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梅瑾行独自一人行走在瓜地里,茫茫然地到处找鬼。
也不知是不是这里真的很邪门,梅瑾行走了没多久,就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哭声。
那声音在他左侧,离他很近。
梅瑾行有点紧张,往那个方向走。
声音又停了,接着,那哭声又在他耳边响起。
梅瑾行没有理会那声音,脚步未停,直直地朝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跑。
拨开藤蔓,便看到一只老鼠吱吱吱地要跑走,梅瑾行眼疾手快,一下子用衣服将他罩住。
他掐住乱动老鼠,感觉到它小小的身子冷冰冰的,没有心脏的,将它放到眼下仔细一瞧,这是一只死老鼠。
一只会动的死老鼠。
梅瑾行看月上中天,拎着它回去交差了。
穆少何看到他手上的东西,问:“这就是你抓的鬼?”
梅瑾行想着书上的内容,左手指着它,一板一眼地将书上的内容背出来:“傀儡术,将已死之物用蛊毒炼化,让它能听令行事。”说完,带着商量的口吻补充:“我就见到这个,只能把它带回来了。”
梅瑾行将还在扭动的死老鼠送到穆少何的眼前。
穆少何大马金刀地坐在板车上,不住地点头,说:“还以为你会哭着跑回来找我。没想到一下子就被你找到了。”
穆少何见梅瑾行脸上还挂着懵懂不知,细想他确实不清楚情况,只是找到了“鬼”,便说:“两个月前,瓜地发生怪事,很多瓜农都不敢在夜里来这里,唯独李子还坚持来守夜,我就觉得奇怪了。”
“我去了解这个李子的情况,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他的妻子两个月前跟着其他男人跑了,你说这时间怎么恰好跟怪事发生的时间贴近呢?不免叫人想入非非……”
梅瑾行:“你是说,这是那个叫李子的瓜农弄的?”
“有可能。等下我们可以去李子的那片瓜地上挖挖看。但在那之前……”
穆少何伸手,从梅瑾行手里拿过老鼠,在它的挣扎中,徒手将它撕开一半,整个过程像撕一张纸那么简单,老鼠没有血流出来,空空的内里只有一条不断蠕动的肥虫。
梅瑾行看得眼皮一跳。
穆少何手腕上的红蛇血龙闻到了食物的味道,醒了,探出脑袋。
梅瑾行见到它往后退了几步。
血龙快速朝肥虫爬去,张口要吞,被穆少何轻轻拍了一下:“这个不是你的,是白雪的食物。”
梅瑾行看着那条大肥虫就犯恶心,连忙说:“白雪才不吃。”
“虽然这蛊虫挺常见的,但这是你第一次抓的蛊,不带回去给白雪尝尝?”穆少何把半只老鼠举到梅瑾行眼皮下,那只肥虫丰满的身躯不断放大在他眼前,逼得梅瑾行慌张后退。
穆少何看到他这个样子,哈哈大笑。
“既然白雪无福消受,红龙你便吃了吧。”话音刚落,红龙如闪电,蛇头含住了肥虫,一节一节地将它吞进去。
梅瑾行避眼不看。
红龙的身子突出了一块,那肥虫在里面挣扎了一下,很快就没了动静。红龙便懒洋洋地重新盘回穆少何的手腕上。
穆少何从板车上下来,带着梅瑾行到了李子的瓜地。
两个人在这片不大的地上转了一圈,一致站在一处新翻的土边。
两人蹲下来,顺着这里往下挖。
若是梅瑾行一个人这么挖,他肯定怕得手抖。但现在旁边还有一个人,他便不慌了。
梅瑾行双手捧土,往外洒,往下再刨,抓了一把很长的头发。他正要再接再厉,却被穆少何猛地拽了起来往后急退。
“怎么……”
梅瑾行话还没说完,那个坑里传出尖锐刺耳的叫喊,那声音凄厉、可怖,听得人头皮发麻。
穆少何的神情,难得一见的严肃。
☆、第十一章:突变
梅瑾行看到他这个表情,知道事情棘手了,站在一旁帮不上忙,只能等着穆少何的动作。
穆少何却让他在原地别动,自己回到坑前。从梅瑾行这里只能看见他挺拔的背影,不知他现在那里做了什么,充斥在耳旁的可怕声音消失了,四周重归寂静。
穆少何蹲下在那里继续挖土。
梅瑾行踌躇了一会儿,跑回去,穆少何没阻止,梅瑾行便跟着他继续扒土。
扒了没几下,猝不及防摸到了温热柔软的东西,梅瑾行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碰到活人的皮肤,触电般收回手。
穆少何看到从土里伸出来的手,面无波澜,挖泥的速度丝毫未慢。
穆少何身对于这种事肯定见怪不怪了。梅瑾行收回惊吓,强打精神,埋头继续挖。
一直很认真的穆少何这时却瞄了他一眼,问:“你不怕?”
