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番外 作者:青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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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吸引人的地方,除了那个一脸麻木地坐着的祁杉,就属那两面摆得满满当当的书架了。出于一个专业人士的常识,方铭知道自己不该碰这墓室里的任何东西,毕竟过了一千多年了,那些纸质的古物很难保存下来,说不定他碰上一指头,下一秒就散成灰了。
可他忍不住。不找点事做,万一疯了怎么办?
方铭从口袋里拿出作业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两面书架。令人惊讶的是,这书架上的书页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特殊方法保存,不管是墨迹还是纸张,居然都完好无损。方铭激动之下,把书架挨个翻看了一遍。
结果,之后看到的东西,有点超出他的想象。
祁杉感觉自己的意识飘了很久。再落到实地时,整个人还有点恍惚。他不知道自己具体飘了多长时间,但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已经把曾经对青玉做过的那些事,又重新回顾了一遍。
如果可以选择,他是真的不想再看一遍。那些画面那样真实,真实到他根本不需要打开祁连宇的墓穴来确认,只要闭上眼睛,好好想一想,就能知道他曾经是多么卑劣的一个人。
意识清醒一些的时候,祁杉发现自己正坐在祁连宇的书房里。本以为自己还陷在回忆里没有醒,再一细看,却又觉得不对劲。旁边摆着一副棺椁,还有点眼熟。细想之下,想起来了,那不就是祁连宇的棺材吗?金丝楠木的,当初花了不少钱呢。
祁杉还在回想那副棺椁究竟价值几何,耳边却响起一阵翻书的声音。他回过头,就见方铭站在他身后,背对着他,正在翻看书架上的东西。
“师兄,你看什么呢?” 寂静的墓室里,他的声音响得有点突兀。
“嗷嗷——”方铭一蹦三尺高,尖叫声险些破了音,“卧槽!卧槽!谁他妈叫我?你叫我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你就叫我?你想干什么?卧槽!草!”
他可能骂了有十几个“卧槽”,才终于把内心的恐惧发泄干净。回神后,他开始后知后觉地收拾手上的东西。仿佛怕被祁杉注意到,他还分了点神跟祁杉聊天:“师弟啊,你可终于醒了,刚才我差点就要吓得尿裤子了。这地方真的太邪门了,咱们赶紧走吧。”
“师兄,别藏了,我看见了。”祁杉却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
方铭手上的动作顿住,手里抱着一个打开的锦盒转过身来,里面是满满一盒的书信。“你都知道?”
祁杉点了点头,看了那些书信一眼。“本来还心存侥幸,觉得还有那么一点可能不是真的,才想着进来找这些书信确定一下。不过现在看你的反应,大概不用确认了。”
那是祁连宇与传说中的邪术师的往来书信,里面记录着他大半人生中做的一系列缺德事。经过刚才的一场恍惚回忆,祁杉现在连那些信的内容都能背个八九不离十,是真的不用确认了。
“真的……真的是你害了他?” 方铭问,“我是说,把他养成厉鬼,让他永不超生,为祁家卖命……还有其他,从头到尾,真的,是你做的?”
祁杉闭了闭眼,心里累得不行,“某种意义上说,是我。”
方铭惊悚了,“那怎么办?” 他无措地道,“我把他叫……”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抱歉,方才遇见故人,有些耽搁了。小祁丞相,一别千年,近来无恙?” 来人两名,光头,灰布衣,满目悲悯。
对祁杉来说,皆是熟脸。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开始。5!
