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只鬼抱回家+番外 作者:苍白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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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禤犹自不信。
“我并未骗你。”辛无奈掌心浮现出一枚红色的木盒,她把木盒交给李禤,轻声说,“封印已解,这些记忆,你看或不看,都交给你保管。”
李禤挑眉看着掌心的红木匣子。辛无奈又说,“你若真想明白了,若真是不在意和叶繁这一世姻缘,若真是要去投胎——我不拦着。”
辛无奈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叶繁。她看向李禤,“是叶繁的电话,接吗?”
李禤不耐:“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辛无奈接通,那端传来叶繁有些低哑的声音,“李禤……在吗?”
“在,你要和他说话吗?”辛无奈看一眼面前神情紧绷的李禤,轻声问。
“不了。”
辛无奈一愣,“他要去投胎,你不拦着吗?”
“我没办法拦着他,是我辜负了他。”叶繁说着,沉声问,“判官大人,之前我生日时,你许我的一个愿望,还记得吗?”
“记得,你有什么心愿?”
“我要永生。”
辛无奈吃了一惊,“永生?”
“你们曾说,我之所以和李禤还有这一世,是因为李禤手里握着半根红线,不肯忘了我去投胎,既然他现在要去投胎了,那这半根红线由我来拿着,我会一直等着他。”
辛无奈涩声问:“握着半根线永生,你知道,这是多么孤独的一件事么?”
“不会比李禤的永死更孤独了,我希望他能忘记过去那些痛苦的事,作为一个普通人高高兴兴地重新开始,高高兴兴地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我希望他以后都能高高兴兴地活着,所以,记得让他喝完孟婆汤,再去投胎。”
第114章 前世·补完
小七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 朝院子里的梨树下喊了一嗓子,“言哥哥,别睡了, 起来吃饭了。”便端着饭菜进屋,然后看见抱着言蹊、跪坐在床边的孟辙。
看到孟辙,小七皱眉,却也没有迟疑, 放下饭菜,规规矩矩过去行礼:“孟公子, 您来了。”
小七看一眼孟辙怀里的言蹊, 小声道:“该吃饭了,叫醒言哥哥吧。”
孟辙抬起头, 看着小七, 惨白着脸道:“我叫他,他不起,你叫叫试试看,他最疼你。”
孟辙说着, 通红的眼里, 落下泪来。
小七疑惑道:“孟公子,您怎么了……怎么哭了?”
孟辙抬手抹了把脸, 发现果然湿漉漉的,疑惑地喃喃自语, “我这是怎么了?他不爱搭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最近虽然对我总是笑, 我也知道那不是真心的,我也知道他是真的不爱我了,连恨也不恨我了,可是……我怎么哭了?到底为何要哭?我不过是拿他消遣而已,不过是花钱买了个玩物而已……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心里为何这么痛,好痛,痛得不行了……”
小七一脸呆滞地看着胡言乱语的孟辙,听到孟辙又说言蹊是“消遣”和“玩物”,心里火气上来,却又硬生生憋回去,规规矩矩道:“叫言哥哥起吧,一会儿饭菜凉了,吃了又该闹肚子。”
孟辙重新埋头抱着言蹊,不再说话,也不动弹。
小七又等了一会儿,没奈何,上前去摇言蹊垂在身侧的手,“言哥哥,别睡了——手好凉,病了么?”
小七提高了声音,声音太高,有点颤抖,“言哥哥,起床——”他嗓音一劈,破了开来,空气中,像是有什么被撕裂了,“言哥哥,为什么啊——”
小七松开言蹊的手,向后退开一步,瘫坐在地,喃喃地又问:“为什么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他心里有别人么,何必这么不爱惜自己——”
小七嗓子一哑,说不下去,泪流满面。
孟辙动了一动,呆呆地用手抚摸着言蹊冰凉的脸,忽然道:“我心里有别人么?那个人是谁?是……谁?”他苦思冥想,想地头都要破了,脑子里却只有言蹊一个人的样子,言蹊冷冰冰的样子,倔强的样子,罕见的温柔的样子,被他气得恼怒的样子,微红了脸不自在的样子,闷闷不乐的样子,懒懒的样子,抚琴时专注的样子,刚睡醒时一脸茫然的样子……或是坐在窗前发呆,坐在窗前自斟自饮,坐在窗前翻书,或是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待在他身边。
偶尔回头朝他一笑,他觉得心都要化了;
后来对他满是疏离,他觉得心都要碎了。
“我……心里有别人么?”孟辙问出来,他用力把言蹊冰凉的身体揉进怀里,也不知道是问谁,呆呆地问,“我心里真的有别人么?可是,言蹊,我似乎心里,只有你……只是你,我找不到别人的一点踪影。”
小七听到孟辙这句话,忽然抬手蒙上脸,放声大哭。
“所以,我喜欢的是你么?”孟辙难以置信地自问,“我到底是在做什么啊,我对你做了什么啊,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放开言蹊,一头雾水地站起身,晃晃悠悠往外走。
书童跟上来,小声问:“公子,回府么?”
