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魔障 作者:桃之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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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一个身着洛丽塔服饰的盲女收拢了塔罗牌, 屈膝提裙向众人行了一礼。旁人不知道她究竟给骆成虚占卜出了什么,但是却知道骆成虚格外满意,此刻在频频点头。
“好!下面还有哪位——”
“我看对面那两位先生等了很久了。”坐在景、谢二人对面,一个脸上画了半边精致妆容,另一半边却戴着半张面具的女子突然开口道。
有人认出来她并非参与夺宝的人,应该是跟着她旁边昨天率先献艺的余姓男子一起来的。
突然被点名的谢木佑看向她,眯起了眼睛,半晌笑了。
“是等了挺久。”谢木佑起身,理了理衣服,“其实我别的都不大会,但我会看病。”
众人哄笑,看向谢木佑的眼神就仿佛看一个跑错地方的傻子。
“这位是医生?”骆成虚的发问压住了在场的笑声。
“我不治寻常病,治的是心病。”谢木佑手指一弹,一道银丝飞出,骆成虚躲避不及,被结结实实地缠住了手腕。
“你!”骆成虚刚想动怒,心火就被一抹清凉生生浇灭了。
谢木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骆长老不想瞧瞧心病?”
骆成虚刚要开口,耳边就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带着不容他反抗的威严——
“汝心中有愧,愧于师长、弟子,愧于门派。”
“胡说!”骆成虚脱口而出,但是他看到众人面面相觑茫然的目光,意识到刚刚的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而谢木佑依然站在原地,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汝心中有魔,贪图权势,贪恋权位,贪求长生——”
“胡说!滚滚滚!”骆成虚捂着耳朵,可那声音依然在继续。
受不住的骆成虚咬破舌尖,力图将那声音驱逐出脑海之中。
谢木佑挑了挑眉,倒真没想到这落星派的路确实没走错,虽然成仙不太可能,但是延寿却是可以做到的。
他任由那滴血将自己驱逐,但骆成虚却疯得更厉害了,他的手送耳朵上松下来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心脏几乎要炸裂,身体中的声音被狰狞的咆哮所取代——
“你恨你师父!你嫉妒你的弟子!你看不起那些外来人!你贪恋权力!你想要长生——!!! ”
“不!不!不!!!”
骆成虚恨不得就此昏过去,那咆哮每一下都说中了他最不堪的心事,反反复复一下又一下拷问着他。
“你瞧,这不是生病了吗?”谢木佑轻笑一下,手上捏诀,“破——”
一瞬间,骆成虚心中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安静得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对于其他人来说他们确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上首之人已经瘫软在座位上,大汗淋漓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众人皆惊,看向谢木佑的目光多了忌惮和小心,唯独景安看向谢七的目光混杂着欣赏。
他虽然听不见骆成虚的心音,但是却能看到他体内有重重黑影张牙舞爪地翻腾。
很奇怪,这不是他第一次觉得谢七厉害,但确实第一次有了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之感。
景安一哂,要说初长成的应该是自己才对,怎么会是谢七呢?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最后还是那半面女子打破了空气中的桎梏,她用着带着一点翠绿的指甲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真是让我们打开眼界,那另一位先生呢?”
众人将目光对准景安,不是没有人一道而来,但是敢于一起闯阵的却是没有,因为一人失败邀请函就作废的规定,谁都不想因为同行的人失了夺宝的名额。
所以用一个人的名额,双双闯过大阵的也就只有景安和谢木佑两人了。
女子这么一说,有人已经把他们列为了最强的竞争对手。
和弟子们站在一块的于桐张了张嘴,队首的骆沉逸有所察觉,扫了她一眼,低声道:“有事?”
“师兄!这不公平,景老师根本没有参加夺宝大会,他们这不是奚落人吗?”
“谁跟你说的?”骆沉逸收了目光,淡淡地说:“他们两个是第一个穿过大阵的,这里每一个人都不简单,收了你那毛毛躁躁的姓子。”
于桐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景安,仿佛像是看见了陌生人。
在她印象之中,明明会道术的是谢木佑才对。她知道夺宝大会的流程,以为到了夺宝大会他们会不得不分开,这样她才有机可乘,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和她想的有了出入。
骆沉逸又看了一眼于桐,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提醒她:“ 少想些不该想的,若是你想一直下岛生活我可以跟师父说,但是别去招惹你招惹不起的人,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于桐一个激灵,乖乖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他吗?”谢木佑看向女子,目光澄澈仿佛把女子从里都外都看透了一般,“他就算了。”
“不敢?”女子呛了他一声。
谢木佑摇了摇头:“我怕你不敢,他别的不会,但是打架却没输过,你想试试?”
余姓男子看了一眼他带来的女子,清了清嗓子,冲着谢木佑摆手:“这个大好日子,打打杀杀岂不是扰了在坐的雅兴?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谢木佑施施然坐下,拍了拍景安的手,示意他别搭理这群人。
这种当众卖艺的事,他做就足够了,让景安来,他觉得这帮人还不够格。
景安并不知道谢七的想法,但是他自己想了一圈,确实没想起自己除了杀人越货还会做什么,见谢七这么说也安心地坐在位置上。
只是有一件事他还是跟谢木佑说了:“那个女人有问题,我看不见她的心。”虽然说他不愿意动用心魔的力量,可是就在刚刚他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
天道固然可怕,可人心更可怖。会不会在被天道抹杀之前,他先会因为其他人的诡谲而失了姓命?
