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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眼前的这个人转过身来，那张陌生的脸庞跟冰冷的蓝色眼眸割开他与熟悉回忆的脆弱连接。

　　陆应辰回神。

　　唐喻晨看得出来陆应辰的颜色竟然是有些发白的，他很快就垂下眼睑，隐藏住还是忍不住会偷偷溢出来的担心：“说起来，关于对你进行身体检查的安排已经决定在下个星期了。到时候记得好好配合，不要再整什么莫名其妙的花招出来，不然你就等着被麻药麻死，拖回主区然后大卸八块吧。”

　　“你觉得麻药会对我有用？”

　　“你知道严穆峰吗？”

　　“知道啊。”主区大名鼎鼎的首席博士，谁不知道呢？

　　“那你知道唐邵非吗？”

　　“知道啊。”唐邵非跟他一样，也是初代IG基因的试验者，据说唐邵非现在已经是主区最强的了。

　　“当初唐邵非也跟你一样，对于检查身体不太配合。所以严穆峰‘特意’为了你们这些基因战士‘制定’了‘特殊’的麻药，放心，对你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就是几滴就能让你安心地睡上十小时。”

　　“……”

　　“其实仔细想想也还是挺危险的，要是被坏人拿去了来对付你，等你醒过来很可能身体的器官就被掏空了。”唐喻晨已经结束了手头上的工作，正在用一次性消毒毛巾擦着手。

　　陆应辰总觉得他的语气之中带着满满的，不容忽视的威胁：“你这是在威胁我？”

　　“威胁你？我可做不到这些，威胁你干什么呢？”唐喻晨轻笑了一下，“我只是在善意地提醒你罢了，你可别觉得自己是初代试验者就很得意的样子，这个不同意那个不乐意的——对整个CH01区来说，你的存在根本就是可有可无，就算少了你一个陆应辰，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唐喻晨擦完手，就将消毒毛巾往垃圾桶里一扔。

　　在哪里都是这样，对谁都是一样——这世界上少了一个某某某，对哪个人来说会是损失呢？

　　“我看不见得吧？”陆应辰对唐喻晨的说法显然是不满的，还真没有人在他面前将他贬得这么一文不值过，“要是没了我真没什么损失，主区又何必特意派你过来呢？”

　　“好歹你也是主区花了那么多心血培养出来的，又是第一批试验小白鼠，好不容易活到现在，说打死就打死的多可惜？”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整个主区加附属区合起来，还存活下来的初代者不过我一只手能数过来的数量罢了。”

　　唐喻晨愣了一下，这点他还真的以为陆应辰是不知道的。不过他没接话，听着陆应辰继续说着。

　　“我们最初一批改造成功的也就十来个人，但是当时的失败品有多少？两倍还是三倍？虽然后来的IG基因越来越稳定，失败品的数量也越来越少，但是力量都已经不如初代的强大了吧？现在初代的数量毁了一半，主区应该是开始着急了吧？面对着CA02区时不时的挑衅还好吗？”

　　“你既然都知道，那为何还不好好配合主区的检查？”唐喻晨有些不悦地看着他，“初代最具有优势的地方就是有着对一些自然能量的控制力，但是到现在，这些能量已经成了反噬他们自身的危险源。有被自己烧死的，也有被自己淹死的。你呢？是想被自己电死吗？”

　　陆应辰无所谓耸肩：“你管不着。”

　　“……你！”没有想到陆应辰会这么回答。原本还想出言讽刺陆应辰的唐喻晨反倒是被他给气到了。

　　“我当然管不着，你是生是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唐喻晨沉下了脸，冷冷说道，“好了，记得把这里打扫干净，我先走了。”

　　唐喻晨说走是真的走了。

　　陆应辰看着唐喻晨是真的走远了不会回来后，才按了一下办公室内的“打扫服务”按钮。

　　智能机器人都是很早以前的发明了，现在谁还会真的亲自动手来打扫卫生？陆应辰会答应，不过就是想找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每天进来这件办公室看看唐喻晨有没有“破坏”里面的什么东西而已。

