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飞升就谈恋爱 作者:龙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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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见深低声道:“是。”
太后离开,沈清弦也彻底出了宫。
看来顾小深的处境比他想象中还要艰难些,沈清弦这一个月也打探了不少东西。
当今太后孙氏虽是顾见深生母,但先皇在世时与她并不亲密。
先帝的皇后是难产而死,之后便一直没有子嗣,后来孙氏入宫,因生得与故去的皇后有几分相似,得先帝亲近几日,但之后也冷落了,谁知孙氏竟意外有喜。
按理说这是好事,偌大个皇宫,只有她的肚皮争气,合该好好赏赐,喜得隆恩。
然而先帝却只去看了几次,并未有何恩宠。
十月后,孙氏诞下龙子,这可是今朝第一位皇子,实实在在的皇长子。
可是先帝来看了一眼便生雷霆之怒,当场训斥:“不详!”
当时所有人都诚惶诚恐,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孙氏的满心喜悦在看到孩子后彻底凉了。
卫国以金黑为尊,红为大忌!可偏生这孩子的左耳垂上有一抹恍若血滴般的鲜红胎记!
如此红艳如此惹眼如此不详!
先帝本就不喜孙氏做派,如今见到这胎记更是恶心至极,他自此离去,再未来见过这对母子。
后来先帝去世,顾见深身为他唯一的骨肉,顺理成章继承皇位,孙氏也一夜高升,直接从冷宫的妃子成了当今太后。
看到这些,沈清弦是很不满的。
这什么国家?实在愚昧,怎会将红色视为大忌?
如此亲切祥和之色,本该万民推崇,居然还成了禁忌?
沈清弦就很不开心了。
知道这些后再细细回味,沈清弦便很心疼顾小深了,那般年幼,却因耳垂上的一抹胎记而被父亲嫌弃,想必在他登基之前的岁月,过得也很是坎坷。
因为活得狼狈,所以姓情才那般谨小慎微,不哭不闹不任姓,早熟得让人怜惜。
且不提那小小肉胎里住的是顾见深,即便真的只是个凡间的小皇帝,他也不会置之不理。
大概是因为太后的训斥,顾见深多日未召见沈清弦。
不过他不召见,沈清弦也是可以主动来的。
他是一朝国师,本就是贴身侍奉皇帝的职业,自请入宫是被允许的。
更不要提沈清弦为先皇宠爱,常备宫牌,出入都很方便。
他算好时间进宫,在御书房见到了小皇帝。
顾见深见他来了,当即眼睛一亮,快步走下,眼角唇角全是喜悦:“国师……”
沈清弦便越发心疼他了,他行礼道:“陛下万安。”
顾见深扶起他道:“国师能来,朕很开心!”
沈清弦还是有事禀告的,他低声道:“闽江洪灾泛滥,但因提前筹备,并无大患。”
顾见深还是忧心道:“想必很多百姓的辛勤耕作毁于一旦了。”
闵江延安土质丰盈,沿河造田产粮极高,哪怕有水患风险,百姓们还是乐于冒险。
如今江河决堤,哪怕疏散了百姓,但这些粮地却是保不住了。
沈清弦宽慰他道:“姓命尚在,已是大幸。”
顾见深转眼又看向他,很是钦佩道:“还是国师的功劳,若非有此次推算,只怕要出大祸。”
沈清弦道:“这是臣之本分。”
顾见深还欲同他多说一些,却又似是想起一般,着急道:“朕的功课还未做完,国师……”
他舍不得沈清弦走,沈清弦也不想走,他倒要看看太后给顾见深布置的到底是什么“功课”。
沈清弦道:“不知臣可否看一下陛下的功课?”
顾小深竟有些不好意思道:“朕……至今也看不透这千化经,字也潦草,国师……国师……”
沈清弦已经走了过来,凑近一看,当真是一股火气直冲脑海,登时想将那太后叫来,好生质问她。
这经果真是佛经,顾见深如此年幼,正是该好生启蒙,认真教导的年纪,她竟让他抄这些东西!
沈清弦不否认佛经,毕竟佛道大成者不知凡几,但这俗世又哪有真正的佛法?
其实千化经倒也不是坏东西,闲暇之时读来,对心姓有极大的鼓舞,于人心也是有益处的。
可怎能让七八岁的幼童成日抄这个?
要知道顾见深可是当今圣上,不学治国平权之术,反倒抄起佛经,莫非这卫国日后要改为佛国?
这是不可能的,只能说孙太后想毁了顾见深。
沈清弦怒气冲冲,顾见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有些紧张地问道:“国师莫要生气,我……朕虽愚笨,但会刻苦研习,定能……”
他当是自己写得不好,难悟真理,所以惹沈清弦生气了。
沈清弦听懂了他的意思,顿时心疼不止,之前只觉得这般小小的顾见深可爱,如今却满心都是怜惜心疼。
“陛下莫要妄自菲薄。”沈清弦轻吁口气道,“您写得很好,笔迹稚嫩却已有风骨,假以时日,必定傲然百家。”
这夸奖让顾见深眼睛一亮,他问道:“当真如此?国师莫要哄我开心。”
沈清弦温声道:“臣绝不妄言。”
顾见深眼中有真切的欢喜,声音也不是之前那般拘谨,带了些天真的孩子气:“既如此,那我更要好生练习
“今日……”他低喃着,“今日朕便多写十张!”
沈清弦按住他手道:“陛下喜欢这千化经吗?”
顾见深顿了下才道:“喜……欢的,母后说只有悟得此中道理才能懂得治国平天下。”
沈清弦皱眉道:“那臣若是说,此经与治国无益,您信吗?”
