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男人会捉鬼 作者:苌楚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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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的是翠微殿的杨淑妃,先帝犹在时她便不受什么宠,一直深居浅出,在宫中过得毫无存在感。
云钰登位后依旧让这些先帝的妃嫔在宫中养老,并未过多去管过她们,却在今早,杨淑妃被服侍的宫女发现死在了寝宫,肚子被挖开,血糊糊流了一床的血。
更令人乍舌的是,经查验后发现杨淑妃有过六个月的身孕,而她被剖开的肚子里,少了的恰恰就是那个六个月的胎儿。
先帝驾崩将近一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来一个六个月的孩子,一时间杨淑妃的死因和她腹中孩子的生父都成了宫中之谜,惹来谣言纷杂。
肖长离对谣言没有兴趣,他只对尸体感兴趣。云钰亦留下来,大致看了看现场,门窗没有被强行闯入的痕迹,尸体周围亦无挣扎打斗的迹象,服侍的宫女昨晚都没有听到异常的响动,可见致杨淑妃于死命之人定是身手了得,擅于掩人耳目。
又或者……
云钰没有想下去,他要等肖长离勘查的结果。
“听说死人了,在哪呢……”一人不顾门口侍卫劝说硬闯了进来,乍一见尸首先是一愣,随后哇得吐了出来。
“三哥,你怎地如此不济,还不如我呢。”云钰拍了拍来人的背,又是同情又觉好笑。
此人乃是三皇子云昶,若说云麒是混世魔王,那他就是鼻祖级的存在。
“我的天,这也太恶心了……”云昶心有余悸,再不敢多看一眼,对门外侍卫道,“你们几个干杵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抬走?”
云钰道:“现场情况还需勘察,尸体暂时还不能动,三哥受不了便回去吧。”
云昶咽口唾沫,看了看仍在检查尸体的肖长离,道:“那成,你也快出去,这地方小心呆着晦气。”
云钰道:“无妨,这个比起石郢所见,还算好的了。”
云昶见他气定神闲,也觉得自己太怂了一些,咳嗽一声挺直腰杆:“你不走,那我也不走了,我得护着你。”
云钰笑道:“多谢三哥,不过有肖长离在,不会出什么事。”
云昶狐疑看了肖长离一眼:“你这般信他?你以前不是最讨厌他了么?还有,这后宫内院的,你竟让他进来了?”
云钰脸上一热,掩饰着摸了摸鼻子,又听外头侍卫齐声叫了声王爷,随后珩王走了进来。
“我听说宫里出事了,特来看看,情况如何了?”珩王捧着他日夜不离身的焚仙炉,进门就朝尸体走去,压根没顾上云钰和云昶。
“肖大人,可能看出尸体死因?”珩王看着尸体若有所思。
肖长离道:“腹部被撕裂,流血过多。”他顿了顿,又道,“死者面容发青扭曲,眼瞳睁大,亦有可能是惊惧过度而亡。”
简单来说就是被吓死的。
看到什么才能被活活吓死?
云钰和云昶面面相觑,无法想象。
珩王道:“可有线索?”
肖长离沉吟片刻,道:“恐非人为。”
寻常人不可能有徒手撕裂他人肚腹的能力,而且尸体之上还残留着邪煞之气,绝对不会是常人犯案。
比起尸体的骇人,肖长离更在意的是竟有如此邪物可自由出入宫城,若他的目标是云钰,则后果不堪设想。
珩王忧心忡忡:“果真如此。”
云钰道:“二哥可是知道些什么?”
珩王凝眉道:“你们在宫中或许不太清楚,最近这样的案子在宫外已有多起。受害者皆是身怀有孕的妇人,没想到这次犯到宫里来了。不过大理寺柳少卿已在着手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捉住那害人的东西。”
云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道:“别净说凶手了,你们难道都不好奇吗?”
云钰看看他:“好奇什么?”
