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舌[重生] +番外 作者:晒豆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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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贵人摇摇头道:“娘娘若是要害,早在撞破我与他私会那日就下手了,岂不是多此一举?再说这药丸本就是我自己求的。侍寝前我早死了心,活着也是不敢连累爹娘,若不是娘娘教诲,恐怕……唯有活着才能见着想见的人,我若是死了,恐怕他也跟着一起去。皇后娘娘教我取悦龙心必定有她的主意,可后宫里头谁没有私心?就连我也是有的。只有我能过得好,将来我与他的孩儿才能好过,不叫宫人欺负了。只是终究辜负他,如今一女侍二夫……若不是娘娘帮我,当真不敢论断将来肚子里的孩儿是谁的。”
“小姐又思虑多了,王公子不是没有心肝的人。每回见着小姐不都笑成个傻大个子。”
“他啊?他自小就是个傻的。”想起情郎来安贵人脸上才有了笑颜,身子里也有了一丝暖意,“自小就总学个鸟儿虫儿的哄我笑,可不就是个傻的?”
觅儿糊里糊涂地跟着点头,若不是皇后娘娘帮衬,小主比苏贵人早得宠三月有余,肚子里恐怕早有了皇上的骨血。奈何小姐与王公子用情至深,必定也不会心悦的。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不叫主子难受,她揉着小姐的手道:“小姐还是歇歇吧,皇后娘娘安排得好,小主侍寝隔日总能见着公子的,若真有了身孕也诊不错日子。要是脸色不好看,王公子守着宫门也不安生呢。”安贵人歇得起了困意,点点头便慵懒地翻过身子睡下了。
待到了钦天监择定的日子正好是五月十五,这天祁谟早早就起来了,由小福子伺候着换好杏黄色的衣袍。廖晓拂将垂落的衣袂一点点抚抖平整,隐隐约约觉出今日殿下心里头有事。
“殿下早膳用得不多,是饭菜不合口还是心里头不开心?”小福子在铜鼎里燃上荣檀香,使劲儿吸了一鼻子。这香燃得淡淡却久久不散,叫他心神安定。
祁谟静静一笑,却不能告诉廖晓拂观星斋有过的冤案,可心中千千万万个不愿旧地重游。他将手伸向小福子,叫人过来,又轻轻攥着那只戴福字金钏子的手腕,问道:“若你在,便没有什么不好的了。你敢不敢今夜随孤一同上观星斋?那地方……当真是高得很呢。”
廖晓拂不知太子消沉什么,心在胸口慌乱地跳,仓促间只想为殿下做些什么解忧。就悄悄转了个手腕,一根小指头大胆勾住了太子的一根指头,攥收得紧紧的,用上了骑马上鞍的力道,如同无声起誓,他小声应道:“殿下放心,今日起你去何处,小福子也要跟着的。”
“若叫你跟着是吃苦呢?”祁谟随口一问,“若是吃不饱呢?”
岂料小福子一板一眼地说:“那也是好的。若苦都叫奴才吃尽也好,殿下就不用吃了。”
消沉黯然由心念而起,是太子想起了前世今日,此刻祁谟却被廖晓拂暖得心跳陡然一停,原先那些野火灼烧的伤和痛被这只小手驱散得无所遁形。今日之前祁谟当这一世是自己救了廖晓拂,今日之后便是廖晓拂来渡他。
“时辰到!”幕得贵在观星斋的青玉案上跪道,四角燃起盘龙般的青烟直上飘去。元帝身着明黄色龙袍踏上首阶,皇子紧随其后。再跟着的是正一品至从二品的官员。一行人浩浩荡荡肃穆而上,一刻踏入观星斋祁谟心中已平静如水,这可是久违的地方。
“禀皇上!微臣及钦天监副司静观天象,将星无异象,凶星势败走,星月北同辉,紫气凝紫微,不仅不是危相反而实乃吉兆!恭贺皇上!坊间谣言一说不攻自破,陛下即可安心了。”钦天监正史笑得脸面都僵了,虽说五月已至可观星斋在瑶池之上,晚间高处风大,观星半个时辰也是冷了些。但这星象确实是好的,大有帝星紫气凝聚,将星破天之势,若不是指元帝便是宫中要有新帝诞下了。
皇上听了这话脸色微暖,道:“甚好,朕早说谣言无据,只怕是有心之人故意而为之。方才你说紫气凝紫微,可是宫中要有新帝?”
正史半垂着眼睑应道:“正是,帝星破空耀天狼,将星突显而群聚集,必是新帝出世之兆。”元帝闻言骤然心思一动,新帝?莫非上天也认定太子已废,要另选天子了吗?若真是如此,苏贵人已有身孕,安贵人的肚子还没有动静,不知道是谁会诞下这位龙子。
重臣听闻皆面色哗然,特以大皇子为首。好嘛,钦天监这话说得当真打脸了,宫里头三位皇子都在,其中一位还是立过的太子,这正史究竟会不会看天象,岂不是说面前三位皇子皆难以继承大统?
