟刺中，造成的痛苦也是成倍的增加。

　　纳什男爵的巢穴就在旁边，孙诚然甚至能闻到那股腐臭的气味，夹杂着河水的腥味，不断往他的鼻孔里窜。但是每当他们想要再靠过去一点，小鱼人总会恰到好处地挡在他们的前方。双方一路打到这里，两人都是遍体鳞伤，菲兹身上却没有半分伤痕。严格说起来，两人根本连小鱼人的衣角都摸不到（虽然他没有穿衣服）。

　　孙诚然曾两次试图对菲兹发动“一击必杀”，结果都被小鱼人灵活地躲了过去。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无比羡慕程宇的“电光石火”能力，虽然他也可以借助“气”暂时增强部分身体机能，但也仅仅是在普通人的基础上强化了一点，跟闪电的速度根本就没得比。

　　纳什男爵的巢穴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中间隔着小鱼人这道横沟，似乎永远都不可能跨过去。

　　而在巢穴中的纳什男爵也早已被外面的打斗声吵醒，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些弱小的生物在自己眼前斗得不亦乐乎。要是按照它以前的火爆脾气，早就将这两人一鱼吞进肚子里了。只可惜它现在被封印在这个鬼地方，至始至终都无法踏出巢穴一步，只能望着这道大餐流口水。

　　冰凉的河水不断刺激着孙诚然的神经，与伤口上灼烧的感觉奇妙地交织在一起，带个他堕入地狱深渊一般的体验。但也正因如此，他才能继续保持着清醒，对身旁的战友说道：“你还好吧？”

　　韦汉飞的身体和他的铠甲一样千疮百孔，随着菲兹的力量增强，他身为“狂暴战士”的恢复速度已经跟不上伤口的吞噬速度，此时身体的承受能力也已经到达了极限。豆大的汗珠不要钱一样从他的头上滚落，他的眼中，孙诚然和小鱼人都开始变得有重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只是他的性格不允许他在战场上说出服软的话来，便含糊地“嗯”了一声，算为回答。

　　但是小鱼人何等眼力，自然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他对这个汉子真的是厌恶到了极点，皮糙肉厚的程度都快赶得上对面阵营的英雄盖伦了。若不是他一直挡在前面，那个看起来就很女干诈的小鬼早被他捅死了。

　　只要再补上一叉！

　　小鱼人硕大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厉芒，双蹼在河里踩出一道惊人的水花，一条七色拱桥在水面上应运而生。小鱼人踏着那条彩虹，扭转身体踢开孙诚然的拳头，将鱼叉插入了韦汉飞的身体——他已经无力防守了。

　　韦汉飞不甘地发出一道嘶吼，高壮的身躯笔直地往后栽倒，“噗通”一声掉进原本只能淹没小腿的河底，像是原子弹爆炸一般，激起千层巨浪，把一旁的孙诚然淋成了一只新鲜的落汤鸡。

　　由于鼻子淹没在水底，韦汉飞本能地张口吸气，结果自然是又咽下去一大口河水，他试图挥动四肢从这河里站起来，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悲催的溺水而亡。

　　“嘿嘿，人类真是脆弱的生物，只需要把你们扔在水里，就可以淹死你们。”小鱼人转过身子，眼角带着毫不掩饰的蔑视，拦在孙诚然前面，“你不用想着救他了，你的下场，也会跟他一样！”

　　小鱼人再次举起鱼叉，打算像对付韦汉飞一样结果掉孙诚然，然而他刚刚侧动身子，一道闪电便从天而降，直击他的大脑袋。

　　当然这种程度的偷袭，对菲兹来说完全算不上什么。他收回前突的动作，改为将鱼叉点在水底的泥沙中，自己则跃上鱼叉顶端，身形在这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古灵精怪！”

　　这是小鱼人的核心技能，当发动它的时候，他可以扭曲四周的空间，使自己暂时置身于一个类似“异空间”的特殊场所，从而避开所有的攻击。程宇偷袭而来的闪电，自然无法对他造成半分伤害。

　　孙诚然闷哼一声，闪电击落在水中，传导了一部分电力在他身上，打得他身体一阵颤栗。不过他很快掩饰住了自己的糗样，若无其事地挺直了腰板。

　　同样被闪电击得四肢颤抖的，还有在水底已经奄奄一息的韦汉飞。不过他这基于身体本能的颤动，并不能改变他目前的状态。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

　　“咦。”小鱼人从鱼叉上跳了下来，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岸边的程宇，撇了撇嘴说道，“这个废物，枉我把他从狼嘴里救下来，连一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都收拾不了！也罢，省的我自己再去动手了。”

　　在他的眼中，既然程宇已经过来了，那么宋鑫自然应该已经命丧黄泉了。

　　孙诚然也是大大松了口气，他最担心自己和韦汉飞离开之后，程宇无法应付宋鑫，不过就目前的状况看来，是他赌赢了。真不愧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总是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惊喜。

　　程宇手指翻飞，一道黄绿色的光柱激射到孙诚然的身体上，他小腹处的三个小孔开始缓慢愈合，一阵清凉的舒适感从伤口传遍他的全身，孙诚然恨不得现场抱住程宇来一个爱的深吻。不过深吻是没法送上了，他只能对着程宇努努嘴巴，又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