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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进了一处酒楼，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只点了一壶花酒慢慢饮着。

 

“阁下跟了我两天，就不打算出来说两句吗？”

 

他余光瞥了一眼墙角，突然开口。

 

毛球是直接带着他从乾宁宗地界赶往云霄宗地界，其中路过的多是荒山，有三座城池。许是因为凤枝鸟本为高阶灵兽，途中并没有灵兽来扰。反倒是路过第二座城池时他们去城里歇息了一日，出城后便有人一直跟着。

 

之前让毛球独自去云霄宗取他的小金库，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跟来的这人。他起先那人跟着不过是贪图毛球这只高阶灵兽，只是那人连跟了他们两天也未曾有什么动作，他心下便起了疑。

 

他支走毛球后便一直注意着这个身影，果不其然他没有跟去，反而一直跟着他进了这鹤饮城。

 

墙角的人没有回应，苏小乐捻了一粒花生朝他射去。花生被气流中荡起的波纹挡住，瞬间化作粉末。那人犹豫地现了身。

 

苏小乐看不透那人的修为，隐约感觉得到他比自己强一些。他一身黑色的银色勾纹武服，身形魁梧，瞳孔是幽幽的墨蓝，定然不是人类。

 

那人道，“在下只是看公子像一个故人，故此跟着，并无恶意。”

 

苏小乐啜尽杯中酒酿，问，“哪个故人？”

 

男人保持了沉默，并没有回答。

 

苏小乐顿然察觉到他散发出的战意，手中一顿，一瞬间，人已跃出两三米，刚才所坐的桌子已经变成了碎木。

 

他冷笑着反问，“阁下这还真不叫恶意呐！”说罢束发的影射落入手中，狠狠一甩，手中便出现一条黑齿链条直袭那男子。

 

男子匆忙躲过，看见那黑齿链条瞳孔猛地一缩，竟直接半跪下来，埋头道，“殿主恕罪，殷三并非有意冒犯殿主。”

 

苏小乐：“……”=皿=！殿主是什么鬼！

 

他默了默，冷声道，“我不是。”

 

殷三一愣，很快回过神，继续道，“殿主千年未回惊玄殿，属下等人都以为殿主已经……陨落，故此之前见到殿主有些诧异，冒昧动手一试。”

 

“估计我只是和你家殿主长得像，我不是他。”苏小乐一口回绝，心下却有了几分明白。千年未回，这惊玄殿指不定就是夙玥所创建的势力，“他”都那么凶残了，“他”手下的人也人性化不到哪儿去！

 

殷三道，“属下并非是凭容貌辨认殿主，而是以殿主手中武器辨认的。”

 

苏小乐淡定开脱，“武器捡的。”

 

殷三：“……”

 

苏小乐——所以大侠，你也看出了小爷并不想做什么殿主，就别找我了吧……

 

殷三沉寂片刻，又道，“殿主的武器除了封黎公子，谁也无法掌控。擅动者必以自伤。”

 

苏小乐：“……”我从来不知道小影子这么忠心，别人动也动不得。

 

“你确定我是你殿主？你惊玄殿的殿主就我这么弱？”苏小乐咬牙自嘲。自己说自己弱什么的真的很受伤。

 

殷三抱拳道，“我等忠心耿耿，绝不会因殿主实力受损而做出任何背叛殿主之事！”

 

苏小乐：“……”其实你这么忠心我并不开心，英雄，要不你还是背叛我吧。

 

看他不回答，殷三的神色开始颓圮起来，念念道，“早在殿主千年前无缘无故地消失，其实就是要抛弃惊玄殿了吧。”

 

刚才还雄浑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因为周围设下了禁制，外面的人并听不到声音，只能围在外面指指点点。苏小乐看着低下头看不清表情的殷三，莫名地就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他。

 

利用别人善良心做文章什么的太无耻了！

 

苏小乐恨恨地瞪了半跪在地上那人一眼，听他继续道，“只是如今与往时不同，殿主既然创建了惊玄殿，殷三斗胆还请殿主念当初几分薄情，救惊玄殿不灭。”

 

“我现在连你都打不过怎么救？”苏小乐冷嗤道，“我也未必是你们殿主，据说九百多年前你们殿主被困于镜世，早已魂飞魄散了。”而他不过是苏小乐，若说与夙玥的关系，那也只能是兄弟，他不是他，也不想是他。

 

刹那间，他就回想到成婴时看见的景象，夙玥亲手将短剑插入封黎腹中，打下缚神傀儡阵的那一幕。

 

于他人而言，或许会把这些当做幻境，并不觉得它真实。可他不这么认为，那些一旦是属于他的记忆的东西，他都会有一种本能的相信，甚至可以隐约记起一些其他的事。

 

夙玥将傀儡阵打入封黎体内的那一刻，他明显地能感觉到夙玥体内本应相互牵制的东西有一样彻底爆发出来，那一刻的夙玥没有了他所见时的那种狂魅，只有心痛，他看见他想哭却没有泪水，不停地想要控制自己的手要将傀儡阵解开，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对怀里失去意识的那个人说对不起，却始终不见他苏醒，直到那撼天的一击落到他身上，他护着怀里的人周全，自己却差点陨落，他拼命从青伶等人手中逃脱回到东殿找到他父亲，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哭着求父亲救他师兄。

 

他相信那一刻的夙玥才是真正地夙玥，然而他在昏过去又醒来后，又变得那般桀骜嗜血，不得不整日将自己泡在千年寒阴泉中借此镇定自己的心神。

 

