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二三的年纪,却生得十分俊逸貌美,双眉又细又长,漂亮的眼睛微微弯着,看上去温文优雅。他出生于修真世家,本该万千宠爱,但还在娘胎中便莫名继承了魔龙之血和七宝福地。
他一出生便拥有稀有至极的风灵根,可却因血脉之故只能修魔,更是因七宝福地被人杀了满门,抓回来关进了地牢。他被严刑拷打控制精神,若非是打开福地需要使用灵力,那些人恐怕连他的灵根都会毁掉,可即便如此,那孩子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在机缘巧合之下逃跑了。
他将七宝福地献给了魔宗宗主求得容身之所,好在那宗主对他不错,将他带在身旁亲自教他修炼。后来魔宗宗主依靠七宝福地中的灵丹法宝得道飞升,把福地和魔宗宗主之位一同传与他。
没错,这个人正是云容。
承景的灵魂被锁在半空中,逼着他看完这场戏。
成年后的云容温柔中带着冷冽,双眸半眯着,如清早的朝阳般温暖宜人,他不喜束发,瀑布般的发丝倾垂而下,柔软得仿佛在风中都能融化。他聪慧果断,如知天命,晋升从未有瓶颈,在化神期时发现竟是身负慧根。
慧根这种东西玄而又玄,象征着一个修士的悟性,拥有它往往代表受天道眷顾,他们通晓大道机缘不断,总能化险为夷,便像是半个身子已经踏入仙途,往往飞升无碍,可云容偏偏在成功晋升大乘期后卡主了。
令人羡艳的九九天劫只劈了九十八道,这是整个修真界都津津乐道的话题,云容对此倒是看的十分坦然。
他笑着摇了摇头,“既是少劈了一道,便证明我飞升的时候还未到,大道之行,不可多一分,也不可少一厘,该来的总不会跑。”
他说这话时就站在院中的榕树下,迎风而立,满院的桃花随风飘落,衬得他如画中仙子,令人心悸。尽管一点都不想承认,但承景不得不说云容对于修道的理解确实高于常人,他不重名利,活得率性坦然,经历了灭门之灾仍未深陷仇恨,便是散仙也未必有他这般豁达。
但承景不信,云容若真是这样淡薄之人,又怎会杀了莫盏?孟长德和无念大师算是死有余辜,但莫盏是无辜的,若非是因为嫉妒,怎会下此毒手?
可不管他如何挣扎怒吼,束缚住他的锁链都纹丝未动,连声音都仿佛被吸入了海绵之中。
他看见云容把这些年晋升时积攒褪下的龙鳞炼制成了一只手套,那手套韧性极好,不仅能徒手抓住合体期剑士的剑气,甚至能抵御三味真火。此等防御法宝实乃绝世稀品,尤为克制剑修,承景有些奇怪,云容有这等法宝在身,上辈子怎会死在他手上?
正想着就见云容笑着招来了左含思,虽然他经常是笑着的,但这次开心的十分明显,他攥着那只手套的样子就像那是他的至宝。
左含思也格外喜欢那只手套,夸赞道,“有此等法宝在手,便是整个神剑宗的弟子一起上,也能毫发无损。”
左含思的话倒是夸张了些,但那法宝也确实有几分本事。云容听得高兴,低头轻笑了一声,“只是,他的主人未必瞧得上眼呢。”
承景还未听明白云容话中的含义,就见左含思瞪大眼睛,“尊主莫非想把这手套送给承景?”
云容笑了笑,将手套放进特制的红木匣中,“我飞升失败,以后恐怕会长留在此,以前多有克制,现在倒真想见一见他了。”
左含思愕然,承景心中却更是震惊,他一路看过来,云容每次冲关时只会褪下一片龙鳞,只够制成一只手套,珍贵稀有的很,这等宝物若是炼化成本命法宝,可抵剑气可御真火,怎会舍得转赠给他?
但承景很快便想通了,他当时也不过元婴初期的修为,这等法宝要是送到他手上,不知有多少人会动杀人夺宝的心思,等自己死了,云容以法宝原主为由把宝贝收回来,不仅名正言顺,还借他人之手除掉了自己,心机之深简直令人发指!