第95章 了结
良辞一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祖宅里的三人就赶了过来, 但还是晚了一步。
后山上, 考古团队的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没死,只是睡着了。”钟菡蹲在倒下的人们身边,挨个检查了一遍。“祁杉不在这里。”
青玉的脸色沉了下来。
钟菡看向墓道的入口, 那里也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正是被叶教授安排出来找人的田啸和程秋莎。她走过去把程秋莎扶起来,口中念了几句, 指尖在女生眉心点了一下。一朵精致小巧的红莲浮在女生额上, 渐渐隐入眉心。
程秋莎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三人还算熟悉, 一个是祁杉的家人, 还有两个也是祁家人, 前段时间他们还一起吃了顿饭。
“我怎么了?” 程秋莎精神依然有点不济, 还有些犯困。
“没什么事, 你只是睡了一觉。祁杉去哪里了?” 钟菡问她。
“他……”女生回想了一下,“他下去了。墓道里的电路坏了, 教授叫我们出来找人进去修。他们先进去了……”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出来的任务,目光在周围搜寻了一圈,想要找那位电力的负责人,却看见自己的同伴们以各种各样的姿势躺了一地,也不知还有没有气,“他们怎么了!”
“没事,睡午觉呢。”良辞上前, 手掌在女生面前晃了一下,下一秒,程秋莎又倒回了钟菡怀里。“你也睡吧。”
钟菡把她安顿好,回身对另两人道:“我们下去。”话音刚落,眼角某个身影一闪,青玉已然消失在了入口处。
良辞与钟菡对视一眼,也先后下了墓道。走了不到片刻,钟菡忽然捂着肚子停下了脚步。一股剧痛袭来,她全身的力气被瞬间抽光,双腿一软,就往地上倒去。
“阿菡!”良辞察觉到她的异样,赶忙将她抱在怀里。
“良辞,这里面被人布了结界……我不能进去。”钟菡咬着牙说,额头上碎发已经被冷汗打湿了,脸色也变得灰白,“他们……这结界好像是针对我的,孩子……孩子有点闹腾,我们赶紧出去……”
良辞皱紧了眉头,望了一眼青玉消失的方向,忍不住骂了一声。钟菡说完话后,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良辞不敢耽搁,立刻抱起她冲出了墓道。
与此同时,主墓室内,两名着灰布衣的光头男子站在祁杉与方铭面前,笑得十分慈蔼。方铭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脚步轻轻往旁边挪了挪,想要降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光头之一的眼神儿实在好使,他刚刚动了动脚,那人就看向了他。慈悲的视线从头到尾地把他打量一遍,道:“一路走来尚能清醒,倒是个好根骨。”说着,没再理会他,又将视线移向了祁杉。
“小祁丞相,事已至此,也该醒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祁杉只觉得一股威压扑面向自己袭来,想要后退,手脚却忽然不能动弹。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头痛欲裂。他无力地倒在地上,虚软的手只能勉强抱住疼痛不止的头。眼睛紧闭着,泪水已经被痛楚逼了出来。
无数画面和声音在脑海里臌胀,那份痛楚渐渐加深,即将疼到灵魂深处,然后再将深处的一点撕开,放出另一个东西来。
其实一开始就没有什么邪术师。一千四百多年了,连祁栩都被骗了。
当祁杉还是祁连宇的时候,青玉被祁家关起来等候处置的那天,祁家来了两个人。裹着一身黑袍,面容都遮掉了大半。祁栩走在院子里,不经意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才让后来的她误以为进了祁家大门的是两个邪术师。
可其实,两人进了祁延恒的书房,取下遮挡的黑袍,却是两位慈悲为怀的尊者。
他们说,祁连宇有佛缘,具慧根,但因为与那满手血腥的戏子相爱,平白将这份慧根斩断了。他们给了祁延恒一剂药,言说亡羊补牢,未为晚矣。
祁连宇为了救青玉的姓命,向父亲妥协,喝了药,忘了青玉,也心姓大变。
