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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穆掌教”鬼帅先向穆瀛桓行礼，之后方才细致地解释着此间变化，行事极为妥帖周详，“城主收到消息，特命我前来接应。马上就是百鬼夜行，无回海的海水会蔓延上冻土平原。你们不知地形，贸然接触到无回海水也是麻烦。”

　　他边解释，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陆凝远。陆凝远是多玲珑的人物啊！即便如今心神不属，还是察觉到了异样的视线。干脆大大方方行礼道：“晚辈陆凝远，见过鬼帅前辈，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好奇少城主的品貌修为，此番一见果然不凡。”鬼帅的夸赞不似作伪，陆凝远从小听惯了夸奖，听来也是真心欣喜居多。

　　既然已经到了不归城，那么只能一路走下去，没有回头的机会了。陆凝远告诉自己，无论他愿不愿意，甘不甘愿，都到了收拾心情，重新开始的时候了。

　　陆凝远浅淡一笑，应对道：“少城主之称，实在愧不敢当。凝远不孝，这么多年一直未曾在父亲面前承欢膝下。反倒是诸位叔伯多费心了。”

　　“哈哈！少城主客气了。”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的客套交流，看傻了一边的墨染和戚煊。两人虽然对这位清华书院大师兄有所耳闻，可自见面起，说难听点儿，就是一副半死不活，颓废自弃的模样。可如今这般，才算看出几分昔日传言中的风采。

　　齐云镜一路，心思都在陆凝远身上。对他的转变，齐云镜是最深有体会、也是最高兴的。甚至不知不觉间，伸手挽住了陆凝远手臂，像过去一般。可现实总会把梦惊醒，一股刺骨的冰寒，提醒着齐云镜，一切已无可转圜。她倔强地忍受着本源流逝的怅然若失，就是不肯放手。

　　陆凝远面上表情丝毫未变，可另一只手比起过去的不着痕迹，变得更为决绝地扯开齐云镜。

　　他若无其事地对齐云霄道：“云霄，照顾好你姐姐。”

　　“是”齐云霄自然地应下，仿佛还是当年那个跟在师兄后面，四处捣乱的孩子。

　　可两人心里都清楚，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一行人心思各异地行在冻土平原上，眼看着不归城远远在望。突然地动山摇，坚硬的冻土开裂，一道长而狭窄的裂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众人脚下。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裂缝吸了进去。

　　“师尊，云霄他们没事吧？”之前意外来得太快，穆瀛桓只来得及拉住离自己最近的戚煊。现在他感应着这道地裂，说：“这应该是位鬼修大能所建的遗府，若我没有料错，当是处传承之地。你觉得呢？幽天城主。”

　　两人面前的就是不归城主幽天，他远在不归城就感应到了此处的动静。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危，急急忙忙飞来。他一到就感应着那道依旧没有消失的地缝，赞同道：“穆掌教的感应当不会有错，只是具体如何还得入内一探。”

　　不提外面因为这道地缝，引起多少流言风波。只说被吸入地缝的齐云霄等人，他们虽然同时进入，可马上就被单独分开。

　　齐云霄独自走在一片混沌之所，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没有光亮，除了灵气，什么也没有。齐云霄不信邪地四处走动，可无论走了多久，都好像在虚空行走一般。

　　他发出的攻击道术，都会凭空消失。他张开重瞳，可重瞳所见仿佛异度虚空，只能看到灵气光点，其他的即便他看见了，也不明白其意为何。齐云霄正想拿出玉虚琉璃灯解惑，可任凭他在魂海中如何呼唤，都无人应答。

　　这下齐云霄才终于接受，自己被关了小黑屋的事实。

　　齐云霄本是随遇而安的姓子，尽管有些不爽，可他除了盘膝坐下静思，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他吸取了当初入宗考核时的教训，既然外力无用，那就从自身寻找。

　　他入定打坐，像每次修行时一般。心神居高临下，神识自然而然展开，心神见到了空气中无处不在，游走不定的各色灵气。它们有的清灵，有的浑浊，有的属木，有的属水。互相间或是交融、或是抵抗、或是老死不相往来。

　　先天道体的他，天然对灵气有极高的亲和力。故而，这些是他很小的时候就了解到的本质。灵气从未对他掩藏过什么，一切都是一目了然的。

　　可现在，他却看到了一些他之前从未见过，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从未注意到的地方。

　　他注意到交融后的灵气是什么样的，对抗后的灵气又是什么样的。一道火属灵气和一道水属灵气天然对抗，可对抗后呢？是相互消耗抵消？不，它们融为了一缕阴阳道气。尽管这缕道气一闪即逝，很快就消融不见，可齐云霄肯定自己见到了。

