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男人会捉鬼 作者:苌楚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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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等人以为县令昨晚受了伤,今日定是卧床休养,便都心照不宣甚为默契得迟到了一个时辰。待来到县衙时竟见肖长离坐于堂上,案上堆了一叠公文帐册,不由都打了个寒战。
刘元直资历久官位较大,被众人推了出去,只好惴惴不安道:“大人,身体有恙,何不多休养几日?”
“公务在身,不敢懈怠。”肖长离拿起账册,道,“本官不擅查账,不过粗略看了看,似有诸多遗漏短缺之处,刘县丞任职多年,想必比肖某更为熟识,不知可否代劳?”
刘元直冷汗直冒,双手接过账本:“下官……定全力为大人分忧。”
肖长离又拿起户籍册,道:“县中人丁增减,可有详细记录在册?”
刘元直道:“皆有在册,不敢疏漏。”
肖长离道:“既有在册,槐山村全村无人存活,为何没有记录?”
刘元直冷汗淋淋:“这……那地方疫病流行,先前绍知县亡故,大人又未上任,下官曾派人去看过,这人就、就没回来,下官也是……”
肖长离道:“疫病可曾查清源头?”
刘元直声音越来越低:“这……无人敢去呐……哦,是因为那个女人!”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声音陡然提高,将旁边的赵临都给吓了一跳,“她一来便生了怪病,就是因为她!”
肖长离看着户籍册,道:“此女为何册中并未提及?”
刘元直道:“她不是本县人,据说是逃难来的,先前驱赶过好几回,就是死赖着不走,后来出了疫病,绍知县就将人给抓了。唉,当初就不该收留她,若及时将她驱走,也不会害了诸多村民死于非命。”
“王咫呢?”
“王咫……”刘元直咽口唾沫润润嗓子,“是个铁匠,无甚出众之处,哦,他就是第一个得疫病之人,死去多时了。”
肖长离若有所思,刘元直等人面面相觑,生怕他追究他们玩忽职守中饱私囊之罪。
先前的县太爷与他们同流合污,自然不怕,可眼下这尊大佛心思难测,让他们根本无从揣摩无法招架,只能惶惶惴惴,小心应付。
“姐夫!”苏苏忽然噔噔噔跑上来,推开一众公差,拍着肖长离跟前的桌案,急匆匆道,“我姐她出事了!”
他的出现打断了刘元直等人的忧虑,也打断了肖长离的思绪,抬眼:“何事?”
“她又被逼婚了!”
第12章 千里姻缘
玲珑包是和福酒楼的招牌点心,一天只售三十份,云钰和寒子玉到的时候只轮上最后一份,云钰看着一碟五个状如毛虫憨态可掬的点心,一时不知如何下筷。其实论起品相,这个和宫中御厨做出的根本没法比,说是庸中佼佼倒还凑合。
寒子玉像是能看出他心思,帮他夹了一只放在碗中:“和宫里的没法比,在此处算是不错了,公子将就些。”
酒楼小二又上了几道菜,还附赠了几碟玲珑包,说是看寒子玉的面子额外赠送。
对他们这样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而言,鬼怪之力太过强大,而寒子玉这样能捉鬼伏妖之人无异于天神上仙,是可以普度众生的救世高人,自然要多巴结巴结。
“大仙,小店酒菜您随便吃,不用客气。”酒楼老板赵四德笑眯眯过来,一脸殷勤,“听说您上月在临县除了一条百年蛇精,真是威风呐。”
寒子玉摆摆手,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赵四德道:“这怎么是小事,对咱们来说可是姓命攸关的大事。大仙这般好本事,亦是仁心仁德为民除害,委实是百姓之福呐。”
楼中其他食客纷纷附和,将寒子玉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夸着夸着,又找了个反面教材来衬托对比:“和大仙一比,那些当官坐高位的,说得好听为民请命,拿着朝廷俸禄吃着民脂民膏,其实啥事都不干。”
“就是,看看这几任县官没一个顶用的,对咱们百姓摆官威耍横是厉害,可一遇着事儿还不是个缩头乌龟,屁用都顶不上。”
“就这一任的县官,模样瞧着是不错,可还是不会干事,连个酒鬼杀妻案都办不好。就那个水缸现在还不安生,一到晚上是鬼哭狼嚎的,渗人呐。”
“那个,大仙本事高强,若能帮咱们除了它……”
寒子玉挑眉,这一番恭维的重点来了。
云钰默然旁观,拿筷子戳了戳玲珑包,似是将它当成了某个人。
他身为天子,其下官吏如此不得民心,心中滋味可想而知。
酒楼中忽然发出一声惊呼,一个坐在不远处的食客猛地抽搐起来,捂着咽喉痛苦嚎叫,犹如野兽。其他食客还以为是中了毒,赶紧叫来老板。
老板也吓得够呛,急忙解释自己的菜都是绝对干净无污染,不可能会有问题。
那人抽搐了一阵,猛地呕出一滩鲜血,溅了对面人一脸,且面容青黑,模样因痛苦而狰狞万分,极是骇人。
一时间众人大乱,纷纷逃散。
云钰欲过去看看,沅战拦住他,正要上前,忽然一柄桃木剑快他一步,径直插进了那个人的心口,顿时血花四溅,几乎染红了一片地面。
寒子玉喝完了一杯酒,这才慢悠悠过去拔出了剑,在那人衣服上擦了擦。云钰看了看那人可怖的模样,道:“他……这是怎么回事?”