孟辙走到梨树旁,在躺椅上坐下,喃喃道:“不回。”夜风穿过一树的梨花,凉爽又轻快。孟辙仰头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我大概,走不了了。”他看向书童,“你回去吧,我在这儿待会儿。”
书童跪倒在一旁,“公子不走,我也不走。”
孟辙看着书童,笑了笑,“既然你不走,替我倒酒,他最后喝的酒,我也想来一盏。”
书童拼命摇头,哽咽道:“公子,言公子没了,还有其他人,您别往心里去。”
“是么?我之前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言蹊没了,还有其他人,只要我对他腻了,我就能像过去一样,轻轻松松放手。”孟辙自哂一笑,眼中忽而万般惆怅:“可言蹊不是别人,没人替的了他。他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孟辙提起酒壶,慢悠悠斟了一盏出来,拿在指间盯着瞧,“这酒壶和玉盏,我拿过来的时候,他眼前一亮了呢,说是难得的好物,后来他就收起来,我问他怎么不拿来用,他当时笑了笑,没说话……原来,他那时候就打定主意了。我怎么没发现呢……怎么早没发现呢……”
孟辙笑着把酒喝下去,在唇齿间品味了一下,赞叹道:“好酒。是难得的梨花白。这酒是我拿回来讨他欢心的呢……他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他有今天,也是我一手造成的……不过好在,我有今天,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孟辙的视线,隔着摇曳的梨花,看向遥远的夜空,疏星淡淡,有一丝光华,也有一丝清凉。忽然想起那日,言蹊坐在身边,穿着件深碧色织锦缎子简袍,外头罩了件浅碧色纱织轻袍,刚睡醒,头发有些乱,脸上还有未褪干净的茫然,但肤色白皙,侧影俊挺,一眼看过去,虽则冷淡,却眉目如画,清雅无双。
他心里像抓挠着什么,很想抱过去,亲亲他。
言蹊啊。
孟辙轻轻一声叹息,闭上眼,手中玉盏落地。
他喃喃唤了声:“子昀。”
白无常看向身旁一脸苍白的老鬼李禤,忽然开口,“时辰到了,上路么?”
李禤蓦地回神,脸上恢复平静,点一点头。
——咔哒一声,李禤合上面前曾用来封印记忆的红匣子。
尘封的记忆,欢喜的,悲伤的,扑面而来,在脑子里翻滚不歇。
他坐在黄泉边上,沉默不语。
*
大三园拆迁区,叶繁和李禤家,不对,现在是叶繁家了。叶繁挂了辛无奈的电话后,抹了把眼睛,忽然一脸憔悴地振作起了精神,他看着身后站成一排的猫十三和原森和逄光,惊讶地问:“你们怎么都来了?”
原森担忧地问:“叶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叶繁绕过人墙,快步走到客厅,打开冰箱找东西,发现由于他最近几天没回来,冰箱里空荡荡的,除了冰冷的盒饭,什么都没有。叶繁拿起车钥匙,朝跟过来的齐刷刷站在他身后的猫十三和原森和逄光说,“我出去买菜,你们在家等着,晚上我们炖肉吃。”
“………………”猫十三和原森和逄光一脸惊愕。
猫十三痛哭着抱住叶繁的胳膊,“叶大哥,我不吃肉了,你把禤哥哥带回来!除了禤哥哥,我什么都不要!”
原森也说,“是啊,叶大哥,现在不是炖肉的时候,说说怎么把李禤找回来吧。”
逄光一本正经地问,“叶繁,你别发疯,说说你的打算。”
叶繁这才收起笑意,低头说,“李禤要去投胎,正正经经当人,我支持他。”
“你怎么能支持他?!”原森跳起来,“他投胎了,你去哪儿找他去?等他长大,你都老了,你们还怎么在一起?!”
叶繁讪讪一笑,“我不老,我和判官大人说好了,我以后不老不死,永远在这儿等他。”
“……说什么傻话呢,你要等多久?你知道不老不死是多么漫长的事吗?我们都死了,你一个人孤独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原森恼怒地问。
“没事,我习惯了。不认识你们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挺好的。我去买菜了。”叶繁不想再多解释,绕开拦在面前的三人,大步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买了一大堆肉和菜回来,系上围裙——突然想起来,以后没人帮他系围裙了——叶繁埋头在厨房忙碌着,两只火都开着,一只炖着排骨,一只炖着牛肉,电饭煲里蒸着米饭,呼呼冒着热气。
猫十三窝在电脑椅上,抽噎不止——禤哥哥走了,叶大哥疯了。
原森站在厨房门口,一脸忧愁地看着忙成狗的叶繁,完全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
逄光在沙发上坐着,抓耳挠腮了半天,趁原森不注意,掏出一根烟,跑去了院子里,翘着腿坐在石凳上吞云吐雾。
叶繁平常做饭手速就快,今天更快,他飞快地把菜盛出来,摆在餐桌上,朝呆愣在一旁的原森说,“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他说着,又小跑着进了厨房,从柜子里找出一只嫩黄色的三层饭盒,虽然是洗干净的,但挺久没用了,叶繁又打开,用水冲洗了一遍,才把锅里的红烧排骨,土豆牛肉,外加一盘蔬菜,满满地填充好,扣好盖子。
原森站在厨房门口问,“叶大哥,你干嘛?”
叶繁简单说,“李禤说他赶着去投胎,我在想,不知道投胎的路远不远,给他送点饭过去,他现在完全复生了,最近又一直没好好吃饭,大概会饿。”
他摆了摆右手,便现出手腕上系着的一只猫脸铃铛。猫十三听到动静,三两下跑进来,抽搭搭地问,“叶大哥,你拿这个铃铛干嘛?”
“十三,你说这个铃铛,能让我瞬间移动到李禤身边,是吗?”
猫十三点点头,但还有点不确定:“嗯,大概。”
“……他现在在地府,我能去吗?”叶繁问,之前他和李禤天天黏在一起,所以铃铛系上后,从没用过,不知道灵不灵。不等猫十三回答,叶繁已经摇了摇铃铛,干脆地说,“我试试看。”
他这么一摇,厨房里铃音幽然一响,忽而,就拎着饭盒从原森和猫十三眼前消失了。猫十三自己都一阵意外,“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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