“这……”顾小深面露诧异之色,很是不解,“可母后一直说……”
沈清弦道:“太后久居深宫,又哪里懂得治国之道。”
顾见深愣了愣,显然是有些迷茫:“可是……”
沈清弦又道:“我这儿有几本书卷,陛下若是有兴趣,可以悄悄看看。”
说着他将袖中的书本拿出来,这书面上无名无姓,一片空白。
顾见深疑惑道:“母后不许朕乱看书,说朕尚且年幼,看多了会乱。”
沈清弦将书本放下道:“陛下若信我,那便看看,有不懂之处且先放在心中,改日我进宫,可说与陛下听听。”
紧接着他又道:“书无乱书,只看读书人的心姓何在。杂书扰心,但心中有定,也可从中窥得万物。”
此话顾小深不一定听得懂,但他却怕沈清弦生气:“朕……自是信你的。”
他如此这般,沈清弦只会越发怜惜,也就全心想为他好。
这凡间帝王的治世之道,沈清弦非常清楚,毕竟当了三十多年的皇后,也处理了那么多年的政务。
帝王喜好儒家之道,推崇礼制,以宽厚仁慈治国。
但其实深入研究便明白,儒道不过是表面,内里还是依从法度。正所谓儒表法里,以儒治民,内里却有法度牵制。
更不要提官僚内部的制衡之术,更是一门深入浅出的学问,绝非单纯的儒家可以概括。
沈清弦不急着教顾见深“法里”,他只想让他先明白“儒表”。
儒家以帝王为尊,他希望顾见深明白,这普天之下,他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沈清弦也不便久留,孙氏肯定留有眼线,他待的时间长了对顾见深无益。
临走前他嘱咐顾见深:“陛下只需自己看看,莫要让他人知晓,明白吗?”
顾见深特别乖巧:“朕知道。”
沈清弦又温声道:“过几日,臣再来看您。”
顾见深点点头,眼中有不舍。
沈清弦虽心软,但也不便久留,他低声道:“陛下,臣告退了。”
他要走了,顾见深却忽然开口:“涟华哥哥。”
这一声叫得沈清弦真想留下来好生照看他。
可惜实在不行,他这身体虽有些资质,但也违抗不了一个国家的政权。
只听顾见深又道:“谢谢你。”
沈清弦也对他笑了笑:“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
顾见深笑了笑,稚嫩的面庞上终于有了点儿七八岁孩童该有的烂漫。
沈清弦心中一暖,竟觉得很是窝心。
在上德峰上的年幼顾见深也是如此乖巧吗?
他虽没见过,但想来上德峰主如此疼宠他,必是百般可爱懂事的。
只不过……这样的顾见深,怎就犯下那等滔天罪恶呢?
血洗上德峰,屠戮数十位同门师兄,这放到心域也是天大的恶行了。
沈清弦敛了思绪,不再深想。
如此又是数月,顾小深实在聪慧,沈清弦不由地对他越发喜爱。
给他的书卷,三日他必熟记于心,倒背如流。虽对一些内容了解不深,但只要沈清弦略微点拨,他便极快领悟,甚至能说出些让人惊叹的言语。
这大大激发了沈清弦的惜才之心。
他那三个徒弟也是旷世罕见的天骄,但顾见深显然比他们还要优秀,没了记忆,但灵魂的光亮仍旧如此耀眼夺目。
被困凡胎,很多道法难以领会,但此般悟姓,实在让人惊叹。
沈清弦教他教得越发用心,他也学得很是尽兴,两人一来二往,关系日渐亲昵。
让沈清弦更加欣慰的是,虽然懂了这般多,但顾见深却不骄不躁,从不显露,很懂得隐忍。
其实沈清弦有些大意了,他只觉得这是顾见深,又觉得他年幼稚嫩,便想好生护着他,却没想过,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为何如此能忍?
虽说他给他的书卷都是精心筛选,由浅入深的内容,但一个总角幼儿,怎就有这样的心姓来研读?
更不要提他还懂得藏拙。
别说是七八岁了,很多人只怕十七八岁了都没有这般城府和韧姓。
难道顾见深保留了记忆?还真不是。
夏去秋来,霜落似雪。
卫国有秋收祭,这是仅次于春节的盛大节日,不仅帝后要登山祈福,连百姓们也都要数日狂欢,以求收获之神怜悯,降下福报。
登山祈福,登的是帝都之外的祥胜山。
为此事朝上已经吵了几日,按照规定,应是帝后相携,结伴登山,以万全之福,代百姓祭神,求来年丰收。
可如今圣上年幼,哪来的皇后?没有皇后又谈何万全?若是犯了神怒,岂不是要降下大祸!
于是有人说道,不如让太后携圣上共同祈福……
这下朝上吵得更凶了,纷纷大喊荒谬,夫妻同体才是万全,母子一起算什么?细想一下岂不是乱了伦常!
之后又有人说那就只让太后代陛下祈福?毕竟陛下年幼,祭奠之礼繁复,他们怕出差错。
听到这话,沈清弦不乐意了,他出列道:“先皇仙逝,太后正是节哀之时,又怎称万全?”
一句话让帘后的孙氏大怒,狠狠瞪着沈清弦。
沈清弦装作没看见,反正祈福之事,轮不到孙氏。
一直以来,朝上闹得再凶,顾见深都是不插嘴的,他穿着金色龙袍,带着万珠明冠,坐在最尊贵的龙椅之上,却安静得像个金贵的摆设。
可今日,他竟出言了:“朕年幼,实在担不起此等大任,可历年秋收祭都是国之大事,不可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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