“女干夫啊。”云昶两眼放光,摩拳擦掌,“这点肖大人可要好好查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连父王的女人都敢碰!”
云钰有些无语,不过转念一想,让肖长离去查查女干夫,总比让他冒险去追查那穷凶极恶不知是妖是怪的凶手来得安全。
于是肖长离在嘴边转悠的欲请旨同广陵一道查案的话还没出口,云钰就已将其无情扼杀。
好在对他来说在这宫中查个女干夫易如反掌,半日后便已有了结果。
与杨淑妃私通的是一个大内侍卫,在宫中颇有人脉,买通了一些宫人,趁着轮岗换班偷入后宫,且不止与一名妃嫔有染。
杨淑妃多年凄苦寂寞,不甘老死宫中,想让他带自己离开。无奈这侍卫有贪欢之心却无真情实意,未予理睬,杨淑妃便铤而走险,暗中留下孩子,想在这幽寂深宫中留一个盼头也好,不料瞒过了死罪,却躲不过杀身厄运。
肖长离这一查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直将后宫的荒- yín -靡靡一把揪了出来,单是犯下私通罪名的妃嫔便有数十人之众。
如今东窗事发,整个后宫人心惶惶,风雨飘摇。
“深宫似海,葬尽朱颜,一番春去又经秋。”一声叹息幽幽响起,绝美的女子行过肖长离身边,看着哭喊的妃嫔被拖走,又是一声长叹,“大哥,你此番,太过无情了。”
第47章 春宫图册
“种其因者, 必食其果。”肖长离面无表情,“她们应该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
靖妃叹了口气,道:“可你又知不知道独守空闺的寂寞?若先帝犹在, 咱们至少还有个盼头, 如今换了天地,这深宫囚笼, 更是茫茫无期。”她摇头苦笑,“是了, 险些忘了大哥向来无情无欲, 铁板一块, 怎会理会这些私欲凡情。”
肖长离看着她没有答话,目光深沉如潭。靖妃拢了拢拂过脸颊的乱发,微微一笑:“怎么, 大哥怀疑小妹亦不守妇道,与人有染?”
肖长离移开目光,看着水面风过縠纹微澜:“我信你。”
“这般愚蠢的事,我自是不会去做。”靖妃移步至岸边回廊小坐, 纤手托腮,面露凄怨,“我十六岁进宫, 立足争宠,亦算是机关算尽,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连皇后都斗垮了, 却偏偏斗不过天意。临到头了,除了一个虚衔与成日惹事的小冤家,竟是别无他物。”
她看了看负手立在一旁的兄长,虽从小到大未与他亲近过,却知道这个人就如同一堵墙,即便不言不语,却始终就在那里,累了倦了怕了,都可以过去靠一靠。
肖长离道:“知足而乐,你已拥有常人无可企及的富贵,多的,莫去想。”
靖妃一笑:“大哥还是这么喜欢教训人,若是我说,我不想再呆在这金玉堆砌的囚笼里了,大哥可愿帮我?”
肖长离看她一眼:“你想出宫?”
靖妃点头:“说起来,云钰母妃之死与我有关,他怎么也不会给我什么好下场,不过我听说他最近对大哥甚是宠信,若是大哥去说……”
肖长离眉心微敛,没有说话。靖妃幽幽道:“自从钦弟走后,爹爹辞官归田,我便未再见过他老人家。行之心姓浮躁,自己尚且照顾不好,枉论照顾人了。小妹我半生荣华,该享的富贵都享过了,也是时候敬些孝心,侍奉父亲了。”
肖长离被这番话触动心绪,想起回京后见到的肖乾林,鬓染微霜,神色之间浅淡空茫,似已了却尘念,再无往日意气风华。
他以往便最喜云麒,若是能让云麒多去陪陪他,想必心情也会疏朗许多。
肖长离沉吟片刻,道:“你当真愿意舍弃如今的地位和荣华?”