梅瑾行歪头:“不怕。”
“为什么”穆少何难得在自家小厮面前这么正经。
“有你在啊。”梅瑾行理所当然道。
穆少何动作一滞,从刚才开始一直僵直的嘴角终于出现裂缝。他不自觉笑出声,低低的声线性`感迷人,让人心神微荡。
梅瑾行本来觉得挺正常的一句话,那人笑得不正经,凑过来对他喃喃:“那要不要抱紧你,给你勇气?”气音入耳,语调下压,让他生生在诡异的氛围中破开一条道让暧昧钻进来,也不知他带入了哪部风花雪月的话本中。
梅瑾行挪了几步,离他远点。
“你不怕,可是我怕。”穆少何收起笑。
梅瑾行疑惑看他。
“知道下面是什么吗?”
在两个人的合力下,埋在泥里的人随着穆少何的话渐渐显露出来。
梅瑾行一看,眼睛微瞪,浑身一个激灵。
只见土里埋着一个女人,她衣衫完好,胸膛微微起伏,似乎生命未散。但她整张脸被掏一根瓜藤从里面破开,从里面钻出,蜿蜒着进了旁边的泥土里。
“这是一种非常邪恶的蛊,将炼制好的地龙放进人体内,把人埋在大地之下,那人神智清明,不能动不能言语,在无边的黑暗与痛苦中,慢慢将地龙消化……等到人性丧失的那一刻,入虫便诞生了,他保有人的模样,行动迅速,畏光喜暗,栖息在常人无法到达的深土里,每到夜晚便会从地下钻出来,把自己喜欢的猎物拖进地里,将猎物制作成新的入虫,繁衍生息。”
穆少何捡了一根棍子戳了戳坑里的女人,女人咿咿呀呀叫唤:“但这个不是正统的入虫,她体内放的是瓜种。”
说完又拿着棍子来到李子的瓜地上,对着一溜的瓜东敲敲,西打打。梅瑾行好奇地看他。
穆少何敲打半天,忽地将棍子插到一个沉闷声响的半熟瓜里。尖锐的叫声伴随着血水倾斜而出,那只瓜裂开,露出没有毛的胎体。
“伴生子,这是一名孕妇。”
穆少何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良久,他招手对梅瑾行说,让他先回府。
“你呢?”临走前,梅瑾行问。
穆少何的绣金长衫沾满了泥巴,还有皱褶。此时正是黎明最黑暗的时刻,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肩膀宽厚,面容坚毅,隐有威严现身,梅瑾行不自觉的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我得找监察司的人过来,”穆少何又展开他的扇子,调戏道,“你舍不得我吗?”
出乎意料,梅瑾行没有跟往常一样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而是有点认真地嘱咐:“那大人你要小心。”
穆少何挥手,让他快回去。
梅瑾行快步离开。
“等我回去有早饭吃吗?”穆少何喊。
梅瑾行转身,喊:“大人吩咐的话,当然有!”
