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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德簿 作者:与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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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如此,对于糖国来说,能接受这种半游离状态的义警存在都是一种近乎不可能的改变。这种改变的原因,有金南努力的成分,有金家地位、贡献和人脉的成分,也有现在世界局势动荡不安的成分。不管怎么说,能够促成这件事是非常困难,其结果,也未必能尽如人意。
  至于将来,是黑棋最终被庞大的、漩涡般的体制吞噬;还是他们如同鲶鱼一般搅乱平静的湖水,让这个国家都为此发生改变;或者是他们最终潜移默化地取代了过去臃肿的官僚体制,成为一种特殊、独立又自由的存在,种种可能性无法确定,而容远已经放开了手。
  自从挽救了比丘星以后,容远的功德已经变成了一个天文数字,回到地球以后虽然没有办法再看功德变化,但棉花糖、实验室疫苗、天网援助者等等,每时每刻都让容远的功德在增加,相比之下,黑棋带来的功德虽然可观,麻烦却也不少,就像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考虑到将来,万一黑棋发展成为一种无可替代的存在以后突然失控或者崩溃,那么容远因为连带责任的原因也会受到拖累——人心从来复杂又易变,他并不认为有诺亚的监控就能万无一失。所以理智得说,现在放手是最好的。
  不过黑棋——或者说乌鸦,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对这个世界来说也是特别的,所以他以幕后首领的名义与金南谈判,他还会让诺亚继续协助他们,也会在将来其中某个黑棋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伸出援手,但仅此而已。
  ……
  “解决了也不算完。”接着说话的是性格温和、擅长医术的女孩甘草,她蹙眉说:“老大把这件事揽上身,今后就得把它担起来,麻烦多着呢,以后也不会轻松。
  众人点头。他们都对金南有强大的信心,相信他出马一定能将其搞定,但将来乌鸦和政府怎么联系、怎么配合、怎么确定权属和责任关系、产生分歧以后怎么解决等等,这才是重点,而金南要将其完全甩开手却是不可能的。取经路上九九八十一难,这才只是第一难而已。
  所以如麦冬等人,就不理解金南为什么非要亲自做这件事。这种事,就是事倍功半、出力也不讨好的苦差事,弄不好就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一般人推都来不及,哪还有迫不及待接手的呢?
  不过他们对金南都是既信任又爱戴,所以哪怕不赞同,也会半点不打折扣地执行下去。
  众人讨论了一阵今后的问题,大致拿出一个章程,又主动分担了各项工作,吃饭的时候都没有停止,直到夜半,才在金南的命令下各自回房休息。
  直到万籁俱静时,金南才轻轻松了口气,从自己房间的抽屉中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看了看,然后将其点火烧掉。
  ——这是他的遗书。
  没有人知道,金南今天在去见容远的时候,是做好了“或许会死也说不定”的准备才去的。
  他没有对外泄露容远的身份,跟没有跟任何人说明乌鸦幕后首领跟外星人、人形机甲中驾驶员的关系。因为容远所掌握的那种仿佛无所不在的监控能力让他戒备,他担心,万一自己说了,或许会给身边的这些人带来杀身之祸。
  发现秘密暴漏以后的容远会做出什么,完全就在他的一念之间。为了保持身份隐秘而杀人灭口,只是无数可能性中概率比较大的一个。以金南对容远的了解来说,他不是一个会顾惜人命的人,一旦做出决定以后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看在金阳的份上,金南觉得也许自己不会死,但容远背后的秘密就像藏在海面下的冰山一样深不可测,或许有别的手段也说不定。
  比如实验室,那个惟妙惟肖、没有人能看出破绽的替身。
  幸好,最坏的可能没有发生,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不能让别人知道或者来做这件事,因为他知道像容远这样掌握了超脱于星球力量的人一个不慎可能就会被推到对立面去,用对待普通人的方式来对待他是绝不可行的,遗憾的是有点身份的人面对“平民百姓”大多数都不懂得什么叫做交往的分寸。
