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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舌[重生] +番外 作者:晒豆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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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重生 宫斗 爽文

  “殿下如何了?”帐子里的三簇篝火都架上了药炉,一刻不停飘出草药的苦味来,反而叫廖晓拂一阵熟悉。曾经在太子殿里殿下也是叫人煎好了药送上来,分寸不离地盯着他喝完,一滴都不准剩下。
  “禀廖公公……”那军医长叹一口,方说:“殿下这血堪堪止住,却不知能否自补回来。现下是高热,恐怕要连烧几日。欸……凶险啊,若是几日后殿下这热能退去,能醒来,及时叫人把脉重新下方子,方可。若是……恐怕是不好。伤处眼下还渗出丝血来,亏着咱们太子平日保养得当,身底尚好,否则这伤及根本的大口子,搁在旁人身上,早已命丧九泉。终归是殿下命大。”
  “咱家明白,大人们只管下方子就是。殿下的药该怎样煎、怎样服下,大人也尽管吩咐,咱家是伺候太子的奴才,这点儿子事还是做得来的。”廖晓拂只觉得胸口从未这样憋闷过,强撑着坐下来,又道:“还有一事,咱们殿下是个有福气的,又是真龙太子,必然命大。往后这血啊丧啊的话,不准当着咱家说,更不准传开了说。若是有人问起,只管说太子只需歇息就好。”
  “是,是。”屋里的鸽子与蓑羽鹤热得受不住,在木笼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煽动几下翅膀,往经常给它们喂食饵的人这边扑棱,或转过头来,互相轻啄鸟喙子。太子的帐子里都准小公养鸽子养鹤子了,这人的地位尊卑就是铁打的一样,军医也不敢怠慢,只得怎样吩咐就怎样办了。
  时至眼下,廖晓拂都不曾真的信了军医的话,殿下明明好好的呢,只不过是睡了吧。亏了这么多的鲜血,是该好好睡睡呢,这人啊一入眠就补上血了,师父也说过,故而从不准他们彻夜胡闹。只是殿下的手怎得这样烫啊,烫得他害怕。
  “来人,将咱家褥子底下的牦牛皮子拿来,等下回换绷布时给殿下垫上。殿下给咱们大昭出了血,往后军中再有传言流散,开口说太子无为,一律拔了舌头发作军奴。”廖晓拂也没管身后是谁,咬着牙给殿下出气,待他终于转过来才将身后的张广之看清。
  看廖公公这副样子,生冷得叫人心底发寒。张广之自知自己嘴笨,不懂该如何劝慰着,还是廖晓拂自己开了金口,寻常如同往日,摸不清心里虚实。
  “劳烦张大人,将咱家没吃完的饭菜端过来吧。殿下睡醒了若瞧见没动,该说咱家了。”廖晓拂先端起忘在一旁的冷粥,囫囵地往口里灌,往肚子里吞,快得叫人拦都拦不住,“咱家得撑着,还得烧盆热水给殿下擦擦头面。太子自来极爱干净,脏着了,他该不乐意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张广之方才在角落等了好久才上来,全数看在眼里,也憋着不敢吭声,怕触了廖公公的霉头。只是眼皮子忽而酸涩得很,不知道砸出的这颗泪珠是哭谁,兴许哭得是生机渺茫的太子,兴许哭得是生不如死的廖晓拂。
  辽兵历来习于游牧,故而扎营手速也是快如疾风,几个时辰就安顿整齐。祁惋坐在帐子里,细想着今日所过的全部,样样都如昙花稍瞬即逝。几个月前他还是盛荷苑里宠辱不惊的二皇子,时变犹如天变,几个月后,他已刻上了独狼纹。
  帐子外忽然几声脚步,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进。他皱了皱眉,喊道:“有事通报,无事退下!”
  “禀将军……”那人不敢掀帘子,在外头说着,好似极怕帐子里的人,好似这人瞪一眼就能把人命夺去,“方才望子回报,说城门开了一瞬,走出一人一马,现下已至壕沟上风口,却不见他再越一步。可否准袭兵夜探?”
  “一人一马?”祁惋摸索着站了起来,帐子搭得急,几乎只高出半头来,“是何样的人,又是何样的马?”
  “看那甲衣,应是一位将军,那马……着实看不清,混进了夜色。”
  混进夜色?祁惋紧紧蹙着眉,摸着臂上新添不久的纹形,心中猜了一猜,喝道:“去!叫望子退下来,谁也不准越过去,这人……我亲自去会一会!”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谢谢云锦@君子如风与狸夫人投喂的地雷!!!鞠躬感谢!!!!
