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的客栈+番外 作者:祈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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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院长很善良,本应该退休的年纪却因为孩子们留了下来,把自己所有的积蓄投入到孤儿院的经营中,改善所有孩子的生活。
可是好人不长命,老院长死于一场纷争,被强征孤儿院土地的开发商派人打死了。开发商肯定没有想过,风烛残年的老人怎么经受得住狂风暴雨一般的拳打脚踢,年幼的宫凉护着老院长,被打得皮开肉绽、头破血流,但他终究没有护住,老人在他怀里面没有了声息。
宫凉原本不叫凉,而是良善的良,小小年纪就看清世间险恶的他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就给自己改了名字。
老院长死后,不满十四岁的宫凉不愿意再待在孤儿院内,选择了背着行囊独自一人流浪,他已经长大了,可以去寻找小他六岁的弟弟了。
“哥,这么多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凌旦对哥哥的印象很淡,他被领养时太小了,只记得车子不断地往前开,他待在新妈妈的怀里面透过后挡风玻璃往后看,看到七八岁的哥哥跟在后面追着,大声地喊着自己。
凌旦有个曾经名叫做宫善。
亲身父母希望他们良善一生。
第135章 一码归一码
凌旦的养父母五十多岁时失去独子, 死去的人已经不可追回,活着的还要继续, 为了从悲伤中走出来, 老夫妻横跨小半个华夏, 来到宫家兄弟所在的孤儿院。私人经营的孤儿院手续什么的没有正规的那么齐全,想要合适的孩子还要付出些许的酬劳, 他们看中了宫善,带走了这个不足两岁的孩子, 留下了年纪大的哥哥,给孩子改名凌旦,因为带走孩子的那天正好是元旦。
当时的院长并没有说,凌旦还有个哥哥, 不然老夫妻不会拆散他们哥俩。
“我家在绿柳市下的小镇子里, 爸爸是老师,妈妈在小区里开了一家小卖部,生活不是很富裕, 但挺快乐的。”凌旦将生活的不幸看的微不足道,只要全家人在一起,艰难困苦都不算是什么。
宫凉对全国地图了然于心, 大小城镇听个音儿就知道在哪里了,心中扼腕, 他出事时活动的地方就在绿柳市的旁边,就差一点点他就可以找到弟弟了,而不是现在的阴阳两隔。
宫凉看着弟弟, 弟弟长得很像妈妈,只消一眼他就认了出来。以他的阅历,看得出凌旦刻意隐瞒了生活的艰难,心中酸楚,与自己分开后,弟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
凌旦的生活贫苦,却得到了养父母的关爱,完成了学业,上了大学。与之相比,宫凉自己颠沛流离、漂泊无依,干上了飞天大盗的事业之后,更是在生死边缘游走,活的也不容易。
他十四岁不到就出来走江湖,乞讨过、偷窃过,谎报年龄在街边苍蝇馆子里洗盘子、切菜,后来就在走南闯北的杂耍班子里打工。
杂耍班子里打工的期间让他学会了走钢丝,宫凉天生喜欢冒险,敢于挑战,越是刺激越是兴奋。如果现在拿起手机搜索,输入宫凉的名字出来的不是飞天大盗,而是个人无保护挑战高空走钢索的世界纪录挑战人。同时,他在徒手攀岩上成就斐然,属于华夏第一人。
可惜了,他没有选择在徒手攀岩上继续发展,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凌旦踌躇不定,视线落在捆缚着哥哥的锁链上,勒进了血肉中,一定很疼吧。
宫凉看弟弟想问又犹豫的样子,主动地说:“想问什么就问吧,不需要犹豫不决,我们是兄弟,哪怕分开十几年,依然是血浓于水的兄弟。”
