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秀叹了口气,也难怪玄哥哥会气成这样,不但牵扯到两名最信任的部下,而且,幽冥界还出现了勾结魔族的叛徒,简直……就与当年的情况一模一样。
从刚才开始,玄王就一句话不说,倚在柱子旁,望着窗外的景色发怔。
他的模样看起来很平静,但是他的心永远不能像他的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光秀走了过去,抱住玄王,踮起脚尖,在眉头上落下一吻。
玄王垂眸看他,他已没了方才叱咤侍从的怒气,表情有点呆呆蠢蠢的,简直就和前世第一次被自己压在身下时露出的表情一模一样。
那时的自己就是因为见到这副表情,才突然有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玄王叹了一口气,两手来到他脸颊,揉揉捏捏。光秀故意扮蠢的表情看起来就更蠢了。
“除了那个侍从,你还发现到了什么?”
光秀被他揉捏的啊呜啊呜的,勉强着声音说道:“哈有酒,哈有森秘的喝哩棱。”
“黑衣人?”
“吼像似来哈我的。”
光秀话音刚落,就觉一阵不属于从窗外吹来的寒风刮过。他只觉凉意瞬间袭遍全身,灵魂被慑,正在空灵哀嚎。
杀气覆盖到了三重门,幽冥守卫们顿时全身战栗,不禁回望。
玄王眸中的腥红过了好久才渐渐平复。放在光秀脸颊的手缓缓放下,然后,重重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啊呜!”
“这么大的事你竟瞒我到现在!”
双颊也疼脑门更疼,光秀也不知道该揉哪里好,哭丧着脸道:“因、因为夜羽他们的事情太震撼了,我就把黑衣人的事给忘了……”
见玄王又扬起手指,光秀立马双手交叉护在额前,紧张地闭眼。
等了好久也没见他弹,光秀睁眼窥探,见玄王脸色越来越沉,他扭扭手指,继续傻里傻气哄他高兴。
哄是没法哄好的,毕竟对玄王来说,有人敢杀光秀那就是天大的事,比天塌下来还要大。
光秀只好转移话题:“那个,那个,玄哥哥,酒绝对是有问题的,不然他们两个,怎么想也不可能做出那事来。”
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会在巡逻时间没头没脑地喝起酒来,这可是个大问题。
光秀瞧着玄王脸色,犹豫着要不要把沁竹掴过玄鹰一巴掌的事说出来,小心道:“玄哥哥,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两个啊?”
玄王瞪着他,瞪了好久,才道:“听说我返回前你已命人清理了现场,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呢?”
光秀道:“说来也怪,尸体都不见了。……啊呜!”
这回光秀没防住,额头上瞬间起了一个包。
看来线索都在那侍从身上。玄王决定亲自去审,顺便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等玄王到牢狱,侍从已经被人毒杀灭了口。北斗只比他早来半柱香时间,却也还是晚了一步。
北斗躬身道:“这个侍从吃了狱卒送来的酒菜,毒发身亡。”
玄王道:“那狱卒呢?”
北斗道:“属下已命人去找,不过……只怕那狱卒此时也是凶多吉少。”
北斗说对了。
当北斗的属下在狱卒的家里找到他的时候,他已成了一副新尸。凶手下手干净利落。北斗无奈,只好先从玄鹰和夜羽查起。
自他俩入狱后,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夜羽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他竟然能和玄鹰做出那种事。就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断不会那么做的,而且还是在那么重要的会场上。
玄鹰双目无神,靠坐在牢房一角,已什么都不愿去想。
沁竹看着他的眼神,对他说的那句话,彻底伤了他。
玄鹰宁愿沁竹用像看垃圾一样的眼光来看他,这样他起码还好受些。那沉稳而淡漠的眼神,是只有在看自己不在乎的人之时,才会是那种眼神。
虽然他心里早已感觉到了,但是实际发生时,他还是接受不了。
北斗一进牢房,夜羽立马起身,看住他,又渐渐低下了头。
“我……我让玄王大人失望了吧。”
北斗叹了口气:“你若不想让他失望,就把昨天发生在内门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我。”
夜羽闭上了眼,可一闭上眼,那旖旎的片段就又会重现。
自出事后,他们还未见到玄王的面。夜羽也很清楚,这种时候,玄王不可能来看他们。
“我们……喝了酒,之后……之后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醒来就是他们看到的样子了。”
北斗又问:“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喝酒?”
夜羽看了玄鹰一眼,又低下了头。
北斗叹气:“有什么话,还不能对着我说吗?”
夜羽又看了玄鹰一眼,玄鹰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头。夜羽默然半晌,缓缓道:“是我玩忽职守,非要拉着他去喝上几杯。”
北斗看着他,看了很久,才道:“你可知道,如今我们四灵将在外界的风评已是每况愈下。”
夜羽的瞳孔骤然一缩。
北斗道:“你又是否知道,我们四人的一举一动,皆代表了玄王大人。”
夜羽的眼里已写满了歉疚。
北斗喝道:“那么还有什么是你不能说的?”
夜羽也在心中问着自己。维护玄鹰的自尊,能比对玄王大人的忠诚心还要重要吗?
“我……”
“北斗哥,你不用问他了。”玄鹰忽然缓缓站起,慢慢走到他们跟前,眼神还是空洞无光,“是我被人伤了心,非要拉着他喝酒。你也知道,这家伙就是个滥好人。”
北斗一拂袖,“愚蠢!”
