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簿 作者:与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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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过要把这东西还给容远,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扔出来了;他也想过要把它交给父母好保佑他们身体健康,但又不想暴露这个东西的秘密。好在即使他自己戴着,似乎也能惠及身边的人,这才惴惴不安地将其收下来。这片玉叶的神奇之处,他一个字也没有向外透露过,只是尽量避免参加这类抽奖的活动。
他看着玉叶,不知道容远到底怎么弄来的这种东西。他渐渐觉得,现在的容远跟他以前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开始变得让人觉得陌生。
有时候金阳也会感到茫然,不明白容远身上发生的变化是好是坏,也不知道自己这样隐瞒是对是错。他不想伤害到自己的朋友,但也不想他会走上歧途。
第114章 变化
这个仓库是容远参加竞赛的时候金阳帮忙租下来的,他自然也有这里的钥匙。し容远一个人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郑怡柔很不放心,别的都还好说,只有吃食一项谁也不相信容远有自己搞定的能力,附近的饭店只有很小的两三个,卫生还好,但菜品单调、重油重料,长期吃并不健康。因此每到休息日的时候,郑怡柔就会做很多熟食,冷冻好让金阳给送过来。
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也许是感谢容远对金阳的救命之恩,也许是可怜这个孩子的身世而母性大发,郑怡柔一直对待容远就像亲生儿子一样。小时候给金阳买衣服玩具的时候总会也给容远买一套,但那时候容远心高气傲、十分倔强,根本不愿意接受。后来郑怡柔就只费劲心思给他们弄好吃的,人皆有口腹之欲,郑怡柔的厨艺很好,金阳大概就是遗传了她的这项天赋,一来二去的,小容远还是拜倒在源源不断的美食下,不再抗拒郑怡柔送来的各种吃食。他能像现在这样有接近一米八的个子和强健的体格,可以说郑怡柔功不可没。
金阳从后备箱里抱出一个大纸箱,里面都是郑怡柔做好的饺子、包子、面食、家常菜等等,还有一小盆萝卜炖排骨汤,都冻得硬邦邦的,但一路带过来已经解冻不少了,得尽快放进冰箱里才行。他打开门,抱着箱子进去,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分别放进冷藏和冷冻柜里。看到他上次带过来的吃食还有一小半没有动过,就知道这段时间容远又饮食不规律了。猜想他今天应该还没吃过,金阳把小盆子里的冻汤拿出来放进锅里,加了一点水,打开火煮上。再把一盘宫保鸡丁放进微波炉里,设置好时间和火力,然后去看容远。
这个仓库被容远用隔断板分成两部分。原来的大门锁死,开了一个小门,进门就是一个很小的客厅和卧室,最里面是个更小的卫生间。屋里摆着些简单的家具,都是从原来的房子里搬过来的。还有一些家具放不下,有的放在二手市场卖了,有的还装在箱子里。侧面还有一个门,推开进去就是容远的实验室。
金阳进去的时候,容远正在实验台上忙活。只见他一手把烧瓶举到跟视线齐平的高度,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滴管,小心翼翼地往烧瓶里滴了一滴透明的液体,瓶中原本淡蓝色的液体刹那间绽开了一朵粉色的花,很快整个烧瓶里面都变成了粉红色。
实验台上还有一长串实验仪器:酒精灯的火焰舔舐着试管底部,一根管子连通着试管和冷凝管,冷凝管的进水口连接着自来水出口,出水口后面还连接有好几个广口瓶、启普发生器、u形管等等,最后是一个细细的导管连接着个拇指大小的密封玻璃瓶,管口好半天才会产生一小滴透明的液体滴入瓶中。
金阳并不知道容远现在做的是什么实验,他靠墙看着全神贯注的容远,穿着一声白色实验服的少年此时神情十分认真,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到来。有句话说认真的人最美,金阳现在就这么觉得,聚精会神的观察烧瓶中物质反应的容远整个人都散发着跟过去不同的光彩,但看上去,也让人觉得陌生。