后来,他杀了青玉。再后来,他在书房外无意中听到了父亲与两个尊者的密谈,在父亲良心尚存,有些犹豫、放不开手脚的时候,他站了出来,一手接过了那所谓造福子孙的阴邪法子。
最后,他把青玉养成了厉鬼,联合父亲骗过了包括祁栩在内的所有人。又以身做饵,诱使青玉永生永世守护着祁家,做了一个糊涂鬼。
如果不是直觉有人从中作梗,如果不是确定祁连宇确实爱着青玉,早在想起这些事的时候,祁杉就该没脸再见青玉了。
脑袋依然疼得像要炸了一样。祁杉连抱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瘫软地躺在地上,粗重地喘息着,忍受着从未感受过的煎熬。
方铭看着眼前的情景,一只手悄悄地伸向了口袋。
躺在地上的祁杉忽然觉得疼痛感减弱了不少,他努力睁开眼睛,就看见那两个光头中的一个倒在了地上,另一个则被方铭用一把铲子刺中了胸口。
认识快两年了,他还从未见过如此英勇的他家师兄。正想夸他两句,却见方铭手里的铲子被人家轻轻松松地打落,随后整个人被一掌击出,立仆。
他连喝彩都没来得及送出去,脑袋又是一阵绞痛,随后意识也开始模糊。
被方铭出其不意的袭击打中,各有损伤的两人站起来,走向祁杉。“小祁丞相,成败在此一举,今日之后,我等必不再叨扰。”说着,两人一左一右扶起了祁杉。而此时祁杉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方铭趴在地上,艰难地往前挪动了两下,胸口一阵又闷又疼,止不住地咳了几声,越咳越疼,他怀疑自己受了内伤。眼看那两人把祁杉架了起来,他却连动一下都困难,急得眼泪差点流出来。
正当他泪水盈满眼眶的时候,模糊的视线里,有个人影闪过,随后就听见了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和闷哼声。他赶紧抬手擦了擦眼泪,看着眼前出现的人差点泪流满面,“祁杉他男朋友,你可算来了。”
青玉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剑尖上沾了些血迹,鲜血尚未凝固,正沿着剑刃一滴滴落在地上。
对面的两人,已经各自损失了一只手。
“听说其他五道进入人道后,不得以真身出现,力量也会被压制到原先的不足万一,既然如此,两位何必煞费苦心地来找死。”青玉一手托住祁杉,另一手剑指对方。
那两人笑了笑,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伤势,“既不得以真身出现,此时为你所伤的也不过一副皮囊罢了,有何要紧?”
青玉面上隐隐现出青黑的鬼气,眼角发红,显出几分妖异,“奔波而来,所为何事?”
“恶道猖獗,恐你等堕入其间,遂来了结一桩旧事。”那两人笑得慈悲,“前两回皆被你侥幸逃脱,只好再来寻你第三回 。”
“了结?” 青玉嗤笑了声,“倒是狂妄。只是皮囊不要紧,至少,留下一副皮囊也是好的。”说罢,利剑出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劈开虚空,直击向对面两人。
那两人不躲也不闪,仍旧微笑着,几乎瞬间就被缭乱的剑光围在了里面。好像真的是特意送死来的。
方铭闭了闭眼,不想看见接下来的血腥场面。大概等了几秒,已经听不见动静了,他睁开眼睛,地上,那两位的皮囊已经失了生机,一动不动了。再看向青玉和祁杉,他却突然猛地缩了缩瞳孔,大喊道:“小心!”
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利器刺入心脏的感知尤为明显。青玉不可置信地低头,正对上祁杉含笑的眼。
眼睛的轮廓是熟悉无比的,但里面的神采却让人感到陌生。“哥哥?”
祁杉笑着看着他,手下又加重了几分力气,他手上的那把匕首也随之深入了几分,“多谢你庇佑我祁家子孙千余载,祁某不胜感激,今日便好好送你上路吧。”
他猛地将那匕首拔出,带出了鲜红的血,溅了自己满脸的温热。
“祁杉!你疯了!”方铭努力向前爬了两步,抓住了祁杉的腿。他下意识去自己的口袋里掏东西,却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家底早就被掏光了。
青玉倚着那副棺椁坐在地上,一手捂着心口,但并不能阻止里面的鲜血涌出。他仍然死死盯着面前不足一步之遥的祁杉,神色有些复杂,脸色开始呈现出透明般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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