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男人会捉鬼 作者:苌楚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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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有幸。
肖长离轻拂他的长发,也暂时醉心于这片柔情之中。片刻后他留意到了远处踟蹰不进的宫人,道:“回去吧,一会该上朝了。”
云钰差点把这个给忘了,心知此事不可耽搁,退身出来,却拽着肖长离的袖子不让他走,硬是将他一道拉回了寝殿。
他让宫人放下朝服和玉冠便让他们出去了,宫人走前还机灵得关上了门。
穿戴朝服是件繁琐复杂的事,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分明不可紊乱,没有两三个宫人怕是都穿不好,可此时此刻,云钰实在不想被人打扰。
没了宫人伺候,肖长离便帮他解下大氅,宽衣束发,一件件套上朝服。
云钰乖乖站着,感觉他的气息缭绕在身侧,他为自己披上朝服时的侧脸俊朗如天工造物,令他痴迷。
他的手骨节分明而有力,绕过腰间围好玉带,让他想起肌肤相亲时他的手划过自己身体时的战栗触感。还有他的睫毛投在脸上的阴影,他额上发丝划过脸庞的弧度,每一丝都不想放过。
“长离……”云钰道,“过几日,我们一道去梅峰赏梅吧?”
肖长离拂平衣袍上的褶皱,看着他的眼睛,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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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过后雪意渐浓,终于在初十这天清晨见了一片莹白浅雪,天地仿佛都清明了许多。
雪不大,但天寒,融得并不快。御花园中点缀着白雪的腊梅让云钰心痒痒的,忍不住了,当即吩咐下去,两日后轻车简行,摆驾梅峰。
此时正值一年之末新岁之初,朝中事务较多,谁都是忙得晕头转向,云钰便准了朝中官员元日这天休沐,大家都不用办公,正好他自己也能忙里偷闲,和肖长离一道去赏梅。
知道他要去赏梅,珩王可不愿落下,巴巴得也要一起去。云钰不好撇下他,索姓把柳原也捎上了。
看着园中一片红梅盛景,云钰忽然心生一念,当日便把珩王和柳原这两个至亲之人叫到了御书房。
他们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从珩王神情看来像是好事,从柳老太傅的神情来看又不像是什么好事,让人捉摸不透。
两人得了空闲便一同去看了原仕杰。虽已官至兵部侍郎,原仕杰依旧住在原来的小宅子里。仆从只有寥寥数人,因为主人喜静,他们便也不多话不多事,默然往来,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不大的宅子,竟是静若空城。
原仕杰将二人领入院中,在中庭摆了茶水,便算是招待了。
冷风从廊中穿过,云钰紧了紧衣襟,看向一旁的院落,一声叹息未出,却凉了身心。
院中花草少了人侍弄,已为冰雪所败,冬日之下,更显寂寥。凄清中,唯有一株寒梅独立院角,枝头冒出一朵素白寒梅,倔强得要在这座空宅中绽放出希望。
白梅似雪,圣洁而绝美。
原仕杰将孩子抱出来,让他去看那朵素梅。
他的母亲,名字中便有一个梅字。
云钰想,或许在这朵梅中正藏着那个女子的魂魄和眼眸,正含笑看着他们呢。
这世间至亲之人,从来都不会真正离去,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或许是拂过耳旁的风,或许是落在发间的一片叶,亦或是,开在眼前的一朵花。
孩子的眉眼很像他的父亲,顾盼笑意之间又带着几分母亲的神、韵,不染世事的双眸乌黑莹亮,犹如悬在夜空的明星。
他被原仕杰抱在怀中,像是不太舒服得挣动了一下,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朵白梅。原仕杰赶紧将他抱开一些,怕他把梅花给碰落了。
孩子不高兴了,咿呀叫了几声,去挠父亲的脸。
原仕杰沉郁的眸中闪现微芒,轻轻握住了孩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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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圣驾低调得驶往冧云山梅峰,除了帝王车驾、珩王和太傅柳原之外,还有大理寺卿肖长离以及一辆神秘马车,不知所乘何人。
梅峰以梅为名,遍山梅花,与香山红枫齐名,前朝之时便被划为皇家园林,山中建有帝王别苑,早几日便已打扫妥当,就等圣驾抵达。
别苑本有人专门看管,这次却是皇帝车驾一到,人就都被遣散回家休假了,一个打扫粗使的下人都没留下,全部换成了珩王府的亲信随从,统共不过五十人。
肖长离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样一来就觉得更不对劲了。云钰明显是有事,柳原那担心天会塌下来的样子,珩王更是看他的眼神都猥琐了许多。
最奇怪的是,云钰特意让他带上了肖乾林。
肖乾林原本并不想来,肖长离说能看看孩子他才勉强答应的。
见孩子第一面时他竟有了惊为天人之感。
果真是……十分可爱……
无论是上看下看横看竖看,都让他十分舒心顺眼。
