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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氓没再搭理他，他现在的全副身心都凝聚在桌上的麻将上。

    方才的三局，已经让周氓见识到了旁边这个眼睛斯文男子的实力。很显然，对方也是各中高手。

    “我要换牌。”周氓忽然出声道。

    眼镜男立刻脸色一变，对面的瘦长脸男子一拍桌子：“凭什么你说换牌就换牌？”

    “既然是比出老千谁厉害，那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摆到台面上来。”周氓毫无惧色地与对方直视，“这副牌已经被你们做满了记号，我实在用不了。换一副新的，大家各凭本事。”

    只见这三人陡然面如死灰，周氓还心想他不过是说了实话，为何这般大的反应，就感到身边的花澄猛地站起来，指着瘦长脸男子，“贱人！老子准你们用牌换回狗命，你们竟敢暗算老子？！”

    原来他现在才知道他一直被人家联合起来打？周氓心中不由惊讶，这个花澄看起来凶巴巴的，牌技是有多差才连这个都没发觉？

    枪是装了消音器的，周氓只看到花澄站起来，下一刻就听到对面的瘦长脸嗷的叫了一声。一抬眼这才看到，对方的肩膀上已经有了一个黑洞，正汩汩留着血。

    “重新拿一副牌。”花澄喊了一句。

    很快，门被推开，托尼端着一副崭新的牌进来，恭敬地道：“澄哥，新牌到了。”

    “滚出去。”花澄没耐心地吼道。

    托尼安抚下地看了一眼周氓，转身出去把门关上。

    忽然花澄在周氓脑袋上狠狠拍了一下，“你傻啊？怎么不早说？”

    周氓瞪大了眼睛，他很内心狂喊：大佬，这么一目了然的事情，我以为傻子都知道？

    但是他闭紧了嘴巴。

    其他三个人动作有些迟疑，医生和护士已经把瘦长脸男肩上的子弹取了出来，替他把伤口包扎好了。

    花澄把枪啪在桌上，“都给我好好的打，今天晚上，赢的人才能活着走出这里。”他指向那那三个人：“别把我的仁慈当做你们不要脸的资本，这是我给你们最后的机会，再耍花招，我会直接送你们上路。”

    四个人全部疯狂洗牌，尤其是眼镜男和周氓，他们都想在洗牌的过程中，拼尽全力给每一张牌做上自己的记号。

    记牌是出老千最最基础的一步。周氓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是从小在麻将馆里长大。他的养父，他的姐姐，甚至他母亲，他们家的各种七大姑八大姨，没有一个人不打麻将的。而周氓早在他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在摸一边牌的情况下记住桌面上的每一张牌。在十五岁的时候，在赌桌上一天得的钱就够他们全家人半个月的生活费。他的母亲将周氓暴打了一顿，并让他发誓，此生都不会以赌为生。

    每个人的牌都摸好了，现在，瘦长脸和胖子都紧紧盯着眼镜男。而眼镜男，则紧紧盯着周氓。周氓盯着牌。

    “看牌！”花澄猛一拍桌子，“都看人干什么？眼珠子不想要了？”

    所有人都把眼睛收回去。

    “九万。”周氓打出第一张麻将。

    眼镜男也甩出一张四万，镜片下的目光似乎在反射着寒光。

    另两个人，一个出条，一个出筒。越到后面，越会发现，眼镜男和周氓打的是同一个牌色。

    这一局持续的时间格外久，瘦长脸和胖子两人都已经先暂时赢了——虽然是这样，然而谁都看得出来，这是眼镜男和周氓两个人的老千技术角逐。

    如果这一局周氓撕开了眼镜男这个口子，那么，后面他将会势如破竹，直捣黄龙；而这一局如果周氓输了，那么，他也将彻底失败，再无反击之力。

    两个人都十分紧张，眼镜男多次摘下眼镜擦拭上面的汗水，而周氓，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打湿了。

    现在，桌上还有最后两张牌。按照顺序，眼镜男两张，周氓一张。

    其实那三张牌是什么，两个人早就知道了。两人所需要的牌，都在那三张里。但是按照概率来算，眼镜男拿到那张牌的几率更大。

    就在心电转念之间，眼镜男已经摸起了那张牌——在众人的期待之中——然而他拿到的似乎并不是他想要的牌——

    就是现在！

    周氓的眼睛死死盯着眼镜男手中的那张九条！只要他扔出来，周氓就赢了！

    “呵呵。”眼镜男笑了一下，“你以为我会给你吗？”

    他将九条收回去，打出一张幺鸡，“吃了。”

    语调里似乎还带着嘲笑。

    其他两人也笑出声来，等着周氓去摸牌，摸吧摸吧，反正你的九条已经被人吃了。

    然而周氓迟迟不去摸牌。他只是慢慢地转过头，看向旁边整个已经处于出灵状态的花澄。

    “澄哥，你……”周氓张了张嘴，“你看得懂不？”

    花澄灰白的眼珠没有从麻将上移开，他只是爆了一句粗口：“麻痹你当老子智障哦？”

    周氓把位置让开，“那你来吧。”

    也就是在这时，眼镜男在霎时间变的面如死灰。

    花澄慢慢把那张幺鸡摸起来，纤长如玉地手指点着周氓的牌一个个数过去，“……四、五、六……”