　　就是这个会打扫的智能机器人是投币使用的而已……也不便宜呢……

　　唐喻晨这几晚都没有休息好，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后脑勺就有点疼。刚才又跟陆应辰对峙了一会儿，回到住着的地方时额头也开始疼了。

　　这也是“劫后余生”之后所附带的“副作用”之一，情绪过于起伏的时候，他就不受控制地开始头疼——不过这个可比失眠好得多，毕竟头疼的时候还能吃两颗药镇定一下。

　　唐喻晨吃了两颗药，就闭目躺在椅子上，放空自己的一切思绪想要好好休息一下——毕竟每次跟陆应辰面对，都要花费了他不少力气。

　　直到有视讯的提示音想起来，唐喻晨才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眼前这面大屏的玻璃屏幕上闪烁着的是徐牧毅发送过来的视讯请求，犹豫一会儿，选择了接受。

　　“今天还好吗？”看到徐牧毅的脸庞时，唐喻晨说不上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觉得有些没缘由的愧疚，还不少。

　　“嗯，挺好的。”

　　“看你的脸色好像很疲惫的样子？”现在的科技发达，视讯时的画面都跟亲眼见面差不多……可能还比亲眼见面详细一些，平时不太会关系的脸部表情皮质，都在视讯的屏幕上被无限放大着。

　　“这两天晚上都睡不好。”唐喻晨无奈的说道，“失眠，没办法。总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这个环境，刚开始看上去就难免气色差一些。”

　　“要是不舒服就记得休息。”徐牧毅能说的也就这么些话了，“你别总是那么拼命，该让自己休息的时候还是要好好休息。”

　　“嗯，我知道。”唐喻晨能给的回应也就只有这样。

　　再接无话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徐牧毅才问出了一直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问的问题：“再见那个人……感觉如何？”

　　“那个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陆应辰了。这是徐牧毅最在意的问题，但也是唐喻晨最不想回答的问题——唐喻晨知道徐牧毅对自己的心意，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跟徐牧毅根本没有可能。除了感激徐牧毅这几年来对自己的照顾外，再无其他感情。

　　他知道是徐牧毅救了自己的命，这点也应该要被感谢——可他也在心里想过，要是当初徐牧毅没有救过自己该多好？也许他就长眠于雪堆之下，黑暗无边，再无今日的担忧……但是这种想法他就只能藏在心底，要是真说出来，估计没有一个人会理解支持。

　　“能有什么感觉，都过去了。”唐喻晨轻淡地说道。也许这是谎话，但的确也是他心里希望自己能够这么做到的话。

　　徐牧毅心里也清楚，唐喻晨肯定不喜欢听到他问这个问题。但嫉妒心上来的时候，话就不自觉地从口中蹦了出去。所以听到唐喻晨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他以后，他也就赶紧将这个话题带过去了。

　　

 

　　☆、第 6 章

 

　　隔天唐喻晨看到陆应辰的时候，发现对方的心情好像特别好。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先去看自己的办公室有没有遭到陆应辰的摧残，只是他在里面检查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哪里有遭到破坏过的痕迹……于是唐喻晨就有些好奇陆应辰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心情这么好了。

　　当然他是绝对不肯定自己开口去问的，就算陆应辰面露微笑从他身边经过时，他也是冷着张脸，别开自己的目光不去看陆应辰脸上的表情。

　　刚好这几天陆应辰的负责人谢儒斌都在将陆应辰的资料转交给他，于是这次谢儒斌再过来的时候，他就随口问了一句：“……今天陆应辰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是W23区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吗？”

　　谢儒斌惊讶于唐喻晨竟然会主动来关心陆应辰的情况。他对唐喻晨的态度一直都是比较客观的，想着就算唐喻晨不喜欢陆应辰也一定不能让唐喻晨越来越讨厌陆应辰，只是现在唐喻晨主动来询问陆应辰的情况了，这是不是就说明他们的关系没有之间那么紧张了？