“哥,你为什么会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宫凉纠正,“是除暴安良。”
凌旦看哥哥一本正经、义正言辞的模样,心中隐约有些明白,哥哥对杀人劫财的事情打心眼里是认同的,并且认为他执行的才是正义。抿了抿唇,凌旦没有拿自己的那一套处事原则去给哥哥设立框架,他要听听哥哥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在哥俩说话的时候,吃完了早饭的秦深为了消食慢慢走到了大堂,坐到了靠窗的位置那儿,自己专属的躺椅已经撤了,省得占用太多侧厅的位置。虽然没有舒适的躺椅,但靠窗而坐,看看外面的风景,晒晒太阳,就是不错的享受。
耳边是宫凉踏上犯罪道路的内心自白,不是每个人一出生就是反社会分子,总有一个累积、质变的过程。
宫凉幼时的经历是累积,在他二十岁时发生的事情便是质变。
宫凉沉默,他酝酿了一会儿措辞之后,缓缓说起了自己的经历,他说的轻描淡写,“我的女人被欺负了,被一群该死的富二代,我被几个人抓着,逼着我睁大了眼睛看。”
有人在社会底层挣扎求生,相对应的,就有人在社会的高层为所欲为。
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人为所欲为,如果不干些什么,那就不是个有血姓的男人。
月黑风高夜,宫凉爬上了三十六层的高楼,翻进阳台,悄无声息地要了人的姓命。智商高的人,就算是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办案的时候依然有着缜密的逻辑,毕竟现如今电影电视的资源那么多,破案剧同时也在教导人怎么作案。
宫凉闭上眼睛,他回忆着第一次杀人的情景,刀子捅进去的那一刻,真的有种灵魂释放的感觉。
“哥,你可以收集证据报警啊,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宫凉勾着嘴角,意味深长地说:“被抓起来不过是判个几年刑而已。”
凌旦听完后茫然,“哥你不怕被抓起来吗?”
宫凉说:“不怕,动手之前我就想过后果。”
他动手之前就非常清楚后果是什么,杀了人之后回了出租屋,告诉女友自己做了什么,吃了一顿女友做的丰盛晚餐,他平静地等待着警方的到来。也许是他做的太干净利落、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宫凉没有等来任何抓捕,他犯下的案子成了悬案,直到他失手摔下楼死后才确定是他做的。
凌旦低下了头,眼眶越来越红、越来越酸涩,不想让自己哭出来,憋着嗓子里的哽咽,说话声音断断续续,“哥你这些年太辛苦了,对不起,我都没有想过去找你,对不起。”
宫凉拍着弟弟的肩膀,宽慰地说:“你那时候小,能够记住些什么。”
“不是的,我到了新家之后一直要哥哥,爸爸妈妈起初以为是我在孤儿院里要好的伙伴,后来知道是我的亲生哥哥之后去孤儿院找过,想一起领养你的,让我们兄弟两团聚,但孤儿院没有了。”凌旦用力地擦着眼睛,“我真该死,应该在长大一点儿之后去找你的。”
如果他提前找到哥哥,是不是就不会让哥哥流浪,不会让他做下以后的错事。
宫凉愣住,原来自己流离失所的时候,并不是没有人在惦记着自己。心中最后一点对冷漠世界的怨怼释然了,宫凉笑着拍弟弟的肩膀,“傻孩子,茫茫人海,找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你怎么找到我。”
“我才不傻。”凌旦赌气地说:“我可以找‘宝贝回家’的志愿者,可以登报纸、可以在网络上发帖,你徒手攀岩那么厉害,我怎么没有想到去搜搜你的名字。”
凌旦捶着自己的头,怨怪自己怎么那么笨,太笨了,连哥哥也找不到。宫凉握住弟弟的手,“说你傻还不承认,你记得我的名字吗?”
