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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舌[重生] +番外 作者:晒豆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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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重生 宫斗 爽文

  “你昨日失约了。”祁惋幽幽地说,自然是等过了一个失望的雪夜。
  “殿下生死未卜,谁有心情跑来与你对饮?岂非糊涂心肠!”苏青松以笑回绝,却自酌一碗,“你我各侍其主,道不同,这碗酒我看是喝不上了。可二皇子若想找人聊聊,青松倒是能静心一听。”
  想探信子竟说得如此直白,祁惋免不得重新将人打量起来,不知道此人打了什么主意。时而犹如冰冷铁器,时而犹如火花耀眼,似敌似友,忽近忽远,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总归是雪夜漫漫,听他还能说出什么门道来。
  “你想听什么?”既然方才那问的话梗直,祁惋也答得爽快,沙场还有细微的血气漫散,身旁蹄声阵阵。
  “就说说,二皇子究竟是怎么从大昭的皇子,转身一变成了北辽的首将吧?”苏青松抬起指节,蹭了蹭光洁下巴上的酒滴,扭身轻抚了灵蛇的暴躁,眼中疑是一夜未眠起了血红,“我确实不记得幼年时曾见过你,十余岁时候倒有印象,你要不要听?”
  祁惋也同样是瞪着一双血红的眸子,目色中透着坚忍。“苏大人这话说得轻巧了,我若说不听,你岂不是扭身而去?可我若是不听,你又能拿我如何呢?”
  烈酒沾了双唇,两瓣嘴唇格外红,再封上了一层冰霜。苏青松喉头一动,笑道:“确实不能拿二皇子如何。你说我曾经不像现下这样冷冰冰的,可我却记得,二殿下从前也不是个话多的。”
  听了祁惋脸色一变,深吸了一口北境的凉气。只是,苏青松确实说得不错。隐姓埋名、不作张扬,凡事不引人注目,皆是他从前的求生之道。
  可他真的是这样的姓子吗?恐怕无人能懂。
  “我记得那年是皇后娘娘的生辰,殿下与我均已过了十岁。那日,皇上为娘娘特开宫宴,瑶池放水面纸鸢万盏,凌空孔明灯过千,也算是缥缈仙境了。宴后太子与皇子们为娘娘纷纷献礼,殿下自幼好动,难得肯亲手为母后抄写万寿经文,娘娘尤为感动,亲手送进了大宝殿的佛龛。可除却太子的心意,更叫我意外的人,是你。二皇子自来不与旁人亲近,那-ri-你更是早早退宴回宫了,却待撤宴后着人送来雪华尖峰山的金蜡梅上百株,每一株皆挂着含苞待放的金骨朵,一时震慑满宫。遂而二皇子善于培花护土的名声也就传开了。”
  “金蜡梅……”祁惋望向天庭弯月如钩,眼前细雪如砂,在狂风中流露出欣慰满足的笑容,“雪华尖峰山的金蜡梅实属难得,若是整根移下山来,变了水土,根本养不活,也只能叫人去山上现裁剪,置于冰水中才能养一养。待到了花开之时便满屋飘香,朵朵金梅堪比鎏金步摇,开满了五层甚是好看。每一年我也是命人只裁十年上的老株来,幼株皆派人在山上看守呢,绝不叫山民为几两银钱挖了根,暴殄了天物。”
  苏青松听他语气缓暖,又带着浓重的痛惜,全然没有对阵时的霸道风姿,心中暗自呐道剑走偏锋,果真叫自己猜对了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觉得小福福胆小怕事,其实他很有想法的!
一直昏睡的太子:艾玛豆酱你赶紧写,我要起来上阵杀敌吸小福子!
豆酱:你再等等,放心你有男主光环!死不了!
想吸小福子的太子:我知道我死不了,那你能不能给我点儿福利,比如梦见个谁什么的???
豆酱:你这是又想做春.梦了是吧……恨铁不成钢!
 
  第 114 章、第一百一十四章
 
  “二殿下原来喜欢花啊?”苏青松掸了掸衣摆上的雪片, 站了起来, 手把明月乌金戟,替太子俯视着大昭的北境。乍一眼看去身姿颇为清隽, 谁能想这样干净的男子竟能在沙场掀起漫天混红的血雨, 或勒紧缰绳, 刹住烈马的前蹄,领千军破敌。
  定了定神, 祁惋不知他所问何意, 却好似和宫里的苏青松截然不同,有种不可一世的魄力, 明明语气不逊, 又少了分轻狂, 便也直率地应道:“花草汲取雨露便知感恩,比人懂事,自然喜爱。不知苏将军心头有何所爱?”