  他也不能置之不理任其自由发展,因为他看到了人类的危机,也看到了容远身上的巨大隐藏力量。外星人已经离地球如此之近,按照人类正常的科技发展速度能应对这样的危机还需要很多年。能够迅速发展的可能性只有两个:一个是人类在战争中浴火重生,毕竟战争才是科技最好的催化剂;另一个,就是得到能够跟外星人正面抗衡还取得胜利的容远的帮助。
  机甲、替身、某种监控程序……他相信自己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然而,逼迫、威胁、利诱、欺骗……耍弄这些手段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愚不可及的,唯一的下场就是自取灭亡。
  所以他以乌鸦为引子,暗示容远自己对他已经知之甚深,试探容远的态度,观察他的品性,并为今后的来往做一个铺垫。
  遗书烧尽,变成一小堆黑色的残骸,一捻就碎了。空气中缭绕着一股纸张燃烧后的特殊味道,“啪”地一声,灯被关掉了。
  黑暗中,金南擦干净手指,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盖住了眼中深不见底的情绪。
  
  第229章 番外——平行宇宙
  
  这是发生在前往比丘星旅途中的一个小插曲。
  《功德簿》规则中,使用罚恶值或者行善值可以开启抽奖功能,奖品随机,不过容远过去功德紧张,而且他对凭借运气的抽奖系统并不感冒,因此从未使用过。但星途漫漫,整天看着外面的黑暗的太空和星辰也变得没意思起来,闲极无聊,容远想起抽奖大转盘,便随手抽了一次。
  《功德簿》页面上散发出白光,猛地将他笼罩了进去。容远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
  “容远!容远!快醒醒!张老头喊你呢!”
  迷迷糊糊中,一个声音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嗡地想,还有人使劲推了推他的胳膊。容远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的厉色吓得旁边的人浑身一僵,几乎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生,小眼睛,扁鼻梁,脸上长了几个青春痘,头发凌乱,人有点虚胖。唯一的优点,就是他的眼神还算干净,其中的担忧和焦急都是真心实意的。
  ——这人谁?
  容远发现自己趴在一张低矮的木头桌子上,他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一边慢吞吞地坐直。小眼睛男生很着急地跟他挤眉弄眼,急切地想要表达什么,就在这时,容远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这个问题,就让容远来给我们解答一下!”语气很不好。
  他转头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宽阔的阶梯教室中,所有的桌子上几乎都坐满了人,现在有一半左右的人都在看着他的方向。教室前面,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正在气呼呼地看着他,大概是因为他刚才睡觉的原因,老头儿横眉怒目的样子。
  大学教室,教授,上课中,解答问题。
  环境的突然转换让他有种仿若梦中的恍惚感,容远的反应也显得有点迟钝。他看了看周围,没有理会那些或担忧或幸灾乐祸或者漠不关心的眼神,扫了一眼黑板前面投影幕布上面的问题,是一道实变函数题,尽管他此时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种程度的题目也难不倒他。
  容远站起来,拉开凳子,走到前面讲桌上拿了一根粉笔,在教授怀疑的眼神下用了三五分钟把解答过程写到黑板上。
  “嗒嗒嗒嗒……”
  粉笔不断敲击黑板的声音好似雨点纷纷落到地面,带着种奇妙的韵律,原本因为学生不断做些小动作而显得有些噪杂的教室渐渐安静下来,连一些走神或者偷偷玩手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着黑板,虽然百分之八十的学生都看不懂他写的是什么,但不妨碍他们渐渐张大嘴巴,露出肃然起敬的表情。
  写完后,容远丢下粉笔,回到刚才的座位上。全班学生的视线跟着他一起转了半圈,然后全都看向教授,默默等待。