寒子玉收了剑,道,“若没看错,是中了毒蛊了。”
云钰脸色一白。毒蛊这种东西他不算了解,却并不陌生,尤其是在石郢这种地方。
他感到十分不安,忙命沅战回县衙告知肖长离,尽快防范。可惜这个时候,肖长离并不在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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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她托梦告诉我的,她被困住了,马上要被人办了冥婚,要是去晚她就再也出不来了!”苏苏拽着肖长离边走边道,“你看看你捡到宝了吧,瞧她多受欢迎,活着时被恶霸抢婚,死了还有人争,你就偷着乐去吧。”
肖长离见他没说到重点上,道:“她现在何处?”
“在……”苏苏眉头一皱,“她也没细说,就说一幢大房子,还有好多人看着她不让走。”
肖长离停下脚步,脑中思绪急转。
苏苏见他不走了,不满道:“你难道想不管不问?我姐姐对你一往情深,没想到你……”
“她在何处?”肖长离问。
“我不是说了吗,在大房子里……”
“葬在何处?”
苏苏一怔。
肖长离道:“亡人若要婚配,需配骨圆坟,并骨合葬,一应礼制俱全。若有人要与你姐姐冥婚,必要先掘她的坟穴,取出骸骨。”
“你是说他们把我姐的坟都给刨了?”苏苏一听就急了,赶忙领着肖长离去往城外白头山。
苏苏父母早亡,靠姐姐苏玳雪杀猪卖肉为生,原本也还混得下去,不料苏玳雪美貌遭恶霸觊觎,硬是将她强抢过门。苏玳雪在新婚之夜一把火烧了恶霸的屋宅,撞死在墙上。
苏苏年幼势单力薄,在乡邻帮助下才将苏玳雪安葬,自己一人四处漂泊,若不是听从苏玳雪亡魂指引遇上肖长离,今后的日子不知得过成什么样。
虽然姐弟俩生前死后都是吵吵闹闹,此时见到孤坟独立荒丘,苏苏还是感到了阵阵心酸。
上前一看,泥土果真有新翻的痕迹,坟墓曾被掘开过,只是又被好生填埋好了。
墓碑前有焚过的纸灰,纸钱洒落四处,更摆放了不少祭品,便是苏玳雪下葬时也没这么好的待遇。
肖长离扒开纸灰,寻到一角未焚尽的纸片,黄纸隶书,应当是生辰八字。
“怎么办?他们会把我姐姐带到哪里去?”苏苏忧心不已。
肖长离道:“挖坟取骨是大事,附近定有人知晓,问问便知。”
二人循着来路行至山下,在一间茶棚歇脚,向老板打听。老板果真见过,饶有兴趣说起:“前些天确有一帮人来过,派头不小哩。回去时一个病怏怏的年轻人捧了个木盒子,也不知是什么宝贝。”
“可知他们是哪里人?往何处而去?”
茶棚老板道:“往哪里去可没注意,这条路四通八达的,哪儿来哪儿去的都有,不过,肯定不是本县人士,咱们这儿可没这么大派头的有钱人。”
付了茶钱,肖长离来到岔路口,朝一条路就走了过去。
苏苏跟上:“你怎么知道往这儿走?”
肖长离道:“纸钱。且有车辙印记。”
苏苏一看,路旁草丛果真零星散落了一些纸钱,车轮印虽浅,细看还是能发觉。
两人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一路并无人家,再往前就出了石郢边界,到了卢良县。
“奇怪,隔这么远,那些人怎么能找到我姐的坟,还挖她去冥婚?”苏苏挠头不解,“就算我姐有些姿色,也不至于传到隔壁县啊?”
肖长离道:“千里姻缘一线牵,若是命定,再远也能寻到。”
苏苏不太懂他的意思:“什么千里姻缘,我姐说了,她喜欢你。她见了你那就叫一个……什么来着?哦,神魂颠倒,投胎都不要去了。”
肖长离道:“她的命定之人并不是我。”
“可她喜欢你呀。”
“我和她萍水相逢,是缘,而非命。”肖长离耐心解释,“她不过只是看中了我的皮囊,将一时的起意视为情深罢了。说直接些,她的所作所为,与那个强抢她的恶霸并无分别。”
苏苏挠挠头,听得有些犯懵:“你的意思是,我姐成了那个恶霸,而你成了我姐?我姐她强抢了你,你不答应……那你也会自杀吗?”
肖长离:“……”
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二人继续前行,正午十分才走到城中。苏苏没来得及吃早饭,此时肚子饿得咕咕叫,拽着肖长离就冲进一家酒楼,点了一桌的菜。
也算他们运道好,吃饭时听到隔壁桌几个书生说起城中富商崔丙独子崔云书要举行冥婚之事。苏苏叼着只鸡腿就要过去问,被肖长离拦下了。
“这崔云书风华正茂才学出众,正是人生得意时,不取个活生生娇滴滴的娘子怎地要去冥婚?”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崔家公子啊,恐怕是命不久矣。”
“当真?”
“好端端的怎么就……”
“我叔父家的小舅子的娘子的哥哥的好友的妹妹在崔府当丫鬟,说是崔云书打小就有心疾,能活到现在已是上苍眷顾。我估摸着他这情况娶了媳妇也是耽误人家姑娘,不如办场冥婚,死后好歹有个伴。现在冥婚事宜都已备好,就等着崔公子咽气了,我看啊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
“唉,天妒英才,委实可惜。”
肖长离安静吃着,几个书生都结账走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苏苏推他一把:“别吃了姐夫,你倒是说啊,接下来怎么办?”
肖长离道:“这对你姐姐而言是好事。”
“什么?”
“若冥婚礼成,她便不再是孤魂野鬼,可居宗庙享香火,来日投胎,亦能有个好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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