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隐在末世 作者:九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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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的一声,大概是被挤着了,人群中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嚎淘大哭。
“妈妈……冷!”
孩子的这声“冷”就像冲锋号角一样,“哄”的一下,门前炸锅了,人群与保安的冲突再次升级,由争吵上升到卷起袖子准备干架──论武力值,一帮弱鸡男肯定干不过五大三粗的保安,但架不住他们人多,人多势众的时候,使用武力就成了一个非常不错的选项。
众人正闹的不可开交……
“咣——当——”
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店子深处传出来,冲突双方都给惊住了,愣了愣才调转脑袋看向店里。
却见一个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这男人个头极高,目测有一米九五,他不只高,还非常壮,膀宽腰阔,一个能改三只弱鸡的那种壮。此刻,就见这个壮汉头顶一颗刺猥脑袋,手里拎着一面铜锣,身上裹了一件军大衣,军大衣下面貌似只有一条睡裤,左腿裤子还给卷起半截,露出毛绒绒黑壮壮的小腿……这位壮士,就这么面目狰狞一副流氓大哥样地从黑暗中走出来。
“吵什么吵,再吵全部都给老子扔出去!”
壮汉黑着脸一声大吼,也不知是那声铜锣太惊人了,还是他这副土匪样的出场太震憾,一时间店里店外清风鸦静。
看人群不闹了,壮汉把铜锣递给迎上来的狗腿,坐到靠近门边的一张椅子上,双腿很自然地霸占掉对面的椅子,这才懒洋洋地叼起烟。旁边的狗腿慌忙点上,直到心满意足地吐出一个烟圈,这人才用夹着香烟的手指点着门边的一群倒霉蛋。
“女人孩子进来,男人通通滚出去。”
女人孩子忙不迭地涌进门,有位男士不太有底气地问:“凭什么我们不能进去?”
土匪男斜斜看他:“因为这是老子的地盘,老子说了算。还因为你他妈的是一个男人……”紧跟着猛地放下腿坐直身体,一声爆吼,“你一个大男人,冷一点会死啊!”
被男人一吼,人群终于消停了,一触即发的骚乱归于平静。
看男人们都退到门外去了,土匪又吩咐旁边的狗腿:“给他们送几张毛巾出去,再让厨房多放些姜到羊肉汤锅里面,不论男女,一人一碗……对了,看见那个人没有,橱窗边上那个穿灰毛衣的……对,说的就是你,你也进来坐。”
得到恩准进入店门的年轻男子身材修长眉眼俊朗,可惜是个残废,看他一步一步拖着残腿拄着拐仗走进来,宋隐的心脏一下子收紧——这个人,他认识,一面之缘,却至死不会忘记。
店里店外各种眼光,偏偏残疾男子自己一无所知,一路走到土匪面前。
“为什么是我?”
土匪给他问的一愣神,叼着烟的嘴角不自禁地抽了抽,随即露出个很夸张的大笑脸:“我看你可耐行不?”
残疾男一板一眼:“我不可爱。”
这下子连宋隐的嘴角都抽了抽。
土匪看着面前的残障帅哥,仿佛看见了奇葩一朵,收起笑容直视对方,试图通过眼神施压让对方收回挑衅,可惜遇到个硬碴,对手脊梁挺的笔直,面瘫着一张脸静静与他对视,没有一丁点想要退让的意思,意外的强大……
最后,败下阵来的竟然是土匪。
土匪苦笑着掐掉香烟,举起右手:“算了算了,算我怕了你,明明腿脚不便还一直站外面,你看你,都快赶落汤鸡了,宁肯淋雨也不搏取同情……兄弟,我看你顺眼成不?”
奇葩想了想,其后很认真地说了一声谢谢,听的宋隐旁边的店员直撇嘴,悄声嘀咕了一句“苍白的脸,漆黑的拐仗,他当自己是傅红雪啊,人傅红雪拿的是刀好不好”。
宋隐心里又是一抽,心说你真相了,这一位搞不好还真有可能就是傅红雪转世。这会儿他完全没了玩爬墙的兴致,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打个招呼,却不想刚刚犹豫着迈出第一步,四周突然陷入黑暗,毫不征兆的,一下子什么都看不到了,仿佛他这一步由光明世界跨入到了黑暗浑沌。过了两秒钟,他才反应过来应该是电灯没了,不是一两盏灯熄了,是店里店外所有的灯在同一时刻一起熄灭掉,陡然间四周漆黑一片,除了黑暗就是黑暗,伴着死一般的寂静,无边无际一般……
又过了几秒钟,黑暗中传来土匪男的一声“我操”,这声粗口如同魔法咒语,寂静如潮水般退去,各种嘈杂叫喊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涌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看不见了?”
“是不是停电了?”
“哎呀,你看外面,连路灯都没啦!”
“那边什么声音?是不是出车祸了?”
“不对,马路上也没有声音,汽车呢?”
“妈妈,妈妈……”
“宝宝不怕,妈妈在、妈妈在这儿。”
“喂,为嘛我的手机也不亮了?停电把手机都停没了?”
“哇,不会吧,我的也是!”