谢七能护得住他一时,但是能护得住他一世吗?
更何况躲在谢七身后,但是这么想着,他都觉得有些面热。
女子还想开口,骆沉逸便上前几步,立于台阶之上:“诸位,今天各位施展的手段让沉逸大饱眼福也很是钦佩,下面进行的是午宴。”他看了一眼瘫在座位上的师父,继续道,“家师年事已高身体有所不适就不陪各位了。夺宝大会于明日凌晨正式开始,所有的注意事项和比赛须知,会有道童通知给各位。”
“且慢——”
一个极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骆沉逸让人上菜的指令。
角落中的一人起身,他缓缓地走到了大殿之中,周身都被黑色的斗篷覆盖着,只有拉着帽檐的手指看起来毫无血色。
“先生有何见教?”骆沉逸退也不退,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
黑衣人轻笑了一下:“我也是参赛的,可我还没展示本领呢。”
骆沉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色已晚,这次不过是切磋,先生把本事保留到大赛之中岂不是更妙?”
“可我要是不想保留呢?”
他掏出了一枚短笛,短笛长度只及一个手掌,通体玄色。
谢木佑却猛地抬头,审视着这名男子。
“怎么了?”景安感受到了谢七心情的起伏。
“催心笛……”说罢谢木佑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
“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催心笛威力虽大但是难以练成,需要男子以纯阳之体练就而且不得破身。”谢木佑严肃地摇摇头,“昨天吹笛子的绝对不是这个人。”
谢木佑飞快地说:“而且摧心笛并非邪物,取灵心竹制成,又怎么会长成这样?”
“说不定是黑色的灵心竹呢?”
景安见谢七紧张,故意逗一逗他,却没想到谢七认真地摇了摇头:“那不是黑色,是血干了的颜色。”
而且是浸泡了很多遍鲜血后干涸而成的色泽。
第八章 血笛
【血笛破, 入山洞】
被鲜血染得近乎黝黑的笛子, 不需要谢七再赘述, 景安已经能够感受到其中的邪恶。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骆沉逸直视着他, 目若朗星,一只手却已经悄悄地按在了剑柄之上。
“贱名不足挂齿。”声音低沉沙哑,说话间笛子已经抵在了自己的唇边。
从谢木佑他们的角度看去, 就只能看到一张白得像是扑过粉的干裂的唇。
笛音缓缓升起, 初时很弱, 弱得几乎听不见, 可很快声音就像是从众人心底升起一般,那是婉转至极的曲调。音符就像是长了一个小钩子, 悄悄地把众人心底的愁绪勾了起来。
景安皱了皱眉, 说实话这笛声在他听起来并没有昨天那个来得厉害,那个让人猝不及防就已经坠入了陷阱, 而这个他看有人因笛声红了眼睛可明显神色上已经有所防备。
但谢木佑的目光却从最开始散漫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骆沉逸也松了一口气, 如果只是这样那倒好办, 反正大家都丢脸也就相当于大家都没有丢脸。
已经有女孩子悄悄地擦起了眼泪,这个笛声勾起了她们心底最深的愁绪。
笛声又一次地沉了下去, 景安的心情也跟着沉了沉。
他想起了在香炉里的那种感觉,如果当初谢七没有把他抢下来, 他现在又在哪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谢七没有抢下他,现在会不会身边还是跟这一个“景安”……
“景安!凝神!”一声低呵在他耳边响起, 每一个字都在他脑海中炸裂, 绞碎了所有的情绪。
景安猛地睁眼, 却发现全场的人状态都不对劲,有人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脑袋,有人哀伤得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丝毫值得留恋的,有人手拿着破碎的瓷器片往手腕上割……
“他在用笛声劝人自杀。”谢木佑往他口中塞了一颗药丸,景安还没看清药丸的颜色,一股清凉便直冲脑仁,他的大脑中顿时清凉一片,就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种了一块薄荷田,就连后颈的寒毛也竖了起来。
瞬间,景安就连刚刚在想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只觉得现在的自己估计很适合出家,真正的清心寡欲。
“叮——”
谢木佑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铁铸剑,修长的指头在剑上弹了一下。
几个音符混进了笛音之中,吹笛人还未察觉,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站在台阶上的骆沉逸已经清醒了过来,看着自己不知不觉中靠在了扶手上,哪里还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担心地看了一眼骆子鲤,但比他担心更早的是理智,吹笛人不停止,这里所有人都要遭殃。
他刚要出手,脑海中却听到了一个传音:“给每人准备一杯薄荷茶。”
骆沉逸一怔,就看见了谢木佑的动作。他不再婆妈,既然眼前的事情他解决不了,那就去做能做的。
路过小师弟时,骆沉逸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没停下反而是加快了脚步,去准备谢木佑要的薄荷茶。
“叮叮咚咚——”很轻很轻的剑音混在了笛声之中,吹笛人顿了顿似乎有些疑惑,随后抬高了笛子的声音。
谢七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剑音越来越小,可仔细看过去他的手指却越来越快。
透明的指甲敲在铁铸剑身上,若是景安现在不惦记着出家的事,将灵力运在眼上,便能看到随着他的手指,音符就像是小小的利剑,每一根剑都在奋力绞杀着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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