他觉得这事挺奇怪的,如他这样眼光十分高十分挑剔的人,竟然看了一眼就很喜欢这来路不正的孩子,尤其是在这个孩子还这么像他那个不孝长子的情况下。
在他还在犯嘀咕时,他已经抱着孩子不肯撒手了。
柳原数次都没法从他手里抱回孩子,便在一边喋喋不休,一时说他抱的方法不对一时说他胡子太扎会伤了孩子幼嫩的肌肤,活像个老妈子,让肖乾林这素以风雅自居之人都险些忍不住骂他一句老不死的。
他们唇枪舌战斗了小半个时辰,亦如往昔在朝堂上永远对立的架势,分不出胜负来。珩王担心孩子受到池鱼之灾,趁他们不备抢了就跑。
两人吹胡子瞪眼的,都想找帮手帮着收拾对方,却一时都寻不到人,因为这个时候,云钰和肖长离正在后山赏梅。
天本就冷,更别说是在残雪未消的山间。梅花虽艳但凌寒盛放,总像是带了些拒人千里的意味。
两人行在山间修凿的石道上,两旁梅影重重无边无际,烈艳如灼,脚下落红点点,天地皆成一色。他们却是耳朵都冻得发红,暖手炉都无法抵御透骨的寒意。
云钰故技重施,钻进肖长离的大氅中,围着他的腰,这下可一点都不冷了。
肖长离也就这么抱着他,看着梅花在眼前随风飘落,旖旎着最后的艳色。
这一刻,似已成了永恒。
“长离……”云钰在他怀中,声音有些发闷,肖长离却听得真切。
“我们成亲吧。”
“……”
肖长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那些疑惑一下子全都清晰了。
然而片刻的犹疑过后,他说了一个字:“好。”
只有一个字,却道尽了所有。
云钰抬起的脸上尽是喜色,眸中像是闪耀着亿万星点。他甚至想好了他所有推拒的说辞,却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这个人啊,总是这么深得他的心,一丝一毫的余地都不留。
他撅起嘴要亲上去,却见一片花瓣落在了肖长离额上,被一缕发丝留住了脚步,飘摇了一会,愣是没掉。
于是云钰调转了方向,贴着那片花瓣吻住他的额头,又将那抹殷红印在了他的唇上。
花瓣在他们辗转的唇间不知落入了谁的口中,那香气却弥漫四溢,将他们锁在了这一片馥郁的梦境之中。
花间人相拥,有梅香盈袖,落红为伴,须臾似已千年。
第116章 我在上面
两人尽情赏了大半日的梅, 临近傍晚时分山间飘起了小雪,洋洋洒洒从天而降,在腊梅花间轻灵而舞。
红白相衬, 雪舞梅香, 虽寒,却惊艳了人心。
云钰很是高兴, 兜起大氅接雪花,丝毫不顾眉间发上点点冰寒。肖长离在他身后为他遮挡雪落, 不过一会自己亦成了白首。
云钰回头看到他的模样, 忽然觉出了白头携老的意味。
这场雪, 来的真好。
两人回去时,整个别苑已大变了模样,披红挂彩甚是喜庆, 瞧得云钰一阵眼花。
这个二哥,只是让他略微布置一下,他就给整成了这副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人要成亲了。
虽无奈, 他却还是喜意居多,轻轻拉住肖长离的手。
肖长离已经猜到这就是云钰非拉着自己去后山赏梅的原因了,他不知道自家父亲见到这些心里会是个什么想法。
见两人顶着满头雪一身寒回去, 柳原本来想打小报告的话便成了担忧和数落:“怎么就这么淋着,会伤寒的。快,快都去洗洗,吉时都快到了……哎你们快去问问王爷, 喜袍都备好了没有……”
一旦接受了他们将要成亲的设定,柳原这老父亲般的心态便暴露无遗了,上上下下CAO持起来,生怕有了什么疏漏。
云钰冲肖长离吐吐舌头,肖长离微微一笑,随后两人便被拉去沐浴更衣了。
事实证明珩王办事确是牢靠,成亲要用的东西皆准备齐全,连两人的生辰八字都备好了,确实是天造地设甚为相合,让柳原又安下了不少心。
与柳原相比,肖乾林的心可谓是十分复杂。
他想到云钰非让他来是有什么目的,却没想到会是这个。
两个男人成亲,说出去岂不笑掉大牙?
可他们连孩子都有了,其他的就算再惊世骇俗,也显得不过如此了。
罢了。
他抱着孩子看着眼前这一片喜气洋洋,叹了口无奈的气。
就看在孩子的份上,再允许他们胡闹一回。
忽然胡须被扯了扯,他低头看到一双清亮通透的眸子。孩子拉着他的胡须,柔嫩的小手在他脸上摸了摸,险些把他一颗心都给化了。
“别傻乐了。”珩王走过来,笑盈盈道,“也为你备了套衣服,一会得坐在高堂上,快去换上吧。”
他自己已换了一身喜庆的袍子,连手里的焚仙炉都绑上了一根红色丝带,要让楚离也沾沾喜气。
肖乾林微微蹙眉:“他们自己去闹就是,扯上我做什么?”
珩王不由分说推着他肩膀就走:“来都来了就别摆谱了,今儿大喜的日子,别扫兴啊。”
见了那烫金描红的袍子,肖乾林十分嫌弃,怎么也不肯穿,若是穿了,这清高的形象也就毁了。
珩王没法子,便让他穿着眼下这一身便服,给他留些面子。
这一场婚礼对帝王来说可谓十分简陋,对云钰而言,却美好得不似真实。
虽不能昭告天下,有这一方净土可以容纳他的这些妄想与妄为,已让他万分满足。
因他们都是男人,也不必遵从拜堂前不能见面的俗礼,分别为对方穿好喜袍,梳发上冠。
虽未言语,一切皆已是心意相通,水到渠成。
他们的喜袍都是一个制式,只是一套大些一套小些,穿在他们身上都是十分的合贴。
云钰看着肖长离就忍不住起色心,尤其是这副喜袍加身玉树临风,彻彻底底属于自己了的样子。
他凑过去想亲亲,被肖长离避过了。
“马上要出去了。”这个时候,肖长离可以等。
云钰撅嘴,硬是凑上去嘬了一下,心满意足了一般,拉着他出去。
廊上一路红灯喜联,不时还有飘落的白雪和幽香,云钰拉着肖长离的手,踏着这一地梦幻般的光影而去,红袍在夜幕中舒展迤逦,扑散了余生无言的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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