又更新晚了,这个年终于过完了,往后更新时间应该比较稳定在晚间九点-十点,么么哒~
廖依依:齐大哥~你看鸳儿哥哥给我打的金珠耳串~
尼古拉斯.翻白眼.祁老四:呵呵,便宜至极。
廖依依:齐大哥~你看鸳儿哥哥给我裁的新衣裳~
尼古拉斯.继续翻白眼.祁老四:呵呵,粗制滥造。
廖依依:齐大哥~你看鸳儿哥哥给我打的如意锁,说将来有人来提亲,给我当嫁妆呢~
尼古拉斯.突然惊醒.祁老四:呵呵,这如意锁不错,拿来给本王试试。诶,正合适,姑且戴着不还了。
 
  第 109 章、第一百零九章
 
  北境之地没有胤城热闹, 却天高云阔, 苍穹空响。打火石和草碾子生起了一堆火,烤在几丈之外。前后皆有乱马纷纷, 洒溅的男儿热血却已经被一场声势浩大的暴雪盖住了, 徒留一片空白。
  虎纹甲胄被火红照映得明灭闪烁, 苏青松抓了一把干净的雪,融在手心, 再用覆了雪水的手掌来回抚净明月戟刃的血迹, 好似照顾着一位久经沙场的挚友。
  灵蛇先察觉出异响,不安地挪动着前蹄。万籁俱寂的天与地之间只剩下木炭爆裂的剥落声, 很快的, 便响起一阵阵踏雪而来的脚步声。脚步声铿锵有力, 再厚的积雪也无力重负。
  “你居然是个能喝酒的?”祁惋眼中的是英武少年,年纪不大却已身着将军甲,孤身一人坐于雪中,身旁老酒一坛, 快马一匹。
  “自小就会, 况且苏家的男儿均是千杯不醉的海量。”苏青松扬眉又饮下半碗, 碗中的酒可算不得什么玉酿,而是用军粮做的酒饭发酵而成的老酒,浓烈且熏眼,喝一口能辣伤了咽喉。只是在这苦境中谁人都会啜上一口,辣了心口,才能暖了肠胃。
  二皇子单独携辽马而来, 着实是叫苏青松倍感蹊跷。“你又来作甚?两军交战,各自信守战约,七日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还怕我一人夜袭你十万大军不成?”
  这样的笑容叫祁惋倍感陌生。从前宫里的苏青松是重阳候的娣孙,笔墨诗书贯通,看惯他千人一面的冷淡面孔,如今快意恩仇的苏将军恍如才是这个人的内里。笑眼明媚,恨意痛快,和他五弟一样,出了宫才有了血肉。
  原是也是和他相仿,都曾被宫墙打成的金笼子豢住了。
  “苏将军必定对我有满腔的仇火,有话直说便是。我必然不惧将军夜袭,也明白你做不出这等蠢事来。只是不明白,天寒地冻,呵一口气皆能凝结成冰,苏将军不在大营里烤火,独自来这儿所为何事?”那火焰红的烈马高高大大,堪堪比对就比灵蛇高出半头了,这样毫不在意地随主子靠近,激得灵蛇不住地刨着雪片,欲脱缰冲锋较量一番。
  “二皇子开口闭口皆是胤城口音,却配了一副辽人长相,怎么看都与左臂的狼纹不相符啊。”苏青松自酌自饮,支起来膝头,随着喉结的每一次滑动都有老酒入腹,抹了抹嘴说道:“我自然是要来替太子看着北境,这是太子的天下。你信得过我,我可信不过你。哪怕你有十万军马,若想拿下此地恐怕先要踩碎青松的尸首方能如愿。”
  望了望眼前人一头如瀑的鸦发,又看了看自己细微打卷的发梢,祁惋取下手腕的发带,如同从前,将发高束起来,只是不再拢那种特制的发油,怎样都遮不住发丝的毛躁,遂而放弃了。
  “他怎么样了。”一把金石般的贵口又开了,只是听不出这句是关心着问,还是确定太子是否还在人间。
  苏青松坐在不远处,二人仅仅隔着一条深深的壕沟,冷风中弥漫着浓烈的酒香,和夹杂了血雨的腥风。他笑了一笑,低头将酒坛斜歪,倒进了碗里,捧起来喝道:“这碗酒,我是该恭喜二殿下手刃太子,还是该祭典殿下的英灵?”
  看他低头轻啜酒水,祁惋心中免不了惊心一跳:“五弟去了?”