云容将那盒子端起来放在床头又道,“左长老,帮我给各大宗门发个邀请函吧!让他们来魔宗聚一聚,若是能通过考验,本尊主就送他们一样礼物。”
左含思立刻明白了云容的想法,考验这东西本来就没个确切的标准,到最后还不是看眼缘?只要承景在列宾之内,他就定能通过考验。
左含思忙道,“尊主三思!这礼物自己留着便罢了,便是真要送给那承景,用这种方式也未免太显眼了!”
云容却不甚在意,纤长的手指划过红木匣上的金色花纹,“是啊,但愿从今往后,那群人能知趣点,免得以后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我。”
左含思顿时闭上嘴,云容这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他就是想让所有人都明白他很看好承景,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人不能得罪。
邀请贴到底发了出去,各大宗门再三思量还是带着门下弟子前去赴约。因为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无论谁都想去看一看历过九九天劫却又少劈一道的云容现在是什么情况,又或者说他突然放低姿态邀请他们,正是因为飞升失败修为大减?
但让他们失望了,云容一袭华衣从天而降时,在场的宾客无一例外地看直了眼睛。尽管修真之人都会因为天地灵气孕育的关系比常人要貌美,但云容的样貌却美得不似凡物。他一步步走来,就像踩在众人的心尖上,让人连呼吸都错乱了几分。
可惜的是承景并不在列宾之内,孟长德生怕他抢了儿子的风头,在凌云峰下只带孟游一个弟子。但承景已经知道这场宴席上会发生什么了,因为在这之后他听无数人传诵过这件事。
云容在矮桌前坐下,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神剑宗,却没有看到承景的身影,他不死心地又看了眼到访宾客的名单,神剑宗下果然没有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名字。
承景觉得那一瞬间云容的目光都黯淡了,接下来的酒席也显得兴致缺缺,酒一杯杯地灌下肚,人也醉意阑珊,两颊微红,面若桃花,他就像一块在暖沙中温着的玉,如此温润高贵,孟游看得几乎移不开眼。
承景不在,云容便只是随便出了一道考题,这题目确实出的太随便,很多宗门的大弟子甚至都没有参与,最后决出几个成绩还算不错的弟子,按照事先约定,云容应该选出一人给予奖励。
云容似乎有些生气了,他拿着那红木匣走下台,结果步子不稳身子晃了晃,被站在最前面的孟游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孟游脸红得不像样子,一双眼睛胆怯而又热烈地落在云容的脸上。云容有些昏沉,隐约记得这人也是神剑宗的弟子,既然承景不领情,他又何必留着那东西?
云容心一横,把那红木匣推到孟游怀中,“归你了。”
孟游错愕不已,他表现平平,完全没想到能得到云容的青睐,此时闻言痴痴地看着云容,连盒子都没有打开。
云容后退一步又顿住,那些龙鳞是他每次晋升时褪下的,是他血肉的一部分,交到其他人手上,他忽然觉得有些恶心。
于是他又一把夺回木匣,右手凭空一点,一颗冰心石落在孟游手中。那石头手心大小,泛着蓝光,清透见底,仿佛里面有源源不断的泉眼,不一会就润湿了孟游的手。
承景知道这东西,上品法宝,可遇难求,只有仙宫福地的灵土之上才能孕育出这等纯粹的石头,可提纯水灵根,更是能在战斗中为主人供给灵力。孟游十分珍惜这东西,后来将其淬炼成了本命法宝,之所以他年纪轻轻剑气便已有了雏形,便是因为体内有这颗冰心石的缘故。
云容夺回红木匣攥紧,“刚刚那东西不适合你,你留着这个吧!”
孟游连连道谢,眼中温柔得都能滴出水来。旁人也未察觉到异样,对云容连连恭维了几番。毕竟云容虽飞升失败,可也代表着他将长住在修真大陆,成为唯一一名大乘期修士,没有人傻到去得罪他。
酒过三巡,大家胆子也大了起来,不知谁先开的头,说他们所在的修□□灵气稀少,不便于飞升,云容既已是大乘期修为,再联合几个合体期修士或许能划破万千世界中的纽带,去一个灵气更为充裕的世界,也便飞升有望。
大家越说越觉得可行,几个宗门长老更是争得面红耳赤,云容却丝毫不为所动。有人问他,“尊主可是不舍魔宗千年基业?”