“既然谣言已散,九州震动并非三皇子出征而遭天罚,臣还特请奏圣上,是否应派左右翼大军副统领赫将军带兵前去?如今急报未到,不知三皇子是否脱困,还请圣上斟酌派兵前去。”武丞相躬身出列请奏。
今日本就是为破嫡子谣言而来,又叫钦天监观出新帝之兆,于情于理此刻太子该应明哲保身才对,却不想祁谟忽而上前一步,头戴太子玉冠大跪而道:“儿臣愿带兵前去!还请父皇恩准!”
顷刻间众臣面露惧色,脸上除却惊讶还有不解。太子这招是自弃了?此刻前去岂不是送死?莫非是想孤注一掷抢夺兵权?就连大皇子也察觉此举不妥,满心疑虑地将五弟打量个遍。他才不信五弟是去好心解三弟的困局,这慌扯得他都骗不过,父皇必定信不了。
“传朕口谕,左右翼副统领赫将军听令,携兵五千,不日北上奉州。”元帝冷冷说道,心中早将利弊过了个遍。如今新帝之兆已现,他也用不上在宫外杀死太子,只需找个由头废掉即可。可若真叫太子带兵出宫,难保祁谟不会反水一战。
廖晓拂在最后头站着,肝肠都要寸断,忍住眼眶的泪和鼻子的酸意替殿下叫屈。太子就这样直直跪在地上呢,青玉案上那样冰,皇上不仅不看,连回一句的话都没有。可这等羞辱殿下已经忍过了十七年,如今殿下还能忍下,他这个八品的小太监当真忍不下了。
“儿臣祁谟,愿带兵前去,解三皇兄于危困,还请父皇恩准!”祁谟面不改色,磕头一拜。
元帝沉声道:“如今谣言已破,朕不想再听有人说什么嫡子出征的传闻!明日起胤城各部加派人手,给朕彻查谣言之源头!若有人胆敢多言抗旨,取齐首级,以儆效尤!”
祁谟又叩了个头,再直起身来额头撞红了一片,大道:“儿臣祁谟,自愿带兵前去,解三皇兄于危困,还请父皇今日恩准!”
廖晓拂咬住手背在后头听,仿佛听了世间最残忍的笑话。他与殿下隔着数层朝臣,只能堪堪看清地上跪直的那一身杏黄色的衣袍。殿下还没起身,必定心如死灰,失望至极,此事之后想来更不会有人将他看做实至名归的太子了。想着殿下受了委屈还跪着,廖晓拂再怎么也撑不住这份千斤重的难受。殿下就那样跪在前头呢,他过不去、看不清,臣子竟无人舍得替他的殿下辩一句。这份心疼化作酸意直冲了眉间,瞬间凝湿了廖晓拂的双眼。
“给朕住口!”元帝用力喝道,九龙顶冠的珠帘也随之震晃,龙心震怒。他盯着太子惨白的脸怒道:“身为太子,无德顶撞父皇,莫不是也要逆反天意!来人!将……”
“报!”观星斋上的钦天监副司急急跑下来跪道,险些一滚而下,朝臣听见动静皆抬头向上眺望,待缓过神来竟全数掀袍给元帝跪下一片,大呼嫡子尊贵,天意难违。
元帝背向月色,甚是不解,待转身观望也是面目神色骤然一收,只听观星斋最高顶的副司用力报上:“报——天狗食满月,黯赤毕凶光!天出血月,地上必乱!还望圣上三思而慎行!”
天出血。祁谟叩着头,笑里藏有十成十的恨意。
五月十五天狗食血月,原本满月当空竟刹那被天狗吞吃入腹,重檐朱栏碧瓦间均撒上了一层暗红色的月辉。上一世就是三月九州震动,五月中血月当空,父皇生怕自己作乱故而六月初急急废掉太子封了惠王,这就不能怪他还之彼身了。
泪光还在廖晓拂的眼眶里头打着转呢,忽而前头的大臣都跪下了,后头的奴才也就跟着跪下。刚擦去泪花,却觉得天色怎么突然暗了,再抬头,人间竟是一片罗刹之象,触手可及之处竟染上了彼岸红花。
这可是……血月?血月!廖晓拂转悲为狂喜,破涕而笑,殿下果真心中有乾坤,竟能算出天象来!不,不是殿下算出的,嫡子尊贵,必定是老天警醒!天出血自来就是天罚之兆,今日群臣眼见为实,胤城百姓恐怕也要闹翻了天,太子若再不出兵才真叫逆天谋事,元帝妄为帝君!