  教授看着黑板显然也很惊愕,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呃,很好、很好……解答完全正确。”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说的仍是两个字:“很好。”他停顿一会儿,又道:“某些同学就算已经学会了,上课也不能不认真听讲。好了,现在我们来看看这道题的解题思路……”
  “行啊你。”容远刚坐下,旁边的小眼睛男生就跟他挤了挤眼睛,十分与有荣焉地说。
  容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翻了翻桌子上的东西:一只黑色的中性笔,没有橡皮尺子等物。书几乎跟新的没有差别,甚至连名字都没写。笔记本也大半都是空的,只在前面几页记着一些断断续续毫不关联的词语,换了别人大概以为他在上课的时候随便写了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容远知道,这其实是他只写了认为需要记下来的关键点或者某种提示,具体的内容大概都放在脑子里了。
  笔记本上的字体跟他的很像,但要比他自己写的更凌厉尖锐一些,落笔很重,有种扑面而来的锋利感。
  他默默地想——写这个字的人,浑身棱角,满身是刺,不好相处。
  他又翻了翻桌柜里的书包,一把按下去只觉得里面空荡荡的,似乎没放什么东西,但将其掀开以后,却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
  饶是容远上天入地都快要闯到外太空去了,这一场景还是让他僵硬了一瞬。然后容远伸出手,嘴唇微动默念了一句“隐形耳机”,躲在书包里的豌豆按照他的意愿变成一只隐形耳机,落在他掌心。
  容远戴上耳机,双手搭起来抵在嘴前,目光平视黑板,看起来在认真听课,嘴里轻声问道:“豌豆,这是怎么回事?”
  豌豆细声细气地说:“抽奖系统,你抽中了一枚平行宇宙体验球,现在是在平行宇宙的容远身体当中。”
  “我还能回去吗?”容远问。
  “体验球的时效很短暂,时间到了就能回去。”豌豆说。
  既然时间很短,容远也不再担心,把心思放在这次平行宇宙的旅行中。
  说实话,他也曾经想过,如果自己没有获得《功德簿》,那他的人生将会变成什么模样。只不过每次只是想一想,从来不曾认真地考虑过,因为把已经发生的事情设想为不存在根本没有意义。如今竟然能够亲眼看到这种可能性,让他觉得十分奇妙,对抽奖系统也不再是毫无兴趣了。
  课很快上完,内容简单到无聊,不过穿越平行宇宙这件事本身就有趣到极致,而且这还是他第一次坐在大学的教室里上课,所以容远还是兴致盎然地认真听了一节课。
  “唉,我明明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却完全听不懂。”教授已经走了,身边的小眼睛男生唉声叹气地收拾书包,一边说:“容远,今天晚上作业借我抄一下呗!”
  他的语气熟稔,显然经常提出这样的要求,容远也无意打破“自己”以前的习惯,随意应道:“嗯,行。”顺便瞥了一眼男生的书本,看到封面上写着“邓石泉”三个字。
  这个叫邓石泉的男生看样子关系跟“容远”还不错,他背上书包自然地走在容远身边,说:“还好有你,不然我这门课都没法过了。今天中午咱去食堂吃什么?我都快饿死了。”
  容远没理他,邓石泉好像也习惯了他的冷淡,自顾自地把食堂的大部分菜单都念了一遍,期间好几个人跟他打招呼,但跟容远说话的人几乎没有。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大部分学生都准备去吃饭。容远也不需要邓石泉带路,顺利地找到了食堂。几百人一起说话的声音即便压低了嗓子也显得十分喧嚣,各种食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尽管这具身体并没有他那么灵敏的五感,但容远还是不适地皱了皱眉头。他容远很久都没有接触过这么混乱的环境了,一时间简直想要转身就走。
  但邓石泉已经拉着他的胳膊,像鱼在水里一样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两人直接排在某个等待打饭的队伍后面。来之前这人想着要吃什么想了很长时间,但现在显然没有那么大可供挑选的余地,他们只选了最短的一个队伍。
  说是最短,但离打饭的窗口至少还有七八个人。等轮到他们的时候,容远才知道为什么这里人这么少——这个窗口都是面食,馒头窝窝头鸡蛋饼葱花饼,连加了馅儿的包子饺子也没有,不过有两个盆子里盛着萝卜丝和咸豇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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