云容仰头灌下一杯酒,摇头苦笑道,“唯不舍承景一人而已。”
霎时全场寂静,云容这句话不胫而走,等他酒醒了,早已传遍了整个修真大陆。
☆、第十三章
云容闭关十五日,已修炼至元风经第二重匿气。可隐匿气息,但不可隐匿身形。
这第二重又分三小阶,每提升一阶便能对更高一级的物种使用,依次为凡人、修士、妖兽。云容刚刚炼至第一阶,可在凡间高手面前隐匿气息,至少在他自己看来,起码要炼至第二阶才算有些作用。
云容睁开眼暗暗叹气,觉得这元风经有些晦涩难懂,不过刚刚第二重便已经耗费了他十五个昼夜,他之前修炼魔宗心法,到第二境界不过才用了三个时辰。
但其实,云容的修行速度已经相当令人惊叹了。元风经乃上古神兽所习,自然不同一般,普通修士没个两三年的根基,根本无法修炼第二重。而云容才拿到手便已经解锁了第六重,这都得益于他的心境和慧根。
左含思就站在门口,她看上去已经等了很久了,云容一抬眼她便立刻冲过来,“落雪崖的雷已经劈了五天了!”
云容大惊,承景是从元婴后期晋级化神初期,照理说最多十二道天雷,怎么可能劈了五天?除非……
果然,左含思又道,“他心魔太重。”
云容拧紧眉毛推开门,远处落雪崖上空黑云密布,仿佛已经压至了行风的结界,空中闪过一道道雷光,却始终没有劈下,一声声召来了更多的乌云。
左含思也皱着眉,“这承景不过元婴后期,怎么会有如此深的心魔?”
这也问出了云容的心声,他知道晋升化神期最易心魔入体,可从天象上来看,这心魔俨然不是一天两天。承景性格直率,剑招以外的事都入不了他的眼,怎会招来如此恐怖的心魔?
“我去看看!”云容抬步跑出门,不料被左含思拦住,“尊主!落雪崖上空聚集了不少修士,您贸然前去太危险了!”
云容定睛一看,果然远处半空中飘着几道黑影,他略一思索也就明了。他们定是想着承景能进入落雪崖,必能带出些宝物,此刻又见对方心魔入体,自然不肯走,都打着趁虚而入的主意呢!
云容面色冰冷,朝左含思一点,“你留下。”
左含思忙道,“尊主如今修为不比昔日,便是一定要去也请让属下陪在身旁!”
云容的声音毫无温度,“我不在,魔宗本就人心不稳,根基动荡,不易插手纷争,我自己过去。”
左含思急了,“可您才是魔宗的希望!要是您出事了……”
左含思的话被一声轻笑打断,云容轻声道,“我们可以打个赌,我赌承景会冲破心魔,顺利晋升。”
左含思想说,即便如此,那些人来者不善,承景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但云容又自信满满地说,“就赌……七宝福地如何?”
*
照理说,心魔的目的是让宿主陷入某种阴暗情绪中,从而渐渐丧失心智。或痛,或恨,或悔,总之不会是这个样子,承景根本搞不懂自己身体里的这只心魔在搞什么名堂。
让他看到云容对自己的种种又如何?他身世可怜秉性温和又能怎么样?就凭他杀了莫盏这一条,就足够承景杀他一百次。便是要用美色引诱他,也该是莫盏才对,云容算什么东西?这种程度的心魔根本勾不起他一丝情绪。
不过承景又觉得,这心魔所幻化出的回忆中的云容,和他心中的完全不同,倒是和孟游口中的那个“云尊主”比较接近。
他看着周围变回虚空,云容穿着纯白的华服朝他走来,那精致的五官每一寸都仿佛在吸引人驻足,他那纤长的手指如打磨过的白玉,从袖口中露出半个指尖,带着怡人的淡香。
云容走到他面前,勾住他的脖子,半个身子都靠进承景的怀中。承景皱着眉,正欲推开他,就见云容的丹田处被掏了一个血窟窿,鲜血溅了他们一身,承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正是他的佩剑崩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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