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君喜静,故而侍卫少少,比之龙四长居,蚌精仙女诸多的珠蕊别院,与两位殿下,成日斗酒,比武CAO练的鳞宫,玉珠宫内,除去侍笔的一位老者,便无了他人。
玉珠宫内,前有一片校场,连接龙宫主殿。
后则是一片巨大的花园,其中曲径通幽,直往供奉了历代海神龙王仙灵的汐水林。
沈约站在玉珠宫前,酝酿了半天,却提不起什么勇气入门去,想起那日洞庭湖畔,铜牛镇边,自己信心满满,说定要解决了五行大阵,再回龙宫。
没成想,还没过个半月,自己就这般大喇喇地出现在了玉珠宫前。
饶是少年脸皮厚如城墙,但到底还是拉不下面来。
玉珠宫顶上有一颗千年珠母孕育的明珠。
乃是龙君千年之前,游历人间,行走四海,所得的一场奇缘。
水泽生灵,感念龙君之好,献珠洞庭。
龙君觉得明珠尚好,便破天荒的为自己建了一座行宫,取名“玉珠”。
玉珠宫内,一切光明起于那枚明珠。故而光线温和,也无丝毫变化。
沈约在玉珠宫门前,来回走了好几圈。
想到,不如先去珠蕊别院找龙四商量一下对策,正准备脚底抹油。
“进来。”
忽然,一声清润的声响,在沈约耳边响起。
他听见之后,更是两股战战,就想转头就逃。
可一想到,少时那张清冷的面容,自己哪怕腿肚子打转,也不敢,再有造次。
只得颤抖着周身,一步一挪地往玉珠宫内爬去。
入内,仍是清温的光线,照射在四处。
里头一如往日一般的简朴。
沈约往里看去,只见龙君一身寝装,白色的纱衣贴身穿着,只在外头随意披了一件素色的大氅。
他正俯首案牍,见得沈约进来也不停笔。
头也不抬地说道:“玉珠宫并非什么龙潭虎穴。”
沈约谄媚地笑道:“可是师父威严满满,弟子实在消受不得。”
龙君却不说话,他的侧面如刀削一般坚毅,美如诗画,沈约忽然觉得,少年时代虽是每每与这张面容相对。
这十年之后,他却生的更是素雅迷人。
他心下暗念罪过,连忙将这心绪压了下去。
龙君站起身来,手中持了一份书信,递给了沈约。
少年道人挠了挠头,接过书信,只见上面写了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沈约亲启”
这如他一般如出一辙,号称“醉书”的笔法,正是他那个便宜师父,丹羽老道的杰作。
他往后一推,坐在一旁的客座上。
耳边一声轻响,他扭过头去一看,一盏人间的油灯,正缓缓燃烧。
“你不在油灯下看字,颇为不习惯。”龙君轻声说道。
沈约耳朵一烫,连忙将面用信纸遮住。
只是不多时,他已是被信中的内容所吸引。
丹羽老道说话虽是颠三倒四,这次却没犯迷糊。
他只在书信之中说了几点,前几日,太清阁之聚,七大门派,四大洞天,向沈约发难,而自己却被调离灵山,乃是有人故意为之。
其二,则说,如今太平道可能已经卷土重来,让他切勿小心。沈约苦笑想着,不用他说,他已经遭了两拨暗算,事实摆在面前,也由不得他不信。
而第三,则是丹羽的一番猜测。
几十年前,道门与太平道对抗,当时有一批童子分别从民间流入了当时的道门大派之中,这些童子乃是被名门大派解救的被拐孩童。
可如今,丹羽觉得,这帮童子不少已经是各大门派的中流砥柱,可种种迹象表明,这些人不少,乃是心怀异心。
很可能是太平道的内鬼。只是当时的名册已经无踪,接待此事的师兄弟也神秘失踪,一切扑朔迷离了起来。
沈约看完,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
不远处的龙君出声道:“怎么了。”
沈约抬起头,看见龙君正目光清冷地望着他,不曾移动一丝。
“道门内好像出了内鬼了。”沈约挠了挠头说道。
“与你何干?”
