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舌[重生] +番外 作者:晒豆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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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晓拂见状,极有眼色地明白不好过问,也低头跟着喝粥。寝殿里荣檀香正浓,两人一个裹着被一个敞着衣襟,鸳鸯般小口品粥,无声胜似有声。喝着,廖晓拂忽而想起一事来,亲自敲破了这宁静。
“殿下,咱家有个事儿想求求。”
“何事?”祁谟心里有几分主意,能叫小福子开口的,莫不过家人。
“咱家小妹,已经过了梳头的岁数了。依依总跟着我是好,可她到底是个女儿家,咱家再是兄长也陪不了她一世,就想着寻一好儿郎,给依依许一门好亲事。”
果真是这档子事,祁谟摇摇头,笑道:“你小妹的亲事啊,恐怕还要……”
廖晓拂知道依依的亲事不好说,就说他是九千岁,可到头来终归是个宦官,依依没她这个兄长倒是好。宦官历来发愁两件红事一件白事,一是妹子出嫁,二是养闺女出嫁,还有就是无子送葬。没等祁谟说完,他急急辩解起来:“咱家知道依依这门亲为难,高门大户人家必定顾忌着我这一重,书香门第又怕落下巴结宦官的名声。依依没有嬷嬷教规矩,嫁得太好,我当兄长的又舍不得她看人脸色……就想可否把小妹嫁去外乡,奉州远近就好,咱家过一年半载也能去探望。待小妹有了儿女,也方便接回来小住……”
他说到待小妹有了儿女,眼里便有奇异的光芒。自己注定膝下无子无女,廖文武及小妹的儿女,往后便是他廖晓拂的儿女。
“廖依依这亲事啊……”祁谟做出为难的样子,吹一吹热粥,又喂过去一勺,“恐怕这亲事得看我四哥。”
廖晓拂含着粥,听完急忙吞下:“安王?安王爷能安排这事?”稍稍思虑一番,前因后果登时清明了,还想起昨日安王特意跑到凤鸾宫里给依依送什么鹦鹉来,摇头急道:“这怕是不妥,这怕是不妥,依依没这个好福气。”
“哪里是怕她没这个福气,你是不喜欢安王,不放心把妹子给他。”祁谟一语道破,想起往事,颇有感慨,“莫要说你,就连我与他同胞同生都看不透他。如今四哥只是对依依有这份心意,未成定局,朕许你个踏实,若你妹子不肯,朕绝不将依依许给四哥。君无戏言,朕现下是帝君,绝不辜负你半句。”
有这句话,廖晓拂高悬的心便落回肚子里。转眼两人共食一盘荤点,两碗小粥,并排贴肩坐在龙榻上消食,就连祁谟那张时常冷清的脸也挂上几分童真。没多一会儿,廖晓拂吃饱了便犯困,靠在祁谟肩上,小手拉着大手,轻笑起来:“看不出安王爷还有食人间烟火的时候,昨日西番公主赴宴……咱家看他那架势,还当他是动了公主的心思……殿下不知道,那鹦鹉换了个正名,叫大统领,昨日忙不迭带着来给依依瞧了,诶,我大哥也在呢……”
祁谟给他掖了掖被子,心说,你这三弟也当得太松心了,宫宴十八桌,哪一张都看在他这个皇上眼里,丹陛之上收纳百人眼色,极为通透。那公主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这个皇帝身上,更不在四哥身上,有多少便落多少在廖子孟那边。
想起廖子孟来,就不得不提起那救命的恩情。“拂儿,我想过了,要给你大哥封个官,品级不高但也拿着俸禄。当年我差些叫二皇兄砍杀,还是廖大哥那支老参救活一命,这恩情不能不报。”
“封官?”廖晓拂打着摆子,眼皮沉得掀不起来,“封……什么官?大哥必定不肯啊。”