  “莫装善人,你我皆有一副战骨,上马都是要取人命的。只是暂时还没有,你最好趁这几日功夫多与神佛求情,求大昭的太子命不该绝,逃过一劫,否则殿下若咽下最后的一口气,我必然头一个杀你祭天。”话毕石碗中的烈酒已饮尽,苏青松扬手将碗一摔,狠狠砸过壕沟。伴随着一声闷响,整个石碗掷到了二殿下的胸口。再落下来,完完整整地掉进了雪被中。
  “殿下若真是去了……”俊俏的样貌被火烤出半张侧脸的剪影,落大在雪地上摇摇欲坠,苏青松喉头一哽,端起沉沉的酒坛直接对口痛饮。来不及咽下的酒水顺着咽喉灌进襟口,或直接滴落进雪中。白雪冰霜天地间,两人两马一坛酒,除却一道壕沟,隔住他们的还有纷纷扬扬的大雪,几乎将人影打得斑驳。
  “殿下若真的去了,我头一个杀你!”苏青松的发上落满了冰花,苦笑着又重复了一番。酒已喝尽,可人不仅未醉,反而愈加清醒痛苦。“我与殿下自小过命的交情,今日就要断送在你这个叛臣手里!”
  叛臣?祁惋听了这两个字转瞬变了脸色。原是在苏青松心中从未将其他皇子看成龙子,皆与他一般都是臣。君臣自古有别,而君只能有一个,便是五弟。这算是姓命相交的君臣之情?堪比手足情谊还叫人羡慕,叫他转瞬眼红。
  只因自己身上有一半辽人的血脉,母妃从不准他与皇兄皇弟深交,与下人多说几句也要全数过问。自小交好的奴才全部棒杀,就怕被人察觉出他样貌有异。就连到了入南书房与太傅求学的岁数也被母妃留下,关在自己宫里,由她亲自把关教导。而每日听得最多的话,除却大昭人心叵测万万不可轻信,便是早早习武,为前朝的先祖光复天下。母妃仇恨的种子比盛荷苑的荷花长得还快,还茂盛,直到它成了吸食人血的参天大树,蚕食了他的血脉。
  就连三皇子都有几个伴读,而伴他长大的,只有那满园心爱的花草。可末了也全数葬送于母妃亲手所燃的火海里。来不及开的花苞与来不及破土的嫩芽,连同他的盼望彻底灰飞烟灭。
  这一刻的嫉妒来得猛烈,真实到来不及骗过自己的神思,真实得叫祁惋震惊。“我……从前见过你,只是你还小,还不会喝酒。”他说,声音又有几分凝涩,“你我曾经在宫中见过几面,不知是否还记得?你那次与五弟打赌,在御花园中捉迷藏,输了便被他戴了一头的兰花,闹着要摘,他却跑了。你可曾记得我那日帮过你?”
  “你?不记得。”不曾有半分犹豫,苏青松说道。他是当真不记得小时候过多的事,日日有殿下陪着练武,回了府上也不曾落下,哪里明白就那几次玩耍就能叫二皇子记住了。只因他自小可玩的太多,不比二殿下孤单久了,便记得格外清晰。
  只是太子现在未醒,有些事,他必要替殿下问出来不可。乱臣贼子,皆要由重阳候一族诛之。
  廖晓拂又何尝不想如这鹤子鸽子一般,吃完了食饵,又饮了清水,便能窝起脑袋来咕咕入睡,毫无心事。方才军医拟好了方子,只留下一个煎药小童,就被廖晓拂遣去救治其余受创的将士。关心则乱,再怎样也不能将大师傅都留在太子大帐里。人心皆是肉长,谁人身体受损能忍住呢?那种割破皮肉的疼他自己也经历过,更不愿叫人揪住殿下错处,说将军只顾自身安危,挨死了一兵一卒。
  煎药的小童子也就十二、十三的年纪,跟着大军长途跋涉地跑到北境来,也是些出身清苦的,不然这个年岁哪家舍得叫公子出来历练。廖晓拂见那小童摇着蒲扇好似困恹恹的,靠着木梁欲睡不睡,怕他真入梦一猛子扎进火里,便好心将人摇醒,吩咐他要睡便去席子上躺躺,待药煎得了再叫就是。
  都是可怜人走过来的,若是殿下醒着,恐怕也不会舍得使唤这样年岁尚小的侍从。安顿好了,廖晓拂打了一盆热热的水,袖口高高挽起,指头沾一沾试试水温得了,这才拧了一方帕子,小心翼翼地给祁谟把脸擦了。
  这人清晨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几个时辰不见就醒不来了呢?廖晓拂不信,也不敢信,在这张日日夜夜对着、日日夜夜看不够的轮廓上面擦拭着,喃喃自语:“殿下不曾真骗过咱家,这回更不准,你说去去就回,结果淌了一路的血被人送回来,咱家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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