玄鹰道:“祸是我闯的,我愿意承担。千刀万剐,我不会摇一下头。”
他说这话时,没有带着一点感情,仿佛在和北斗说话的是个施了法的人偶。
北斗道:“你以为你一死,就能平息了事么?”
夜羽看着玄鹰的背影,心酸的同时,也腾出一股火气来。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竟然真的被情爱打败了。
夜羽只觉一阵气血上涌,厉声道:“要杀头,算我一个。”
北斗冷冷道:“先别急着求死。我问你们,酒是哪来的?”
夜羽道:“侍从送来的。”
北斗道:“是什么酒?”
夜羽道:“霸王醉。”
北斗道:“那你们喝的时候,可有觉着不对?”
夜羽一愕,道:“没有。”
北斗长叹了一口气,道:“那如果你再喝醉一次,你还想压他么?”他指着玄鹰。
夜羽看着他,北斗却拍了拍手,牢头很快送来两坛酒,和他们昨日喝的分量是一样的,酒也是一样的。
夜羽怔怔地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
北斗道:“办公差。你们两个,一人一坛,喝了它。”他忽然笑了笑,“我想要场景重现。”
夜羽已说不出话。
两坛酒已尽了。霸王醉,的确是能让人速醉的好酒。
他们两个就像两摊烂泥,别说谁压谁,动动手都动不了。
北斗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才离开了牢房。临走前还为他们下了三重结界,防止意外。
“你说是那个侍从趁着他们不省人事脱了他们衣服,还对着他们射?”
朝堂之上,斐长老听后瞪大了双眼。
“简直胡说八道!”
北斗道:“我方才已试过,一坛霸王醉下去他们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哪里还能做别的事。”
斐长老道:“那他们为何要喝酒?”
星魂突然道:“是我允许他们适度享受一下宴会的。历年的宴会上都准许巡城的武将们小酌几杯。”
檬长老点点头,道:“的确有这惯例。”
斐长老冷冷道:“他们那可不是‘小酌几杯’。”
北斗道:“的确是喝得凶了些。但我问过酒侍,宴会上准备的酒没有一款是霸王醉,因为这酒太烈,怕宾客们会不舒服。可夜羽却说,那侍从拿来的是霸王醉。”
檬长老道:“你是想说是那侍从在搞鬼?”
北斗对着檬放鞠了一躬,笑道:“檬长老明察秋毫。”
斐长老冷哼:“若不是他们贪杯又怎会被人钻了空子?北斗大人是想为他们强行开脱吗?”
北斗道:“他们的确是犯有渎职之罪。但是,魔族入侵却非因他们失职所致。”
他环视着在场众人,接着道:“众所周知,四领的结界是由我们四灵将分别负责,而中央的结界,除了玄王大人,能够调节结界密度的,就只有……”
斐长老霍然长身站起,厉喝道:“北斗!你是在怀疑我们么?”
北斗看着他,冷冷道:“正因为宴会当天中央的结界破损魔族才能入侵。在场的三位长老,都有嫌疑。”
一片哗然之声。三位长老都变了脸色。
玄王看着他们,忽然开口道:“这么说,是某位长老,尔或是三位长老,与魔族勾结。而且,还想将光秀置于死地。”
哗然的满场忽然安静了。
北斗躬身道:“从目前看来,结界的破损,三位长老皆有嫌疑。而那侍从很可能就是受他们指使迷倒夜羽和玄鹰,最后将罪责一并推给他们。还有就是,这个人还想杀光秀大人,很可能就是为了少君宝座。”他看住三位长老,“而三位长老都有亲族在水月洞天。”
玄王目光从三长老身上一一扫过,看住北斗,正色道:“还有两天时间。务必给余一个真相!”
第92章
宫门外, 三位长老的车辇并排停候。
三位长老也并排走出,一句话都没有说,各自被小厮搀扶,上了各自的车辇。
幔帐垂下,却只剩檬、斐二位的坐骑没有动。他们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走。
这就如同一场博弈,看谁先沉不住气。
一番苦等后斐长老终于掀开幔帐,看住一旁的檬长老,道:“檬放兄,请。”
檬长老也撩开幔帐, 客气道:“这次,该斐聿兄先请了。”
斐长老眯了眯眼,强挤出一抹笑, 命小厮扬鞭而去。
檬长老笑笑,命车夫驾车前行, 回的不是自己府宅,而是去往水月洞天。
小四早已打点完毕, 檬长老得以顺利进入沁竹阁,而且这次不费吹灰之力。
沁竹早已候在阁楼外。这种时候本该越发小心谨慎才是,可他一点也不怕被人看见。
因为沁竹早已控制住水月洞天所有暗卡内侍,这水月洞天对他来说,简直比玄王阁还要安全。
“爹。”
沁竹恭顺行礼, 将他爹迎进自己阁楼,又命小四奉上最好的香茗。自己垂手侍立在身侧。
檬放没有心情喝茶,正襟危坐, 盯着他儿子的眼神,锐利的像把铁锥。
“是你安排枫儿进入会场的?”
“是。”
檬放的双眸中射出点点寒星:“为什么要把你弟弟卷进来?”
沁竹抬眸,眼里的温柔不在,寒的犹如冬湖。“在您眼里,只有您和我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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