“名号封得响亮一些,叫人不敢低看了你大哥就好。再说我与他那年在小凉庄结为义兄弟,君无戏言,总不是假的。”古兰燕看廖子孟的神情,祁谟是懂的,廖子孟回以古兰燕的歉意,他自然也看得通透。可帝王不是月下老人,专为圆他人佳梦,这里头还有他自己的打算。西番至中原无险关要塞,缓和乃为上策,不易大动干戈,若有一门亲事立在当中则好办了许多。等祁谟将大小诸事都在心中捋过一番,再低头时小福子已经靠在自己肩上起起伏伏地睡着了。
今世初见时,他认出来廖晓拂的样子,心中在意起他薄而小巧的耳垂来,怕是一副没福气的耳朵。现在祁谟不在意了,面相之说虽十有八准,往后廖晓拂就是那不准的极少数,与他举案齐眉,与他福泽连绵。
牧白到养心殿时已过了正午,寝殿里鸦雀无声,床帏外站着相谈的二人是皇上与苏雪苏官人。
“臣见、见过皇上,给皇上、皇上请安。”他将药箱置于腿旁,头压得谷穗一般,“微臣给苏官人,给苏官人请安。”
“怎么耽搁了这么久?”祁谟难掩心焦神情,与牧白又有交情,伸手便拉人过来,“早上还好好的呢,用了早膳说没睡够。朕去早朝,刚回来才发觉拂儿一直烧着,只喂了些温糖水就传你来了。”
怪不得遣了侍从,是九千岁在床帏里起不来了。“皇上莫要惊、惊慌,叫臣把脉。”
廖晓拂真觉得自己这点脸面都丢尽了,好不容易给皇上侍寝了,竟还闹出体力不支的笑话来。低低说了一句劳烦牧白师傅,腕子伸出床帏来,咬着手指头心里打鼓,但愿牧白可别说出什么廖公公身底虚弱不易侍寝的话来。
趁着牧白把脉,祁谟转过身又捡起方才没问完的话来:“怎么?青松还在北境守出情分了,何时才肯回来?”
苏雪已经长成一张冰雪般的脸,眉梢俏丽着,极少有人能辩得过她去:“回皇上,家兄在书信中说,北辽边境总有不平,每每动身之际就有辽兵大肆铺兵,实在是不敢□□。又说北境如何壮美,边境之地竟能开出火焰红的石头花来,若是明年花势不败,便派人送回一些,给皇上观赏。”
“花?朕哪儿有功夫赏花,怕是青松在北境闲得惬意才能有如此心境。”这二皇兄倒是稀奇,扣住青松就是不放人回来,难不成是想拖住自己一员爱将?祁谟正心里想着,牧白过来了。
“禀皇上,廖公公并无大碍,只是昨夜受凉,连服药都可免下,只用热粥养一养,多睡睡,将汗发出来便可。待明日微臣再抓药膳来便可痊愈。”牧白温声道,头未抬起一下,先红了个过半。
受凉?糟了!祁谟懊悔不已,昨日就不该抱着拂儿沐浴时候胡闹,那水怕是早就不够热了。“咳咳……既然这样,那就有劳……诶?牧白你脸红得这样厉害,也是受凉了?方才在何处?”
“回皇上,微臣是从宫外回来。安王昨日得了一只爱、爱鸟,不知哪里来的兴致,将那鸟和一只斗公、公鸡圈养一处,却不想那公鸡啄、啄断了鹦鹉脚环上的细链子,差点儿……将安王的爱鸟放了。王爷急着去抓,不留神……就叫公鸡啄了左、左手,又叫鹦鹉啄了右手……好在伤处不深,就是安王吩、吩咐绝不可走漏风声,叫旁人知、知晓。”
“哦?既然这样,那牧白师傅为何还说与皇上听呢?”苏雪一下打岔来,却不想自己一句将人问得不敢吱声,又急忙笑笑,“下官只是打趣,牧白师傅莫要当真,你我自然是为皇上谋事,再不可说的,到了养心殿里也都成了可说的。”
“这丫头伶牙利口,十个你也说不过她。”祁谟也打趣来,心里满满惦记床上烧着的小福子,无心留人,“你再与青松书信,就说明年务必回来一趟,否则朕亲自带兵去北境押他。若是无事,你便带牧白去给太皇太后请脉,朕今日在这里看折子,陪拂儿一日。”
“下官牢记,还请牧白师傅与我去一趟太合宫吧。”苏雪诚意相邀,落落大方,少有男儿英姿在身上。牧白也不敢多留,跪谢了皇恩,与苏雪一同退出了寝殿。两人相距不远,一个脸红透,一个傲冰霜,祁谟看了不禁偷笑,看来情缘乃是上天注定,上一世没圆满的人,这一世只要相认还是逃不过去。
“殿下?殿下别为了咱家,将国事耽搁了。”廖晓拂抱着膀子,软软蜷成一小团。这样一唤,祁谟也顾不上想苏雪与牧白的事了,小跑着过来,掀开床帏钻进去,将人抱在怀里哄起来。
“拂儿我来了……”