金阳觉得,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自信地看过容远了,从容远开始参加比赛,他们有半年左右都没有见过面,此时眼前的容远跟他记忆中的印象一对比,金阳才恍然发现,他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比起一年前,他长高了不少,衣服里面看不出来,不过胳膊上的袖子挽起,流畅的肌肉线条虽然没有块垒分明,却也十分明显。容远就算没有继续跟着周云泽学习搏击术也没有停止过练习,金阳比他起步早,基础也更好,但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他的力气变大了许多,反应也十分迅速,完全不像是个没有经过多少实战练习、才刚刚学习了大半年的新手。
过去容远也不喜欢任何装饰,连手表都很少带,总是装在书包里,对音乐也没什么兴趣。但他现在耳朵中总是戴着一个蓝牙耳机,不管是在学校上课还是去比赛的路上记者抓拍的照片中他都始终耳机不离身,有网民发现以后信誓旦旦地说他一定是个音乐爱好者,还在网上发起猜测他听得是什么音乐的猜想。
他的脖子里还挂着一个肥胖版的金色十字架(其实是雨梭飞行器的控制钮),样式简单大方,男女皆宜,容远出名以后淘淘网站上已经有店家开始卖同款挂坠了。金阳回忆了一下,发现在还没有去参加比赛的时候容远就开始戴这个挂坠了,他记得有一天突然看到的时候还生出几分疑惑,本来想问一下的,后来被其他事情打断也就忘了。
外貌上的变化其实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变化。
以前容远没有目标,对未来也并抱什么天真的幻想,感觉总是在得过且过。虽然那时他也很优秀,但优秀得有限,是每座城市、每所学校里都可能存在的好学生中的一个代表。哪像现在,尽管比赛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但一打开新闻类的网站,首页上肯定还是能看见容远的名字,就算他从来没有露面热度也迟迟没有下降,容远以前的同学、老师、邻居,连带过他的幼儿园的老师都在媒体上刷了一下存在感。
现在的容远,他的眼中总是闪着理想的异彩,金阳不知道他在追求什么,但很显然,这种追求让他整个人都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激情和热量。那个不知名的目标吸引着他,让他坚定、笃实、毫不迟疑地前进,他跑得那样快,像风一样刷地一下把所有人都甩在身后,甚至让金阳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今天你还觉得能与他并肩,明天就发现连他的背影都快要看不见了。按理说,自己的朋友奋起总是让人高兴的一件事,但跨度太大,难免也会让人有种被抛下的惶恐。
……
容远放下烧瓶,晃了下酸疼的脖子,又查看了一下正在进行的提取反应,把酒精灯烧焦的芯头减掉,然后就听有人喊道:“小远。”
会到这里来找他的基本上只有一个人,容远在大脑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眼中已经带上了几分浅淡却真实的笑意,他一抬头,就见金阳站在门边,含着几分责怪说:“你早上又没吃饭吧?”
容远:……
说实话他想不起来早上吃过没有……昨天的实验失败了,不过他晚上睡觉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新的想法,夜半时分就立刻爬起来付诸实践。至于过程当中有没有顺便吃点儿东西,他还真不知道……
金阳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了。他叹口气说:“你这样下去,恐怕什么时候饿死了都不知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不是还有你吗?”容远顺口道。
金阳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有心想干脆撒手不管让他吃个苦头算了,又放不下心。他无奈地说:“先停一下你手里的事,过来吃饭!”
“哦。”容远应了一声,看酒精灯还能燃烧很长时间,一边走过来一边脱下实验服挂在门边的挂钩上,抽了抽鼻子问:“好香。郑姨做了排骨汤?”
“可不是?昨晚用瓦罐煨了一晚上,今天我妈都没让我吃一口就让我给你送过来。真不知道谁才是她儿子。”金阳顺口抱怨了一句,然后任劳任怨去摆桌子,把热好的宫保鸡丁拿出来放上。
容远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擦着手出来问:“对了,阳阳,你不是开始上课了吗?怎么还有时间过来?”