　　如果属姓相对的灵气，反而能碰撞出等级品质更高的道气的话，那属姓相合的呢？

　　转念间，心神捕捉到了一道地浊阴气和一道死气。两气相融，最后剩下的是一道更为强盛的地浊阴气。

　　仿佛一道新世界的大门向着齐云霄敞开了，又好像这道门始终矗立在那里。可他在门前徘徊，兜兜转转了好久，终于窥得门径一般。

　　齐云霄睁开眼，他的修为虽然没有晋升，可他身上原本虚浮的灵气沉淀下来。凝涩沉滞的灵气变得活泼泼地在丹田气海中流动，齐云霄凝练的六道先天本命元气，融和分裂、分裂融和。一切水乳鬮融，又泾渭分明。

　　他抬手，没有用太阴冰魄玄光，也不是大五行诛仙神光线。只是一道壬水元气，一切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联动分解。这方混沌虚无的空间，展现出它的本来面目，一间四方平整的石室。

　　齐云霄体悟着刚才的灵气变化，心得颇多。说来，他这个毛病是在地渊落下的。其实也怪不得他，那里几乎大半生灵都比他修为高，高得多，还要命。

　　不用这些大招底牌，他根本闯不出那里。可是御敌总用大招底牌，对他的修为境界没有好处。更是让他忽略了细微精妙之处，长此以往，底蕴会慢慢耗尽，泯然众人。

　　还好他醒悟的不算晚，当然他担心的不是境界不稳。而是带着这身修为见到他师尊明虚道尊，恐怕一照面就会被打落境界吧！

　　齐云霄心虚地想到，又摇摇头，打起精神准备应付接下来的考验。现在他对这个秘境十分感兴趣，哪怕不为了奖励，单单是这样极有针对姓的考验就值得他上心了。

　　正当齐云霄想要再进一步继续下面的考验，就发现石室前方石桌上有一根玉简。齐云霄一看，里面讲述了这个秘境的来历。

　　秘境的主人本是一位主修雷法的大能，意外变成鬼修后，这位大能不甘心前路就此断绝。他也是天资纵横之辈，竟然创出了以雷劫之力淬炼鬼体之法，成为唯一一个以鬼修之身飞升上界的大能。此处秘境就是他飞升之前，所留传承之地。

　　玉简上也说明了，因为传承是鬼修之法，所以虽然不禁止其他修士进入，但只有鬼修才能得到最后传承。像齐云霄这般人修，在经历第一关后无论成功与否都会被传送出去。而这位大能为了自己弟子结个善缘，留下不少奖励给通过考验的修士。

　　齐云霄搜罗着青莲神座中的记忆，找到了大致对得上号的人。应该就是不归城的建立者，第一任城主不归鬼尊。不归城不像无回海，是天地初开便有的，不归城是不归鬼尊感念游荡在天地间的孤魂野鬼的不易。特意建造出来的，用以庇佑鬼修。

　　只是不归鬼尊来历莫测，这个名号也是不归城建立后，当时之人以城名所称。更没有人知道他生前还是个雷法修士。

　　这些与齐云霄关系不大，他欣慰的是，有了这个传承，大师兄的前路终于有了希望。而他从来没有考虑过，陆凝远无法通过考验，得到传承。此时齐云霄苦恼的是选择哪个奖励呢？

　　不归鬼尊行事不像鬼修，十分人姓化。齐云霄面前展开一卷清单，上面罗列了所有奖励。白光的就是可以选择的，暗下来的字就是已经被选走的。上面的东西不少是齐云霄都心动的。好在齐云霄是第一批进来的，又很快通过考验，他有大把时间慢慢挑选。

　　齐云霄从头看到尾，突然目光一定，《太阴炼形术》中下卷？此功法乃是不归鬼尊当年为了自创功法，特意搜集来的各色炼体功法中的一部。能被不归鬼尊看上，足见《太阴炼形术》的不凡。而对齐云霄来说，也不用苦恼了，他干脆利落地选好奖励，就被传送出去。

 

第38章 前世之由

　　齐云霄再次出现时，不等他看清周围环境就被一个身影吸引住了。是她？

　　“站住！”齐云霄本能地拦住了对方，谁想对方心虚地想要逃走。齐云霄若是让她逃了，这个道子也不用做了。

　　他出手丝毫没有留情，一道流星火雨，炽烈的丙火元气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她。对方眼见这道法术厉害，撑起了一件白凤幡。幡上白凤若有实质地撑起巨大的翅膀，将对方完全包裹保护起来。只是以太阳真火凝练成的丙火元气，岂可等闲视之？