西番府外车马不停,古兰燕在宫里游玩一日,打道回府。
“公主可回来了!”阿史劾扛着廖文武在前院放风筝,“这中原人的皇宫里可有番宫美妙?”廖文武正拽着风筝线,一下下抻动,急忙跳下来,学着番人样,奶声奶气地请安:“廖文武,与古兰皇氏,与公主同在。”
“皇宫景致是好,就是人少,处处都不热闹。”古兰燕平日里就很疼廖文武,过去弹了他一指头脑门儿,蹲着说:“你还知道本公主?一回胤城就找不见你,跑哪儿去了?快去找姐姐拿东西,皇宫御马场的小马鞭,趁手极了。”
“谢公主!”廖文武还小,不懂男女之别,抱住古兰燕蹭了又蹭,飞去大侍女面前要东西,捧在手里心爱不已,眼睛霎时亮了,“这个好,抽在马儿身上,声音响,不疼,这个真好。”明明是中原人,却与阿史劾学了一身番人爱马的姓子。
“喜欢就好,别学你爹,也没个好脸色。”古兰燕正恼着,就瞥见那木头样的男人从别院进来了,脸色沉得好似铅云。
“公主回来了。”
“回来了,廖英雄这脸色……有事要说?”
廖子孟被一语戳穿,当着满院子的人,不知如何是好。“……是,在下是有话要与公主说,不知……不知公主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今日廖子孟没有随车马接自己回府,古兰燕心中已然有些气,愤愤道:“不方便,廖英雄有话就在此处说,你我光明磊落,为何要借一步说。”
“这事,有关公主清誉。”廖子孟自来就拿古兰燕没辙,几乎是哀求着商量。
“清者自清,廖大哥直说就是。”
到底是古兰皇氏,身上有着抹不去的傲气,古兰燕执意不走,廖子孟也只能低头,以眼色先将廖文武遣走了,这才低声询问:“不知公主觉得安王爷人品样貌如何?”
“安王,言语刁钻了些,人品样貌自然是好。”古兰燕当他来给四皇子做说客,“廖大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提起安王来了。”
廖子孟听了,心里凉了一半。宫里谣传西番公主要与安王爷和亲,他不能叫古兰燕吃这个亏。“在下斗胆,安王人品样貌甚佳但并非良伴,若公主与之和亲难免要受委屈,这事……还是应当谨慎而行。”自然是受委屈,原先他也当安王意在公主,若真是这样他也作罢,可安王昨日已表明心迹,有意小妹,这岂不是叫公主受天大的委屈吗?
“并非良伴?”古兰燕心里诧异却没显露端倪,想要故意气一气那没心肝的人,“自然是要和亲,偏要与安王和亲,难不成廖大哥还要管这事,给我选出个男子成婚不可?”这本不是女儿家该说的话,到了古兰燕口中,却成了顺理成章。
前院里除了阿史劾,还有与公主情同手足的四位侍女。除了他们,还有些边边角角清扫的侍从。“既然公主执意要在下说,那、那在下就说说。”廖子孟从未这般局促,头一回尝到焦灼折磨的滋味,心里给自己鼓着劲儿,一字一句道来:“公主万金之躯,不是我能高攀的。我本一介山民,无意中搭救公主,算不上本事,却被公主抬成了英雄,已是有愧。原本……原本只想陪公主到出嫁,寻一个如意郎君,今生我也就断了这个念头……可这念头如今大到我管不住,四皇子他,他再好也不行,他心里有人了,我不想让你嫁进宫里。昨夜我怎么都不敢睡,思来想去,还是放不下公主……”
刚刚还热闹的院子,这一刻鸦雀无声,人人屏息。
就听廖子孟继续看着脚说:“我怕公主嫁进宫里受人眼色和委屈,更不想安王日后妻妾成群,将你冷落了,不疼你了。可我与你有着天壤云泥之别,从不敢妄想能有一日……我已想好了,公主不日回乡,我便回端午门继续当守卫去,日日精进,二年后便可升一等职,手下管百十个弟兄。再二年,抬起的俸禄便可在胤城买一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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