喊完,听到穆少何的笑声。
梅瑾行急匆匆回到府里,白雪飞到他的肩膀上。
“你说准备什么早饭呢?”梅瑾行一晚上没睡,精神很好,想着既然在除邪抓鬼上帮不到忙,那起码得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钻进院子里的小厨房忙活起来。
等他揉好面蒸好包子,煮了粥,天已经亮了。院子离正门有点远,他干脆端着早饭到了穆府的正厅等。
他趴在桌上,不小心睡着了。等他醒来,日上三竿,没等到穆少何,等来了官府。
穆府的丫鬟小厮没见过这种阵仗,一头雾水在大院前跪了一地,管家面上不解,说话却滴水不漏:“不知大人有何事?”
张恩开是昌乐知府,他的声音洪亮,横着脖子道:“穆家穆少何意图谋反,现已收押大牢,等候国君亲审!现将穆府上下一干人等,全部带走!”
穆府众人还没来得及消化听到的信息,便被戴上铁链带走了。
穆夫人面如土色,穆文间大吵大闹,根本不相信官府的说辞,最后还是被押着走了。
梅瑾行跟在浩浩荡荡的人群中,成为阶下囚。
短短几个时辰,从云端落凡尘。
梅瑾行和其他人挤在大牢里,他们只是穆家的仆人,待的地方也是整个大牢最脏最差的。几个年纪比较小的小厮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时,大牢的门打开了,一个狱卒领着一个衣着华贵的青衫男子走进来。
“谢大人,穆家上下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青衫男子身上挂着好多个铃铛,走起路来却没有声响。他掩鼻皱眉,猎鹰一样的眼睛在乌央央的人群里掠过,然后,停在一张格外漂亮的脸上。
“把他带出来。”男人指着缩在角落的梅瑾行道。
梅瑾行被拉出来,低头站着,任由男人打量。
男人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梅瑾行抬头。
“还真是个美人。”男人邪笑。
梅瑾行被接连的变故打击,现在可以面无表情地直视眼前的男人。
谁知男人凑到他耳边说:“辟血人。”
梅瑾行表情出现一丝裂缝。
☆、第十二章:蛊阵
男人用手指揉搓梅瑾行的下巴,陌生的触感令人恶寒,他看到梅瑾行不适地扭开,满意地笑了。
“今年多大了?”
梅瑾行一向识时务者为俊杰,回答:“十七。”
男人又用手去描他的眉眼:“不错,我喜欢。”笑里藏毒,恶意满满,梅瑾行并不想去猜测他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男人说完后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朝后招手:“带走。”
他身后一名魁梧的武夫上来钳住梅瑾行的手,梅瑾行忍不住挣扎大喊,狱卒没有阻止,穆府的小厮丫鬟以为他被贵人看上,可以脱离牢狱之灾,去享受荣华富贵了,或羡慕或嫉恨地看着他。
只有梅瑾行知道,此番一去那是生不如死。
武夫利落地将他的手扭到背后。梅瑾行被卸了力,像被屠夫抓住的小鸡,毫无反抗之力。
一旁的狱卒点头哈腰,像只见到主人的狗,一直跟着他们,从大牢送到门口的轿子前。梅瑾行一路都行动受制,然后被塞进轿子。他还想着路上寻机逃跑,却见帘子未放,男人弯腰就要进来。
梅瑾行燃起的小心思噗地熄灭了。
“谢大人,请留步。”
男人听到声音,脚步一顿。梅瑾行看见他面色变得很难看,将脚收回,转身拱手笑:“梁大人。”
同时让人把帘子放下,梅瑾行急忙撩开窗帘子,对上了凶神恶煞的武夫,又小心翼翼缩回去,开始注意外面的动静。
“不知梁大人叫住我有何事?”这是那个男人,狱卒叫的谢大人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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