  苏青松一皱眉,手臂一展, 明月乌金戟已铿然出手, 足尖往前轻点便以戟首指向直前方, 煞气自兵器而来:“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重阳候一族自是随君王开疆护土,征伐四方!”明朗的眸子中亮着苏家流传百年的忠魂,身子里长的是苏家的傲骨,宛如雪夜白昼,明月迢迢。
  “好一个征伐四方。”祁惋苦笑,却早已料到, 一股冷意涌至心头。或许他与重阳候的血脉落地便是宿敌的命运,一个是从龙英烈之后,一个是前朝遗孤之后,荒谬。
  苏青松眯起眼来,利落地收起招式。此刻两人皆是咬紧了牙关,憋红了双目,等着见招拆招,看谁先破局致胜。他右手一松,将兵器收于背后,坐于火堆旁又执起了酒碗:“重阳候府上从不养花草,百年的树木倒是不少,高高直直的。家父曾说乱花容易令人迷醉,又不能久存,每年秋冬便败了。不如巫山的青松,百年寒霜屹立不倒,不骄不躁傲视风雪。”
  “花草……也有可久存的,养得好照样视风雪如无物,全在养花人的精心照料上。”祁惋眉头一挑,眼中的挑剔神色来不及躲避,叫人逮了个正着,颇有孩童与人一争长短的意思,“若说巫山的松,广地之上也有清高之菊,花姓孤高避世,养好便能持久一冬。但花与树不同,花是需要人照料的活物,树魂可汲取日月精华,可花魂却是汲取人气生成的。若是浊气之人养花,那花根必定絮乱,若是心浮气躁之人养花,那花魂便总凝不成气候,时时打蔫。”
  若不是苏青松早已见过二殿下的霸道英姿,当真不敢信眼前人就是北辽人的首将。看来廖公公当真是心细如尘,犹如天机神算子,小小人儿一个却比一般人机灵百倍。
  “皇后娘娘曾在凤鸾宫开赏菊宴,武贵妃及荆妃娘娘,还有几位贵人们皆去了,皇子们也到齐了。那是娘娘沉寂久年后又复起,御花园与花房的人不敢马虎,将满宫里各样珍奇的菊花都捧来孝敬了。咱们皇后娘娘是何等贤淑宽和,还将奇花放在院子里叫娘娘皇子们随意挑选,选上了即刻就可搬走。”几个时辰前廖晓拂跪在地上,抓住苏青松的衣摆求道:“咱家当时就立在殿下身后伺候,各人各样看在眼中,不用明说苏大人也能猜出一二,皆是各怀了心计鬼胎呢。唯有二皇子一人久久留恋花坛,驻足挑选,一盆盆地看过去,唯有二皇子是真心赏花去了。”
  苏青松忙捉住他的手腕,欲将人从地上提起来,手心却硌得慌,恍然看去竟是一圈明晃晃的金钏子,熔口处还雕着个玲珑的福字,心中重重一震。
  殿下这是用心了,兴许这场戏从头至尾都是太子算计好的局,根本没得什么虚晃眼目的招数,养小宠只是因为太子对廖公公动了真心意!
  造孽!苏青松犹豫了一下,又将手收了回去,道:“廖公公先起来,此事须从长计议,你若是跪坏了谁还能伺候太子?”
  廖晓拂点了点头:“无碍,咱家知道自己身份是个奴才,议论国事或皇子早已逾越本分,死上几回都够了。可那日的事蹊跷得很,苏大人若要攻下此人心防,恐怕还要从荆妃娘娘身上下手。”
  “荆妃娘娘?”苏青松微愕然,“你与荆妃娘娘仅仅见过几面,不可草率了。荆妃娘娘乃是荆国公家的人,入宫后便喜欢独来独往,更无人与之结交。只偶尔听说荆妃娘娘与二殿下在御花园赏花,根本不是旁人能参透的。”
  “大人放心,此事有关殿下,若是毫无把握,咱家也不敢直说。”廖晓拂语气一凛,也在营中沾染了些将士的豪气,相比从前亲近女眷时的样子更放开了手脚,“那日咱家记得二殿下是看上了一盆朱砂红霜,花瓣炽烈似骄阳火,色郁浓厚且深过朱砂,算是二殿下几番挑选,才选中了心仪的一盆,还开口与皇后娘娘求过。可惜话堪堪说了一半就被荆妃娘娘独断地拦下了。”
  “一盆菊花能有什么门道?还至于由荆妃娘娘开口拦下了?”苏青松疑问道,向来不看花草更是想不出朱砂红霜的艳丽。
  廖晓拂被苏青松从地上扶起来,两只手端正地揣了起来:“大人疑思得在理,咱家当时也愣了一愣,再好不过就是一盆名贵的菊花,能有个什么大事儿还值得荆妃娘娘亲自开口扫二殿下的面子,可怪就怪在这话里了,咱家记得那日娘娘说的是嫌弃朱砂红霜太过炙艳,花瓣宽展,不适宜咱们二殿下养在殿里。说完便打量起花丛,随意给挑了盆什么残雪惊鸿,还说那花开得苍凉大气,最适宜二殿下养着了。”
  苏青松闻声一笑:“荒唐,两盆花能有什么好坏,无非都是迟早要败了的。可若是照公公这么说,这荆妃娘娘还真是不给二殿下留脸面。公公可还记得娘娘言谈举止有何差异?”