“无关……”他吞吞吐吐地说道。
“把道袍脱了。”忽然,清冷的声音说道。
“哦。”
“啊?”沈约鬼使神差地把手伸到衣襟,却猛然惊醒,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龙君。
“脱。”龙君面不改色地说道。
“师父,这不好……”沈约神色扭捏。
远处的游鱼穿过庭院,翻着白眼又往外游去,只余下满园春色,不为人道。
作者有话要说:
龟似主人形!护短!阿龟超可爱的!龙宫副本开启!敲甜!
第15章 二子乘舟(六)
龙宫清寒,洞庭水冷。
巨大的宫殿被一层薄膜覆盖,水府之内,倒无水迹。
而此时的玉珠宫内,一盏点了龙涎香的宫灯,静静在角落里燃烧。
一旁的少年道人如今只着了一件贴身的小衣,抱着双臂,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悄咪咪地抬起头。
只见长发翩然的龙君借着朦胧的珠光,拿着那件鸦青色的道袍,一只手上随意地套了一枚玉石扳指,权当顶针。
他取过细针,在长发上磨了磨,从一旁取过一卷细线,捏着线头,拉出一截,估量了一眼长短,轻启唇角,珠齿咬下,把一段棉线打了个对折,穿针引线。
随后,他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一针一线,将沈约之前在李宅划破的道袍,细细密密地缝合了起来。
珠光之下,他面色白皙,如天鹅一般的颈项,散开一片雪白。
看得一旁的沈约都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良久,龙君停下手来,他划过缝好的缝隙,脸上鲜有的划过一丝得色,只是转瞬即逝,随后,轻声说道:“持晏。”
从外头走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他低垂着眼帘,不敢多看,也不敢多问。
恭敬地回答道:“龙君,有何吩咐。”
“拿去洗了,取一套鲛绡软袍来。”他顿了顿,指了指沈约,“问织娘取备好的那件,剑履,内衬也莫要忘了。”
沈约抱着胸,战战兢兢地举手道:“师父,是要给我换衣服吗?我那身道袍穿惯了,还挺舒服的……”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又小了下去。
一旁的老者笑眯眯地说道:“沈小主,你是龙宫弟子,既然要在龙宫长住,道袍自然不合适,换一身着装是理所当然。”
沈约连忙摆摆手说道:“不不不,我还有要事呢,就小住……小……”
沈约只看到龙君将那套道袍丢给一旁的老者,神色平静,可他却觉得玉珠宫一下子冷了几分,他的底气也不大足了。
“衣服照拿,去留,随他。”龙君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翻开文页,也不说话。
老人一走,整个宫楼的温度,又是降了几度。
不过,好在龙君除了替他缝了一件破衣服,便没了反应,沈约觉得百无聊赖,倒是开始打量起龙君寝宫来。
一如少年时候。
这里除了成堆的文书,便只有一个看似简谱的大书架,远远立了一个素色的屏风。
沈约儿时倒也跟着进来过,只不过,如今是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而曾经却得换个姿势。
跪着。
年幼之时,调皮捣蛋,龙君少不得让仆人拎着他进了玉珠宫,勒令他跪在殿内,双手高高托个玉碗,里头放了天河底采来的重水。
一跪一举,便是三四个时辰。
如今想到这里,他都没来由地发笑,也因着这段经历,他上了灵山,什么功课,什么打禅对他而言,都不过是毛毛雨。
除此之外,便是放了满柜的酒觞,说来也怪,他与龙君相识已久,只知道龙君能饮,却不知他嗜酒如命。
反倒是沈约上了灵山,别的本事并未见长,反倒是酒量水涨船高。
他那个破落师父,曾说:“酒量等同气量,男儿轻饮千殇而不倒,是谓真英雄。”
好吧,他老夫聊发少年狂,说完这句,便哐当一声,撞在酒楼的栏杆上,醉的人事不知了。
那日还是沈约带着三分醉意,披星戴月,将这个糟老头子送回了住所。
也不知,龙君收集这些各色酒品是为了何事。
沈约看了一眼那幅屏风,只见得是一座小山,只是居然有些眼熟。
他却一时想不起,只得愣在原地。
正当他苦思冥想,绞尽脑汁,回忆屏风之中的山景之时。
“龙四公主麾下白绯,前来叩见龙君。”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甜美的唤声。
听闻此言的沈约却如获大赦,好似遇见了救星。
“龙君,衣衫已经取来。”有一道人语出现在了水宫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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