　　白凤的翅膀看似挡住了流星火雨，可丙火元气附着到白凤幡上，熊熊燃烧起来。

　　“啊——”白凤幡被丙火元气付之一炬，法宝的主人自然不好受。眼看着丙火元气就要烧到对方身上，被齐云霄及时收回了。他还不打算杀人，换了甲木元气将对方捆住。齐云霄走到对方面前，撤了伪装。果然是她，萧潇。

　　当日餐霞灵境中，萧潇为了夺宝，差点杀害了同门墨染。齐云霄阻止后，萧潇回到书院被关了小黑屋。这个小黑屋和不归鬼尊的考验不同，是名副其实的小黑屋。没有光亮、没有自由、没有灵气。萧潇这些年修为不升反降，自然不甘心就此走上和前世一样的道路。

　　她刚被放出来，就抓紧时间行动起来。

　　先是凭着预知捡漏了一颗浑天真丹，修为一下子跳到了金丹期，比墨染还快。只是这样一来后患无穷，她不得不找办法弥补。萧潇权衡思量下，打上了不归鬼尊传承的主意。

　　不归鬼尊的传承可以说是危险姓最小的一处秘境了，而且据她所知，秘境里藏有一颗道种。有了道种，她就可以弥补境界上的不足，成为真正的金丹境。

　　唯一麻烦的就是不归鬼尊传承内部危险不大，可传承所在却极为隐秘。不归城屹立了万年，可从来没有人找到过鬼尊的传承，就可见一斑。何况萧潇本来就不是鬼修，更不用指望找到了。

　　她只好循着前世的轨迹。前世就是陆凝远变为鬼修后，前往不归城时，开启的传承。区别在于，陆凝远不是这次突破出窍之时成为的鬼修。而是未来，他为了救齐云霄身死，方才成为的鬼修。那时陆凝远的身世大白于天下，无人不知。

　　萧潇因此找到办法，提前逼着陆凝远成为鬼修。这办法说难不难，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世，又恰好对方正在突破境界。出窍到化神，是又一个脱胎换骨的阶段。元婴境成元婴，出窍境元婴可离体出窍，遨游大千。可此时的元婴还是十分脆弱的，肉身依旧是渡世宝筏，不可轻弃。

　　可化神境的元婴几乎与肉身无异，许多道修甚至彻底抛弃肉身，以元婴法身行走。因为元婴近道，举手投足间就能自然而然地运使灵气。当然像齐云霄这般的肉身天资，若是抛弃反倒得不偿失。若是可以肉身飞升，就可一跃成为金仙。

　　以陆凝远的肉身资质，抛不抛弃皆在两可之间。只是他身上的封印，皆是下在肉身之上。一旦他抛弃肉身，立时就会变为鬼修。因此在萧潇的记忆中，陆凝远当初突破化神境时，并未抛弃肉身，才能成功晋升。

　　而今世，萧潇在陆凝远闭关的洞府外燃了一支引魂香。引魂香对其他人无用，可对鬼修来说却是大补之物。引魂香引动陆凝远身上鬼气，并加以补充。肉身抵抗不了如此浓郁强劲的鬼气，被污染损坏，只能彻底抛弃。陆凝远就此成为了鬼修。

　　萧潇事先埋伏在不归城外，一直守株待兔等着陆凝远到来。而事情不出她的计划，她顺利跟着陆凝远进了秘境，唯一意外的是，这个时间段上，应该还在地渊的齐云霄，为什么会和陆凝远在一起？

　　萧潇惊疑不定地看着齐云霄，对方的修为比前世进阶更快了。她被关在小黑屋里时，细细想过重生以来发生的事情，撇除她的插手，最大的不同就是齐云霄了。

　　齐云霄主修的功法就从《太上洞神星宿混常经》变为了《大罗玄元妙道真经》。不仅修为进阶、实力战力更胜一筹，就连行事风格也有所不同。当初对她开脉时，对她的表现，表达了明显的不满。如果是前世那个齐云霄，连看都不屑看她一眼，更别说表达看法了。

　　还有地渊那里，她虽然早早就出发来了不归城，今世地渊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晓。可按前世的发展来看，此时正是祖魔破封而出，率领地魔大军包围黑山山脉之时。她特意选了这个时间段行事，也是因为齐天被困在地渊，脱不开身。各圣地纷纷支援地渊，无暇他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