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妖道+番外 作者:苏城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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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是个不作为的,整日只会闭门念经,长年累月也不会见这两个便宜弟子一面。容斐进了长青观,朝夕相对的,便只有一个顾惊寒。
顾惊寒将只有六岁的容斐安顿在自己隔壁的卧房,但这个师弟似乎胆小得很,每逢打雷下雨,或是做了噩梦,就要跑来敲他的房门,抱着枕头瞪圆了一双桃花眼看着他,搂着他的脖子蹭进他怀里,还要他讲故事才能睡着。
顾惊寒自忖自己心肠冷得宛如铁石,但每每对上这个小师弟,却是无可奈何。
“我还小,当然害怕,等大了就好了。”容斐赖在顾惊寒的被窝笑嘻嘻说。
他知道顾惊寒纵着他。
这个脸色冷得掉冰渣的师兄对他心软得可怕。
几岁大的顽童起初还有点规矩,后来便是出了笼子的鸟,在整座长青山撒了欢儿地玩,祸害了整个山头。水里游的,天上飞的,还有园子里老道最喜欢的几丛兰花,全都被他辣手摧残过。
但顾惊寒从来没有真正训斥过他。
即便长到十几岁,容斐也常常滚得一身是泥,被顾惊寒从山林里拎出来,带回道观,不痛不痒地挨上一戒尺。
真的不疼,但不过半个时辰,这人还是要拉着他的手,认真仔细地涂上药。
容斐从来没有告诉过顾惊寒,其实他不爱调皮捣蛋,只是顾惊寒为他涂药时的眼神太过认真专注,他想让这双眼睛永远只看着他。
这种情绪也不知什么时候攻占了他的脑海,令他沦陷其中,无法自拔,不可遏制。
但他慢慢长大,便知道自己再做这些事已经不合时宜。
长大的容斐开始跟着顾惊寒做早课,练剑,打坐修行,偶尔会一起下山逛集市,老实了许多,也听话了许多。
直到在一次集市上,容斐无意中翻开了一本了无名话本。
不过是寥寥几眼,就令他如遭雷击。
这一天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大雨,顾惊寒和容斐共撑一把伞,慢慢往山上走。
容斐不自在地落后半步,克制而晦暗的眼神时不时扫在顾惊寒的侧脸上,矛盾而沉郁。
“师弟。”顾惊寒步子突然一顿。
容斐猝不及防,撞在他肩上,正要避开,却被顾惊寒反手揽住了肩背,半靠进顾惊寒的怀里。
“师兄,怎么了……”容斐浑身僵硬,舌尖有些打颤。
“靠近些,”顾惊寒看他一眼,手掌按在他湿透的半边肩膀,“湿了。”
天边猝然落下一道惊雷。
容斐猛地伸手抱住了顾惊寒的腰,将脸死死埋进他的颈窝,默然片刻,才道:“师兄……我害怕。”
自从容斐长成了小小少年,顾惊寒便再未与他有过这般亲近的接触,温凉的气息侵来,令他微微一怔。
想要推开的手抬了起来,却轻轻环住了少年的腰。
“娇气。”
容斐蹭了蹭:“都是你养的。”
顾惊寒叹息,这么恬不知耻的师弟,竟还真是他养的。
恬不知耻的容斐还喜欢得寸进尺。
从这一日后,他便时不时就要懒着骨头凑到顾惊寒身边,蹭蹭靠靠。
他还搜罗了一堆情诗,整日对着顾惊寒念,顾惊寒问他知道什么意思吗,他便笑着回:“就是我喜欢师兄的意思。”
模棱两可,却还是砸进了顾惊寒的心底。
长青观没什么香火,整个道观的生计全靠山上那一亩三分田。