后面的那些都是他在离开那个幻境时想起的，夙玥的每一丝情绪都落在了他的心底。他本能地对那个夙玥开始抗拒，他不想自己变成他，变成那个血腥残忍，还会动手伤害师兄的人。

 

殷三瞪大了眼，明显不可置信，“不可能，殿主他……”

 

苏小乐默了默，心中一软，道，“你先告诉我惊玄殿中的情况。”

 

 

 

第40章 纠葛

殷三愣了愣，顿时一喜，“是！”

 

苏小乐顺势坐到一旁的桌子上，拢起青丝用影射束上，指指对面对他道，“坐着说。”

 

“是，殿主。”殷三并不客套，坐下后便开始说起惊玄殿目前的时况来。

 

惊玄殿建于一千两百年前。

 

一千两百七十多年前，九幽大陆还是帝国统治，统治者是一个女子，封号邪宁女皇。她久顿于炼虚大圆满不得飞升，便想向天借道借天道之力以求渡劫成仙。这是上古巫族的祭祀之法，既然想与天借道，那所需的祭品便不凡。

 

封黎是在本源世界中世俗界的战场上浴血而生的亡灵，虽经过忘川之水的洗灵，又有炼狱之火的锻生，却依旧摆脱不了本不应该存活于这个世间的身躯，他又逆天而修得化神境界的至高修为，于九幽大陆这一小世界的天道而言，是绝不允许这样的生灵存在。他本身便是至高的祭品。

 

若是封黎与夙玥同在，邪宁是根本不可能抓住封黎的。只是察觉到封黎的所在，九幽天道本身便想除掉他，便有意借邪宁之手。它以天灾裂出时空，将夙玥卷入时空隧道之中，让邪宁有机可乘。

 

邪宁抓住了封黎后立刻举行了祭祀，岂料祭祀未完，夙玥归来，他体内玲珑心魂苏醒，实力大增，心性似乎也异于寻常，一出手竟直接屠尽了整个九幽帝国！

 

九幽大陆一片尸山血海，所有的修真者都被屠尽。大陆一片死寂，仙道一断，天道也将不存。

 

夙玥灭了整片大陆之后便直接带着重伤的封黎回了本源世界。他既然灭了一个世界，便注定会受本源世界的惩罚，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落到他身上，若不是本源世界有心让他将功补过去往九幽大陆传承道法，势必也不会留他一命。

 

而惊玄殿便是在此后建立。

 

九幽大陆与本源世界的通道大开，夙玥将不少本源世界的三流宗门全宗迁至九幽大陆，更在九幽大陆建立了惊玄殿牵制各方势力，同时也广纳九幽大陆的土著民传承他们道法。

 

短短百年，惊玄殿便成了九幽大陆遗世独立的那一支修仙宗门。

 

其盛况一直到一百多年后夙玥离开，九幽大陆与本源世界互通的界门也在此后三百年关闭。

 

惊玄殿多为妖修，比之人类的宗门便少了几分算计，不过百年，惊玄殿的实力急剧下降。殿中本有人修与妖修两类，随着时间的推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在人修中愈加根深蒂固，惊玄殿也就分为了两派。

 

外有其余宗门的打压，内有殿中两派的内斗，如今的惊玄殿也只能堪堪算是二流门派。

 

更在前不久，九幽大陆排行第四的昆玉宗想要拉拢惊玄殿。说是拉拢，不过是要惊玄殿依附他们。

 

惊玄殿虽说不如从前，却极有底蕴，上品的丹药灵器多不胜数，其殿址更坐落于九幽大陆数一数二的一条灵脉上，这些年来若不是有护山大阵，只怕也早就被吞没。而更让人眼馋的，便是惊玄殿中那些高阶的灵兽。

 

高阶的灵兽难以遇到，低阶的灵兽又取之无益。惊玄殿于这些修真者而言便是一块肥肉。

 

如此一来惊玄殿还未被灭简直就是奇迹。苏小乐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杯子敲着酒壶。

 

殷三继续道，“有殿主留下的护山大阵在，那些东西再过几千年也别想攻进惊玄殿，可是……”他顿了顿，表情愤懑不已，“人修那一块的老东西吃里扒外，竟要联合外人来对付我们妖修一派！”

 

苏小乐问，“昆玉宗要吞惊玄殿，其他三宗就没有这心思？”

 

殷三摆摆手，道，“昆玉宗位于九幽第四大宗不过是后来居上，其他三宗早在很多年前殿主便与他们结交，似乎是想到了我们会有如今的处境，让他们多多关照。这昆玉宗不过是近两百年才兴起的势力，与惊玄殿又无交情，断然会动手。”

 

“那其他三宗见你们陷入困境又为何不相助？”苏小乐饮下一杯酒，缓缓又问。

 

殷三道，“这交情都是千年前的了，如今他们不落井下石便是肯念这交情，那还会出手相助。更何况这不仅是昆玉宗的外压，更重要的是惊玄殿的内斗，他们有心也无力来管。”

 

苏小乐默然，不再说话。

 

沉寂半晌，殷三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殿主，如今你可有打算？”

 

苏小乐便问，“如今惊玄殿妖修一派有哪些？修为如何？”

 

殷三一听便知他不会不管，回道，“妖修一派的长老、堂主加上属下与大哥二哥尚有二十九，其中元婴后期九人，化神十七人，其中大哥已突破至炼虚中期，二哥也突破至炼虚初期，属下不济，还在化神后期。”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人修一派长老、堂主二十一人，元婴五人，化神十五，其中凌枫堂堂主红恒已突破至炼虚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