“禀圣上!血月当空,恐怕是天降重罚之象!两月前九州已然大震,若再不下旨号太子北上,恐怕民心散乱,胤城大乱,天下将大乱!大昭黎民百姓安危何在!”苏青松祖父重阳候苏元山禀道。
祁谟还未起身,往日之痛历历在目。重阳候府当家替自己说话,放在往日父皇会听才怪。此刻就由不得他了,就算明知有诈也不得不听了。还以为他和上一世一般忍气吞声吗?还当他如上一世一般看重父子之情吗?做梦!那点儿渴求的亲情早被一碗毒断送了。不是想废掉太子吗?现下老天都来叱责庶子出兵而神佛震怒了。不是想重立太子吗?那就叫你看重的龙嗣是别人的骨肉。
祁谟不急不忙起身,终于在父皇脸上看见一丝从未有过的惊愕和掌控不住局面的无措,再道:“儿臣祁谟,自愿带兵前去,解三皇兄于危困,还请父皇今日恩准!”
元帝明黄袖口里的拳头攥得直抖,心里却暗自打鼓,莫非当真有天罚降下?难道上天当真看不过去?但新帝之兆已现,太子出宫也未尝不可,只需将其诛杀便好!
“传朕口谕,太子祁谟,心怀大义,念及苍生,不惧外危,特封骠骑将军赐御前禁军五千,今夜即刻疾行,率兵北上,抗辽血战,不胜不归!”皇上下旨,群臣叩拜。月辉缓缓淡下,元帝回身凝望一轮圆月当空,冷冷嗤笑。他是天子,天下之大皆是他的,十七年前逆天改命,弑杀嫡子双龙,无奈只拔去一条。十七年后终于该有个了断了。
祁谟抬臂大拜,微睁的凤眸放出收敛了十七载的英气:“谢父皇隆恩!”廖晓拂憋红了两只兔子眼,抬头前望,目力仿佛穿透了挡住他的人,瞧见殿下身披金龙盔甲穿过群臣朝自己而来。
殿下终于能出宫了!殿下……殿下好英勇!
作者有话要说: 在那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背景下,一个孝字就能大过天压死人,太子不是不想叛逆,只是没机会。出宫后就可以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再这样那样了……下一章殿下超帅!太子亲妈准备好荧光棒!你们儿子有隐藏技能!
皇上:卧槽月亮被狗吃了还变红了,莫非真是要降天罚?
大臣:卧槽太子跪着咱们要不要也跪一下啊,紧张……
大皇子:卧槽五弟这是不想活了吗?在线等挺急的。
廖晓拂(完全状况外):殿下好英勇……殿下好帅……给殿下默默打call……
第 74 章、第七十四章
廖子孟揉了揉酸涩的眼皮, 在马厩里打了个哈欠。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五月中, 他也在番邦府邸待了三个月了。自从那日入府医马,直到今日还没回去过呢。不知文武和婶子接到他托人带回的口信没有, 也不知文武有没有哭闹, 有没有想爹爹。
那日他寻来的摩罗子救了番马, 登时从阶下囚变为西番的座上宾,从西番使节阿史劾大将到伤病小卒都对他另眼相看, 更是被阿史劾认作义弟。番人姓子爽快, 特大摆筵席欲招待恩人,都说住过一夜再走不迟。廖子孟身上有伤, 敷着药膏, 便也愿意再养一日。
谁知隔日就不好了, 郡主那八匹珍贵的雪马原本医得好好的,过了夜竟有一匹初显食欲不振、犯懒嗜睡之症状。廖子孟直言道自己根本不是郎中,只是赶巧懂得应对断骨响的毒姓,若要医好雪马还是请回军医看看才好。
就这么一句话, 侍女急急跑出来报, 说英雄还请再留几日吧, 治好马儿再走,郡主刚踏实了一天,方才一听雪马又病,急得又哭了。
廖子孟是个实在山民,郡主先是在他眼前受困,爱马紧接着又重病不起, 来一趟胤城可以算得上磨难重重。想到一位女子远离故乡落难至此,廖子孟也没有多想,无非就是当马儿和牛羊一样,治一治就会好。就勉强同意再住几日。
岂料郡主的雪马娇贵异常,好比水土不服的病状。旁人的马儿早撒开院子里活蹦乱跳了,偏偏就这八匹不成。廖子孟如同华佗再世悬壶救马,可刚医好这一匹,第二日那一匹又打蔫儿了。一匹接着一匹轮流几圈,竟然就没有全好的时候。待廖子孟与府邸上下混熟了面,这八匹马儿总有一个窝在马厩里犯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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