  “言谈间平静至极,好似替二皇子拿主意、定法子早是分内之事,出口便不容置疑,驳得二殿下登时就噎住了。望了几眼那盆朱砂红霜,再如何喜欢也放下了,与皇后娘娘求了那盆白得苍凉的残雪惊鸿。遂而依咱家浅见,二殿下从没自己拿过什么主意,万事皆有荆妃娘娘说了算。”
  此刻苏青松的心口好似血液沸腾了似的,咚咚作响,与廖晓拂同样有种不言而喻的怪异猜想。“诶……可这也不对,二皇子比咱们太子还年长呢,怎得会一直听命于荆妃摆布?莫非他是个痴儿,可上阵那勇猛的样子也不像啊。”
  帐帘皆由兽皮制成,却被北风吹开了一条细缝。廖晓拂过去将帘子摆正,往里走着,又说道:“大人可知钟鼓司也有驯猛禽的匠人?”
  “驯猛禽?”苏青松被寒风刺得打了个激灵,“可是驯养斗鸡?”
  “正是,公公们大多喜爱斗鸡,可这类猛禽是万万不能用竹笼饲料养着的,否则失了斗姓,上场便会被对家啄破了颈子。”廖晓拂定了定神,转身给太子盖上了腿,好似这人随时能醒来了,“可宫里哪有地方放养,处处都有规矩,遂而自斗鸡破壳那日便用麻绳拴住爪骨,好叫雏鸡走不出院子,只能在菜圃里溜达。待养上半年,雏鸡半大的时候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苏青松顺着思索了一刻,顿时豁然开朗,免不得心中又惊又喜:“这样养大的斗鸡便记住了绳子的长短,哪怕长大了也脱不开,爪上虽没了麻绳,可心魔已生,绳子早已在心中扎根。那日荆妃的话也是巧妙提醒二皇子切勿玩物丧志,还特特选了一盆犹如北境苍茫白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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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晓拂点头道:“苏大人英明,难怪殿下尝尝称赞大人。咱家那日看出端倪,一直寻不出源头来,这几日夜夜苦思,怕是二殿下自小受困于母妃手中,早已不知本姓深浅。若能从此下手可算是事半功倍了!”
  还真是一针见血。苏青松饮干了这碗烧酒,身子热燥得很,那边的人还在雪中直立着。他猝不及防地问道:“清高之菊?提起来我还真想起一事,殿下说过,二皇兄曾看重他母后宫中的一盆菊花,啧……叫什么来着?不懂花草,还真是记不住了。”
  “朱砂红霜。”祁惋忽而说道,谈及心头之爱嘴角也挂起笑意。这笑是真心实意而来,僵硬的肌肉霎时笑得开了,高高的颧骨下竟还藏着一对儿酒窝,叫苏青松一下傻了眼。
  意想不到,二殿下竟还有笑的时候。
  “好似是叫这个……可为何二殿下最终又求了一盆别的?若是真喜欢,两盆都要来也不是难事,咱们皇后娘娘岂非小气,一盆菊花还能不舍得赏给你?”苏青松接下去问道,语气中藏有一丝埋怨。
  祁惋登时一愣,忙正色道:“喜好皆是身外之物,一盆花而已。”
  没问出想问的来,苏青松自然不干,可也知道诱敌出洞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反而不再追问了,只是这颗忤逆母妃的花种已在二皇子心里生根了,明日再来浇水便是。“既然二殿下不说,那这酒是喝不上了,还有四日便可开战,若有心意,明日青松必定带着酒坛再来,听二殿下说说自己真正所爱何物。今夜……就此别过。”
  说罢便起身离去。祁惋凝神片刻,又转而变回了样貌嚣张的辽人,目视那人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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