靖妃淡淡一笑:“爹爹都舍弃了,我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肖长离看着她,仿佛透过她的模样看着已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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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钰看着肖长离呈上来的案情奏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继位不久,对男女之事也不懂什么,对先帝留下的后宫佳丽根本没有上过心,本以为留她们在宫中一切照旧即可,哪里想到人心复杂贪欲难遏,短短数月,后宫就乱成了这个样子。
此时想来,太傅成日劝自己立后选妃稳定后宫,还是十分用心良苦的。
“那个……”云钰挠了挠头,看向肖长离,“你说,这种事,该怎么罚才好?”
其实这种事早已不是一个罚字便能了的,后宫妃嫔私通他人,怎么说都是死路一条,只是云钰不太忍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求助肖长离。
肖长离道:“此事全凭皇上定夺。”
云钰正是犹豫不决,宫人报数位大臣觐见,他忙理了理衣冠,宣人进来。
虽然他极力做出帝王的派头,额头那个大包却醒目得很,以柳原为首的几位大臣一进来便看到了,心中各自腹诽,面上却是不露颜色。
“皇上,宫中发生的事在民间已传得沸沸扬扬,实在有损皇家颜面。死个人倒也罢了,可这后宫之事,不可不谨而视之,引以为戒呐。”柳原一大把胡子因为激动愤慨而抖个不停,“皇上仁德,未行殉制不曾驱逐出家,她们却不知感恩自律,做出这般荒- yín -无耻之举,实在可恨!”
太尉史坤成亦上前一步:“妃嫔失德关乎皇家颜面,皇上定要严惩以儆效尤。”
其余几位大臣纷纷附和,要云钰立即下旨惩处。
云钰看着奏表,半晌后做了决定,将私入内宫的侍卫判斩首之刑,不贞的妃嫔打入青冷殿,终生不得出。后宫其余妃嫔除却留有子嗣者,其余人皆可出宫,往后自由婚嫁,与皇家再无半点关系。
既然她们心不在此,不如打开囚笼,将人放出去得好。
柳原闻言暗暗思忖。虽然让妃嫔出宫自由婚嫁不合祖制,但留着她们更为不妥,防得了贼却防不了春心暗动,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做出些什么丑事来。从目前看来,将她们放出宫去,反而是最好的法子。
几位大臣互相交换了眼色,进入了正题,数人一同进谏,要云钰尽快立后,稳定后宫。
云钰抚了抚额,碰到脑门的包,痛得倒吸一口气,随即灵光一闪,做出痛苦之色:“朕觉头痛得厉害,此事还是日后再议吧。众卿心系朝廷忠心耿耿,朕心里明白,不过立后之事再急也没有百姓社稷来得重要。近日京中孕妇离奇遇害一尸两命,不可不查,还有劳众卿费心了。”
云钰此番话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将柳原几人的问题变得微不足道起来,确实比起为他选美填充后宫,百姓的民生的确重要得多,至少门面上得是这样。
柳原拱手道:“皇上所言极是,是臣等思虑不周。既然皇上身子不适,我等便先告退了。”
云钰点了点头,心中暗笑,见闷声不响杵了半天的肖长离也要一同离开,忙道:“肖……肖卿留步。”
肖长离停下步子,就这么站在原地。云钰见柳原等人已走了,便走过去,道:“太傅他们成日要我立后选妃,怎么办才好?”
肖长离毫无波动,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立后之事关乎国运,还请皇上……”
“……”
云钰气恼,抓起他的手一口咬了下去,亦打断了他的话。肖长离眉头微皱了一下,却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
“少和我说这些废话,我说过,我不会选妃,更不会立后。”云钰甩开他的手,略微解了恨,盯着他道,“你若无意,我便一辈子做个孤家寡人吧。”
肖长离将留了牙印的手缩进袖中,能感觉到那疼痛丝丝透骨,直入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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