……
黑暗中声音特别清晰,人们或自言自语或跟旁边人交谈,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焦燥,幸好几分钟后等到店员手忙脚乱找出蜡烛,刚刚点上,电又来了,一时间光明大盛,人群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仿佛刚才不是一次停电,而是落入了地狱,他们刚刚得到了救赎一般。
第6章 算命
待到店里店外重归平静,残障帅哥突然道:“我会算命,我帮你算一卦作为答谢,不用你给钱。”大家这才发现自始至终,这位青年一直湿淋淋地站在土匪面前,貌似连半步都没有移动过。
奇葩啊……
宋隐不再犹豫,快步朝奇葩靠拢。事实上不只是他,躲雨的女人们全都冏冏望向青年,女人天生自带神秘属性,这时候一个个全然忘记了门外的黑风冻雨。
土匪也来了兴致,叫人给残障哥拿了一张毛巾,看他擦过头发和衣服才开口:“你算吧,先说好,我是真的、绝对、百分之百的……不会付给你钱的,一分钱都不会付。”
年轻人很认真地点点头,拉开旁边椅子坐下。
“你是这里的老板?”
“如假包换。”
“你父亲出生军旅,离开军队后自己创业,现在是大名鼎鼎的医药界巨子。你从小叛逆,十七岁被你父亲强行送入部队,后来你进了军校,因为某些原因两年后退学退伍,再后来你跟你父亲闹翻,离家出走,此后自己创业,现在你不只是这家俱乐部的老板,旗下还拥有数家产业,核心是餐饮娱乐网络……”
哇,豪门传说啊……
“这些有什么稀奇的,是个人都知道好不好,你这也叫算命?”
众人正听得兴致勃勃,突然间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所有人不满地扭过头,然后,半数人的火气烟消云散:又是一个帅哥哦!
其实说帅不太准确,这人的确长的很好,甚至可以用“极好”来形容,但他的外貌是那种雌雄莫辩的美丽,用花样美男更加恰当,老实说,宋隐长这么大只在银幕上看见识过这种级别的美男子。而且吧,人还不只是长得好,人还非常年轻,双十年华,眉眼清明,皮肤上见不着半丝折子,一出场立即抢夺走全场的注意力,只这人嘴角含着讥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看了不喜。
极品美男很清楚自己外貌的杀伤力,对众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只专注地盯着残疾男,奈何这一次遭遇到了异常强大的对手,一朵完全可以无视掉他惊人美貌的强大奇葩。
年轻的算命先生貌似压根听不出他的嘲讽,很认真地点头:“不错,秦先生的经历很多人都知道,这些都不是算出来的。现在,请你把手伸出来。”最后一句是冲着秦渭讲的。
美人一拳打在绵花上,气的干瞪眼,他见土匪很听话地伸出手,立时大惊小怪:“不是吧秦渭,你不是连齐大师都看不上眼,却会去相信一个江湖骗子?什么时候你也认命啦?”
土匪眼神也吝惜给他一个,淡淡道:“你没觉得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就很认命了吗?”
美人给一口呛住,露出一副忍气吞声的委屈模样:“渭哥,我不想一大早就跟你吵架。”
“这位先生,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算命先生有板有眼地插嘴,姓秦名渭的土匪嘴角一抽一抽再一抽,眼神中却显现出很愉悦的样子,美人咬咬牙,沉默着看了他最后一眼,倏然而去,留下一道非常高冷的完美转身。
算命先生压根没把这个漂亮宝贝放心上,此刻他刚刚看过秦渭的掌纹,大家都以为他要开始算命了,没想到他打开手上的公文包,然后,在一干围观群众的目瞪口呆中,不慌不忙从里面取东西,笔、墨、纸、砚,每一件都是迷你型,比正常型号小了两三号的那种,他把东西一件一件摆到秦渭面前:“请秦先生先磨墨,然后在纸上写一个字。”
宋隐有些明白了,他家虽然是制符的,但对于神神道道的东西多多少少都有些涉猎,他曾经看过祖上传下来的杂书,知道无论是观察掌纹还是折腾对方磨墨写字,目的都只有一个:从对方的各种习惯还有某些小动作上推测这个人的个性经历家世等等……从某种程度上说,一个优秀的算命先生,也必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观察家和心理学家。
看起来他真的会算命!
秦渭倒也听话,他飞快地磨好墨,用笔尖沾了,鬼画桃符般地写下一个“渭”字,他是懒人,墨磨的有点少,勉勉强强写完最后一笔。
算命的年轻人盯着这个“渭”字,半晌无言,然后,他抬起头冲不远处的宋隐点点头:“又见面了,也请你过来写一个字。”
宋隐有些意外,不过他也很听话,坐到秦渭的桌子边,取过迷你砚盘开始磨墨,他可就比秦渭专业多了,刚刚好的量,给他磨的细致和缓,动作之间仿佛蕴含着某种韵律。旁人看他慢条施理地研墨,心里面的种种燥动也随之舒解了几分,大厅里的各种声响渐渐归于静寂,然后,在所有人的凝视当中,宋隐提笔在纸上落下一个“成”字,一气呵成,流畅自然。
懂点门道的都知道成字不好拆,但他挑这个字并不是成心找碴,提笔的瞬间他想到的确实刚好就是这个字。
算命先生看着他这个成字,轻声叹息:“当真是……命当如此啊。”
秦渭不耐烦了:“不管什么命,您老先算了再说吧。”
算命先生缓缓抬起头,他对面的秦渭和宋隐同时一惊,这个人变了,刚才的他一板一眼,一直木着一张脸,仿佛脸部神经坏掉了似的,而这一刻,依旧木着一张脸,但他的眼睛里面却分明多出了一些东西,一些看了让人看了很不好受的东西。
那个,应该就是悲伤吧?一种可以引起旁观者共鸣的悲伤?!
年轻的算命先生缓缓闭上眼睛,轻声道:“我讲的不是你们的命,是这个世界的命。渭字起始三点水,田是我们立足的大地,是民生,月是星辰日月,是道法是自然,所以,一切都起始于这场冰雨,此后田不成田,日月动荡,难以为系……一切,都是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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