凌旦摇摇头,酸涩的眼睛承不住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他就知道自己有个哥哥,记忆中的哥哥是老照片里泛黄的颜色,就连看到通缉令上的脸,他也只是下意识觉得熟悉,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是哥哥。捂住脸,凌旦蜷缩在凳子上,呜咽出声。
宫凉站起来抱住他,拍着弟弟不甚宽阔的脊背,无言的安慰,安慰弟弟、也在安慰着自己。
相遇即是离别,唉。
秦深走到了门外,被兄弟二人的遭遇弄得心情闷闷的,长叹着看向天空,人生活于世界上,有太多的无能为力了。
“五娘,你去厨房和宝成哥说一声,让他中午给这对兄弟做一顿丰盛的饭菜。”美食也许填补不了遗憾,但总能慰藉失落的心。就像是宫凉期待的那样,送上断头台之前还要吃上一顿断头饭呢,客栈可以满足他的要求。
五娘应了一声,“我这就去说。”
秦深望着天空淡淡地说:“去吧。”
秦深坐到屋檐下,看了一会儿安宁的小菜园,小巧可爱的西红柿表面沾着一些小小的水珠,反射出诱人的光芒,像是在向秦深招手,说“来吃我呀,来吃我呀”。秦深扬声让黄三尾给自己洗上一碗,“再给我洗一根小黄瓜。”
黄瓜架子搭的离院门口比较近,秦深视线扫过去,被顶花带刺、还未彻底长成的小黄瓜吸引住了视线。但很快视线被走进门内的女人吸引住,穿着长款薄羽绒服的女人走进来之后站定在黄瓜架子旁边,她气质温婉柔和,充满了邻家女孩儿的美好气息。
摘黄瓜的黄三尾招待着新客人,“请问你是过来住店还是来吃饭?”
“我来找人。”女人已经看到了她要找的人,甜蜜地笑着说:“我已经找到了。”
秦深摇着头,又是个有故事的有缘人。
女人叫做小娟,是宫凉的女朋友。
与宫凉的见面并没有轰轰烈烈的拥抱与哭诉,简单的相拥,浅浅的笑意,就如同每天在家迎接下班回家的爱人,平平淡淡。
在客栈内,小娟脱去了羽绒服,露出里面薄荷绿的长裙,齐肩长发披散在肩头,显得娴静温柔。小娟的小腹隆起,她怀孕了。
“阿凉,我看到出租屋里放着很多钱,就知道你回来了。”小娟看着客栈说:“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把钱全捐给红十字会之后,我茫然地在路上走着,走着走着就走在了红叶镇的老街上,有个男人对我说,想要找到你,可以来和平路的尽头,那边有家客栈。”
宫凉听到小娟把自己留给她的钱全都捐了,着急地想要开口,被小娟捂住了嘴,小娟说:“我做的,不过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你活着的时候没有把钱留给自己花过,我是你的未亡人,怎么可以去坦然地享受。”
宫凉颓然,说的大义凌然的自己,在最爱的人面前终究是自私的。
小娟抬手摸着宫凉的脸,他们从十几岁相识、二十岁相守,所有美好的、快乐的、悲伤的一起度过,如今又要分开了,“我来送送你。客栈的老板在哪里?”
“我就是。”秦深坐在廊下,没有回头地应了一声。
小娟笑盈盈地问:“我可以借用客栈的厨房吗?给我男人做顿好吃的,他最喜欢吃我做的饭菜,总说吃不够。”
“用吧。”如此简单的请求,秦深是不会反对的,“你看看缺什么食材,我让人出去买。”
“家常便饭,不需要这么麻烦的。”小娟利落地用发带把长发扎了起来,问清楚厨房在哪里之后就要去做饭,宫凉喊住了她,兴奋地给她介绍着凌旦,小娟看着凌旦说:“终于找到善弟了,真好,不会有任何遗憾。”
宫凉的视线落在了小娟的肚子上,兴奋之前被咽了回去,不是没有遗憾的……
小娟推了一把宫凉,“你和弟弟好好说话,我去做饭,很快就能够吃到的。”
“嫂子我也来帮忙,我会做饭的。”凌旦的脸已经哭成了花脸猫,他抽了几张面纸胡乱地擦着脸,“我拿手的是红烧鱼,让哥哥嫂嫂尝尝我的手艺。”
宫凉左手揽着小娟、右手揽住凌旦,笑着说:“哈哈,我虽然不会做饭,不过洗洗菜、切切肉还是可以的。”
团聚的一家四口用着华夏人最传统的方式庆祝着团圆,秦深看着他们的声音消失在厨房后拿起了手机,手机屏幕上是洪烨给他发的信息。
“都是痴儿。”秦深感慨。
六娘疑惑,“老板为什么有这样的感慨?”
秦深把手机放到六娘面前,“你自己看吧。”
六娘一目十行,短短两三百字的信息一秒看完,但文字提供的信息量着实庞大。六娘不可思议地说:“他竟然用十年寿元来换哥哥的减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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