顾惊寒没有半点种地的天分,年年颗粒无收,只得偶尔下山算算命抓抓鬼,维持生计。直到一次捉鬼斗法中,顾惊寒中了暗算,重伤不起,容斐背着他走了数十里,回到了道观。
自此,顾惊寒就被容斐禁足在了长青山。
每日晨起,容斐便换一身短打衣裳,去收拾那些田地,顾惊寒帮忙挑水,却常常被容斐嫌弃,把他赶到田垄外。
“师兄,你看我手上起茧子了,不好看了,你给我揉揉吧……”
“师兄,我今天饭烧糊了,想吃你做的鱼……”
“师兄,你看现在我种地你做饭,我们像不像一对小夫妻?还是我是童养媳的那种……”
袅袅炊烟,伴着香火钟鸣,在黄昏落日中静谧美好。
容斐时常会觉得,这样过一辈子也不赖,只要他能看到师兄,他的师兄能看着他就好。但这种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老道收了第三个徒弟,是长青山化妖而成,起了个名字,就叫长青。
长青初生,是个懵懂的婴儿,老道看顾了一年,便又做了甩手掌柜,将孩子扔给了两个青年。
容斐与顾惊寒做一对小夫妻的愿望成了真,还是不用洞房就有个大胖小子的那种。
容斐虽然一边嫌弃着长青碍手碍脚,但另一边却又做了个小背篓,天天背着小长青上山下河,四处淘气。
顾惊寒却没了容斐在自己身上见过的那种无度纵容,反而严厉得很,长青刚学会走时,便被手把手教着练剑。
但顾惊寒也会做桂花糖给长青,带着他去集市买小木偶小糖人,教他道理,带他读经,一如他曾待容斐那般,却又有些不同。
岁月最是难考,眨眼即逝。
长青成年之时,顾惊寒闭了关。
也是在那一年,老道给了容斐一封信,让容斐下山,去做岐王朝的国师,镇守其百年国运。
“为何非得是我?”容斐懒得骨头痒,费解至极。
老道漫声道:“不是你就要是你师兄,他现在闭关在紧要关头,你看着办吧。”
容斐仍不乐意,老道却又施施然加了把火:“你师兄百年内出不了关,等百年后,你回来了,他出关了,为师答应你一件事。”
心思被拆穿,容斐惊讶之余,干脆利落地收拾行李下了山。
临行前,他花了整整一个晚上,写了一封长信,塞进了顾惊寒房间的门缝内。
信上是一堆琐碎的叮嘱,和随想随思的话语,累累赘述,扰乱人眼。
末了,却只剩一句极不害臊的话:“师兄,等你的童养媳回来,要同你成亲。”
一百年,对于修者,其实很快。
容斐这般想着的时候,便已到了大岐王朝的国都岐山城。
岐山城依山而建,宏伟壮观,庄严朗阔。
皇宫内最高处,便是专为国师所建的居所,天机台。
岐王朝以神权高居皇权之上,年轻的帝王声势浩大地将容斐这位新任国师迎了进去。
容斐却不喜天机台,便于后山修了一处草屋,闭关其中。
整个大岐王朝都知道皇宫后山有位神仙般的国师大人,降服了后宫枯井里的诡异绣花鞋和骷髅婴孩,还养了一条分不清东西南北,只会撞墙的小蛇。
国师几十年如一日,容颜不改,被高高捧上神坛。
容斐只要离开后山,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跪倒一片的人。渐渐地,他便不再外出,封了门,彻底闭了关。
或许确是个修道的苗子,容斐闭关不过二三十年,忽有一日,便在冥冥中似感应到了什么,身体被莫名气机牵引,睁开了眼。
刹那间,黑云翻涌聚集,大雪飘飞,暗无天日。
一双眼自天空睁开,与容斐的眼重合,居高临下,望向尘世。
世间万象,六道轮回,尽数入眼,然而不等细看,眼前便涌起一片血光。
窥视天道,为大不敬!