高三的学习时间非常紧张,放假晚开学早,暑假也只有短短的两个星期,上次过来的时候金阳就说要开始上课了。容远竞赛结束以后糖国第一流的大学他可以随便挑,各个大学轮番想要游说他去自己学校上学,比着开出十分优越的条件。不过容远在比赛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自己要上的大学和专业,目前已经和学校达成协议,也推拒了其他学校的招揽。所以在其他学生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时候,他全无升学压力,再加上他平时的成绩就很好,高考的试卷做得比应届毕业生还好,因此当他跟一中提出不上课的申请时十分顺利地就通过了,校长只要求他在期末考试和摸底考试的时候一定要按时到学校去参加。
“你的时间观念还在吗?今天是周末,我上次来已经是七天以前的事了。”
金阳掂了下水壶,见里面空荡荡的连一滴水都没有,又接壶水烧上。一回头,见容远从冰箱里拿出冷冰冰的馒头,坐在桌子跟前直接张口就咬。
“别这么吃!你想再住院吗?”金阳一巴掌拍在容远后脑勺,他头一顿上下牙咔哒一声咬在一起,然后手中的馒头就被金阳夺走,和其他两个馒头一起堆在盘子里塞进微波炉加热。
容远脸都黑了。上次食物中毒住院简直就是他毕生之耻。从那以后每次金阳看见他胡乱吃东西都会把那事儿拿出来说一遍,容远都快烦死了。他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婆妈?这要能吃死人我早死了!”
“我不管你以前怎么吃,反正现在我是大厨,你就得听我的!”金阳一脸霸道总裁的范儿。
容远假作疑惑状问:“这不是郑姨做的吗?”
金阳冷笑:“那现在掌勺的人是谁?”——他正拿着勺子,搅锅里的汤。
容远结巴了一下,然后说:“还暖男呢!真该让学校里这么说的女生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金阳舀了一小碗汤递给他说:“那把你当男神的女生要发现你是这个厨房白痴不更得哭死?”
容远低头喝汤,顾不上说他,只给他翻了一个白眼看。一口热乎乎的汤水下肚,整个肠胃似乎都舒服的shen吟了一声,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饿了很久了,身体迫不及待地吸收着新的营养。
微波炉“叮——”地叫了一声,金阳过去把馒头端出来放在桌子上,见容远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在吃饭。这家伙在外面一直都是虽然冷漠但风度翩翩的样子,在家有时候却像个小孩子。金阳自己也舀了碗汤慢慢喝着,郑怡柔在这份汤里花了很多心思,还加了些中草药,香味十分浓郁。
吃饱喝足,容远碗一推,神色中带着隐约的满足和慵懒。金阳也喝完汤,倒了两杯热开水,犹豫了一下,然后问:“小远,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容远正因为胃里被塞满而觉得昏昏欲睡,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抬起头,就迎上了金阳的目光。
第115章 最幸运的事
金阳的目光一如既往,坦诚、真挚、干净。容远知道,作为朋友,这时候坦诚相待才是最好的,但他却不能这么做。
他垂下眼,握着水杯的手无意识地抓紧,水很烫,杯壁的温度也很高,容远像是感觉不到这一点似的,眼睛注视着杯子里冒出来的白色雾气,手指在杯沿划过。
“为什么这么问?”容远回避了问题,反问道。
金阳眼神黯了黯,有些失望,但他知道,有时候也许不是不想说,只是不能说。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就是因为它只藏在一个人的心里,一旦入了第二人的耳,就不能算是完全保密的了。
沉默一会儿,金阳道:“你最近……有些急躁。”金阳看了看周围,说:“为了布置这个实验室,你差不多把钱都花完了吧?房子也卖了,课也没去上——虽然你本来坐在教室里可能一直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但我认识的容远,不会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实验而孤注一掷。”
“算不上孤注一掷……”容远勉强笑了一下,其实只是肌肉拉扯着皮肤动了一下,一点也没有平时的自信和洒脱。他说:“我很有把握。”
“有多大的把握?即使有百分之九十成功的几率,你知道也还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将你自己的生活陷入到什么境地中去吗?小远,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金阳的声音变得有些严厉,严厉中又透着不容错认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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