　　谢儒斌希望陆应辰能跟唐喻晨搞好关系，于是就热情洋溢地回答道：“不是，是今天他的一个小宠物回来了，估计他去接了。”

　　“……小宠物？”唐喻晨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

　　他可不记得陆应辰还养过什么宠物，倒是之前，自己还在这里的时候养过一个小鹦鹉……难道小鹦鹉还在这里？

　　“是啊。诶，这年头宠物都越来越娇贵了，陆应辰养的那个说是有忧郁症，还找了专门的心理治疗师，去了有段日子了，今天可以送回来了。陆应辰心情好，大概就是这个小东西可以回来了吧。”

　　“他养的……”唐喻晨咽了咽口水，“是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整，一道黄色的光束就从外面快速地飞了进来。

　　“啾啾啾。”清脆的叫声由远至近。

　　在看清眼睛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后，唐喻晨的眼眶立刻就热了起来。

　　“哎哎，就是它，就是这只小鹦鹉。”谢儒斌盯着这只突然飞进来的玄凤鹦鹉说道，“据说它以前可乖可聪明了……诶，不过它怎么飞到这里来了？”

　　唐喻晨没有心思再去在意谢儒斌说了些什么，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回忆都聚集在了面前的这只小鹦鹉上。

　　唐喻晨感觉自己手指都在颤动——这是他养了好多年的小鹦鹉，也是他这两年来时不时回想起来曾经时最担心的存在。

　　这可是唐喻晨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鹦鹉。

　　他亲眼看着它从一只光光秃秃的小鸟仔是如何生长成为后来神采奕奕的“小凤凰”的……过去那么遥远，可依旧那么清晰。唐喻晨还能回想起来它出生后第一次走路，那颤颤巍巍的模样；第一次张开翅膀，没有保持住平衡摔倒的模样；第一次由他捧着，在外面飞起来的模样。当然还有它其他许许多多可爱的小模样，例如它吃着食物扑腾着翅膀的样子；立在他肩上咬着他领头还有衬衫上纽扣的样子……它陪伴自己的时光甚至还比陆应辰陪伴自己的时光多了太多太多。

　　唐喻晨控制住自己满腔的情绪，伸手接住了小鹦鹉，看着它在自己掌心蹦来跳去，啾啾叫个不停的样子。

　　它还是一只装了智能芯片的鹦鹉，智商相当于八|九岁的小孩，唐喻晨能通过它的叫声以及它的状态判断出它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没想到……最先认出他自己的，果然还是它。

　　唐喻晨感觉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看着这只小鹦鹉的时候，他恍惚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可自己的心里更清楚的是，其实什么都变了，什么都回不去了。

　　真不知道他不在的这两年，这小鹦鹉是怎么过的……只是就算他已经回来了，他也不敢正大光明地叫出自己给它取的名字……这是他的宝贝，他的小凤凰……

　　“小凤凰——”有人正大光明地叫出了唐喻晨只敢在心里默默念出来的名字。

　　抬头看，果然是陆应辰。

　　唐喻晨赶紧用力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将涌现上来的酸意尽数强制压下。

　　“它叫小凤凰吗？”唐喻晨努力让自己的声调听上去还是保持着该有的平缓。

　　“是啊。”陆应辰有点诧异小凤凰竟然在唐喻晨的掌心里。

　　小凤凰以前的脾气是很好的，但是自从唐喻晨离开后，它也一天一天的变得暴躁不堪起来。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还患上了很严重的忧郁症，将自己身上的毛全部给拔光了。以前总是温顺的它开始拒绝任何人对自己的接近，遇到陌生人的接近时还会带有袭击性的攻击，就连陆应辰，都被它抓过啄过……可现在，它竟然就在唐喻晨的手心里，啾啾地叫个不停——陆应辰恍惚之间想起来唐喻晨还在的时候，小凤凰就喜欢这样让唐喻晨捧着，直到它在唐喻晨的手心里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