容斐的眼中瞬间滚下汩汩热血,浑身气机不受控制地逸散开来。有两缕钻出了阵法,一缕飘入了皇宫,一缕落入了一名初生婴儿体内。
巍峨宫阙内,重病垂死的老皇帝蓦然瞪大了眼,抓紧了皇太孙文煦的手,涣散的眼瞳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也就是在那个方向,转世投胎的严子棋和陆沉渊同时降生。
下身满是鲜血的女子摔倒在雪地里,听着婴儿响亮的啼哭声,苍白秀美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
“他给你取名……叫子棋。”
女子的手轻轻抚过婴儿的脸。
不知何处而来的一缕黯淡金光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婴儿体内,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只是那婴儿的哭声突兀一断,如命运夭折,预示了终将来临的逃不脱的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的宝贝儿可以回顾第33章前后qwq
另外,剧透提示:还记得和顾惊寒封印天魔的三位胖友吗?
第57章 设局
陆沉渊用秘法帮助自己和严子棋投胎时,保留了自己的记忆,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里住了两个人。
一个是他,一个是当年那缕天魔分.身。
在那个修者尽出的乱世,陆沉渊、严子棋、云璋、温扬四人是挚友,常下山结伴斩妖除魔,共同修道。
然而,在一次无意的卜算中,温扬耗尽寿命,算出了灭世一卦。
“十几年前有一男婴出生,因累世行善,成了举世罕见的大功德之身。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这本该是最幸运之事,但偏偏这个凡人拥有不凡的修道资质,在功德金身落下的那一刻,他开了天眼,窥探到了天道一角。天道至高无上,难以容忍蝼蚁的任何冒犯,便迁怒世人,放出了天魔。”
“天魔数千年前曾出世,行灭世之举,神州大陆至今未曾缓过气来。天魔封印之法流传甚广,须用百年以上修为者封印,或以功德金身镇压。当世百年修为修者无迹可寻,而那位开罪天道的大功德之人却还在世。他名容斐,身份不知,切勿卜算,尽心寻找。”
“我身将死,魂魄有损,恐怕再没有来世,也或许等得千百年,只是一缕残魂。但天魔必要斩除,还望三位,谨守本心,勿起杂念。天魔之威,狡兔三窟,死而不僵。”
温扬死后,只有一封信留存,尸骨皆无,尽化飞灰。
云璋为温扬立了一座衣冠冢,守灵七七四十九天后,和陆沉渊、严子棋二人出发,寻找大功德之人。
陆沉渊为此祭炼了一枚宝珠,可感应功德之气。
三人凭此寻觅多年,终于确认那位雄踞一方的奉阳国主容斐,便是他们所要寻找的大功德之人。
然而此时容斐正值盛年,还有一位修为高深的修者随身保护,三人虽然知晓容斐是天魔降世的诱因,但天地不仁,早晚有此一难,诱因并非根源,究其根本,容斐也是无辜。
商议之后,三人便决定再等等,等到容斐自然死亡,临死之际,再用他的身魂镇压天魔,毕竟如今天魔还未真正出世,他们还有许多时间。
这一等便是数年。
终于,奉阳国主在出征中重伤濒死,又恰逢天魔降世,身感瘟疫,时机到了。
严子棋找上了奉阳国主身边的修者顾惊寒,说明来历与缘由,在奉阳国主自愿的情况下,封印了天魔。
但温扬那句话没有说错。
天魔之威,狡兔三窟,死而不僵。
封印天魔之时,有两缕天魔分.身逃出,进入了距离最近的严子棋和云璋体内。
当时两人都未有察觉,查探身体也没有任何异常。
但陆沉渊却总有不安之感。
此件事了,云璋守着温扬的坟墓结庐而居,闭了死关,陆沉渊则继续和严子棋在乱世中游历。
严子棋心思敏感,察觉到了顾惊寒和那位奉阳国主之间不同寻常的情愫,常和陆沉渊一起去长青山拜访,生怕这位寡言少语的天生道体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事实也证明严子棋的担忧很正确。
顾惊寒闭关许久,出关之时,竟挖了自己的眼,剜了自己的心,只为打造出一套完全适合天魔栖居的身魂。
他找到了转世的容斐,故意引动天魔,然后在严子棋和陆沉渊找上门时,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他要代容斐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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