    周氓简直目瞪口呆，他快被花澄这弱智一般的牌技给震惊了。

    “是放这里吧？”把幺鸡放进去后，花澄还确认般地朝周氓看了一眼。

    周氓默默捂住脸。

    花澄把周氓的牌摊开，灰白的眼珠子里尽是猎奇的兴奋神色：“清一色，对对胡，四条杆，杠上开花，你们看得懂吗？嗯？渣渣们？”

    

    第79章 预谋三

    

    “一共是……二百五十六番？好好好！大腿和胳膊各算五十番，一根手指算一番，嗯……恭喜你赢回了全身。”他大方地拍拍周氓的肩膀，“下一局，争取把这些人的手手脚脚全部赢出来。”

    然而周氓眼睛一闭，整个人往后栽倒在地。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再另外一个房间里，四周澄明敞亮，没有监控器，没有医生，没有像鬼一样的花澄。

    托尼坐在屋内的一张椅子上，正在拧着眉头看书。几乎实在周氓睁开眼睛的同时他就看过来，然后露出一个温和慈祥的笑容。

    “氓娃，醒了啊。”

    周氓坐起身来，四周看了看。

    “放心，这儿已经不是地下赌场了。”托尼安慰地说道，走过来将周氓扶起来。

    周氓的腿还是软的，他的声音模糊不清，他问：“我可以回家了吗？”

    “回家？”托尼顿了顿，说：“可以啊。不过要先去见过花澄，今晚你表现的很好，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

    周氓瞪圆了眼睛，“那三个人呢？他们怎么了？”

    那会儿他好不容易赢回了自己的手手脚脚，又听花澄说要让他去赢别人的手手脚脚，周氓只好装晕。没想到往后倒在地上的时候磕了后脑勺，竟然真的晕过去了。晕过去才好呢，他才不想去做那人家断手断脚的事，毁阴德。只是不知道那三人现在如何了。

    “那三个人啊，他们是a城整个地下项目的主要负责人，这次他们犯了点事，花澄这次来a城就是来查他们的。”托尼按着周氓的肩膀，在床上坐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别看他们三个样貌平平，个个可都是穷凶极恶的罪徒。坐在你对面那个尖嘴猴腮的代号叫猴子，他负责东南亚重要贩毒渠道，从他手中流出去的毒品比你吃过的盐都多；还有那个胖子，他可是海区那一带的蛇头，每年有成千上万的男孩儿女孩儿通过他的地盘被送到全世界去卖- yín -；而那个眼镜男，看起来斯文清秀，却是这个地下钱庄里的高层财务官，他原本在a城政厅里身居要职，五年前因一起震惊全国的走私大案出逃到花澄手下，他在花澄手下仅仅干了一年就有了一个叫‘眼镜蛇’的外号，被花澄安插到a城心脏来得到重用。这三人身上的人血用漂白剂都洗不干净，你说，这样的人，值得人同情吗？”

    周氓摇头，“不值得。”

    托尼一笑，摸了摸他的头，“那就不用管他们了。你不是要回家吗？去见过花澄，然后我就送你离开这里。”

    周氓木楞楞地跟着托尼去见花澄，花澄刚刚跟人打完电话：“……去他娘的说话不算话，老子答应不牵连他们亲属已经是开了天恩了。甭废话，全部扔进去，我要人所有人知道，花蝴蝶可不是纸蝴蝶。”

    等花澄打完了电话，站在一旁的托尼才道：“澄哥，今天晚上就让周氓先回去吧。”

    “回去？”花澄站起身来，周氓这时才注意到，花澄的一条腿是瘸的。虽然他穿着白色长袍掩盖住，可是走起路来的姿势瞒不住人。

    周氓把眼神收回去。

    “这么快啊，不去玩玩儿？”花澄走到周氓身边，掐了掐周氓有点嘟的脸，“澄哥送你游艇好不好啊？”

    “谢、谢谢澄哥。”周氓看了一眼托尼，“可我不要游艇。”

    托尼笑了笑：“让澄哥见笑了，周氓是个老实人，他没见过今晚这么大的场面，有点儿吓坏了。”

    “他不是在大宝鉴干了四年吗？”花澄笑起来，如果不看那双眼睛，这笑容可真是色如春花，貌若天仙：“怎么胆儿这么小？你托尼哥没好好教你？”

    说着他又捏了捏周氓的脸。

    周氓快哭了，被掐的。花澄手劲儿很大，周氓右边脸都麻了。

    托尼说：“教啊，天天教，可是他笨啊，教了四年还是这么个蠢样子。要不是今天澄哥您打牌，我都不打算把他带给您的。”

    “哪儿那么笨啊？我看他打牌挺机灵的啊。”

    “他也就会这点儿，小技术，博您一笑嘛。”

    “托尼，你这嘴可越来越会逗人了。”花澄挥了挥手，“成。先回去休息吧，明儿个下午，不，明天我要去拜访一个老朋友——”

    花澄捏着下巴想了想，然后大手一挥：“后天，后天早上，来见我。想要什么赏赐先回去想好了，澄哥都送你。”

    周氓看向托尼，托尼面带笑容毫无指示。

    “谢谢澄哥。”周氓只好说道。

    当好不容易从xx娱乐中心出来之后，周氓的手仍旧是发抖的。托尼把他送到后门口，让他先回去好好休息。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明天我会联系你。”托尼拍拍他的肩膀，昏暗的夜色中，那双总是变幻莫测的眼睛沉淀着令周氓看不懂的光芒，“什么都别想周氓，放心，只要你按照我的指示去做，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