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沿着校门外的小路一直走,已至深秋,凉风吹过,路上布满了已经干枯的落叶。
拐过大门,入目的是一栋又一栋的五层旧矮楼,近些的是南北向,远些的东西向。
这些楼的楼距很窄,楼与楼之间一条水泥路沿着蜿蜒的青石板,直通到小区深处,石板旁边,尽是黑灰色的土路。
院子口坐着几个拄着拐杖晒太阳的老头,家长里短。
李承天拿着纸条过去问路。
程欢站在一个宣传栏下等着,他仔细看了下,宣传栏已经很旧,糊着一层又一层的小广告。
李承天走过来说:“问清楚了,最里面右拐顶到头就是。”
正说着话,程欢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屏幕说:“是林乐发来的信息。王念,男,37岁,未婚,泾城林岚县五里乡江宿村人。他……也是A中毕业的。”
李承天说:“江宿村是泾城仅有的几个偏僻村子,大学上完,又回到母校教书。”
程欢点点头,他望了望远处的矮旧大楼说,“先进去看看吧。”
他们跟着老人指出的方向继续往里走。
进了楼道,一股弥漫着腐烂和氵朝湿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楼道里面黑漆漆的,仔细看去,楼层之间,每一个隔断都上了遮光板。
程欢微微皱眉。
李承天说:“这栋是东西楼,遮光板为了遮蔽中午的强光。”
到了四层,一体三户都是老旧的防盗门,李承天看了看中间的门牌号,说:“就是这间。”他抬手敲门,敲了好一阵,门里都没有动静。
“没人?”
门栓的声音忽然响起,隔壁内侧的房门缓缓打开,一个老太太探出头来说:“别敲了,我这个心哟,都快被你震出来了。”
李承天抱歉地道:“大娘,不好意思,这家里的人呢?”
老太太说:“就一个小伙子,好像是个老师,经常带孩子回来补课,好几天没见到人了。”
李承天说:“那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老太太脸色顿时严肃不少,说:“我怎么知道?以为带个眼镜就是读书人,结果见面从不打招呼,一点礼貌也没有,整天啊还不知道在屋里干什么?‘咚咚咚’的吵死了。”
“吵?”李承天微微有些诧异,继续问道:“那你最后听到声音是什么时候?”
老太太听完,谨慎地看着李承天说:“你是谁啊?干嘛打听别人家里的事。”说完眼珠转了一下,就要关门,说,“人家的事我不关心,广播里面都说了,小心坏人,你们赶紧走吧,要不然我就报警了。”
李承天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赶紧解释:“老人家,你别紧张,我们就是警|察,不信你看证件。”他说完掏出证件,放在防盗门的护栏上。
老太太斜着脖子撇着脸,看了好一阵,说:“哦……哦……是真的吧?”
李承天又掏出身份证,比照着自己的脸说:“这下作不了假了。”说完,就把程欢推到面前,说,“您是火眼金睛,看,这么周正的小伙子,怎么可能是坏人?”
老太太仔细瞅瞅,说:“对,是啊!”说完立即开了防盗门,继续道,“就前天啊,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好,谢谢您配合调查。”
看着老太太关了门,李承天赶紧把手从程欢肩膀上放下来。
程欢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李承天厚脸皮地装做没看到,看了眼防盗门上的锁说:“这么旧的门。”他瞟了眼老太太门口剁着的杂物,走过去抽出一根细铁丝。
程欢:“……”
李承天说:“半分钟解决。”
作为上司,程欢简直想抽死这个货,咬牙切齿地说:“李承天,谁刚刚拿着证件信誓旦旦表示自己是好人,你偷人家铁丝就算了,撬门属于非法入侵。”
李承天把铁丝一头折了个小钩,在门上的绿纱上扣出一个洞,把铁丝伸进去,踮起脚尖使劲斜着眼睛往里看,一边看一边侧着耳朵仔细听,听到门锁闷闷地响了一声,这才放松表情,慢慢拉开门说:“那也得他有命投诉我。”
……
锅炉声大,隔壁的老太太停了灶,这才听到自家楼道一阵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细碎的说话声。不禁怒从中来,这警|察怎么啦?警|察也不能扰民啊!
她一拉开门,就看到两个穿着制服的人守在门口,中间的防盗门,已经被蓝白色的封条彻底封了起来。
老太太脸色骤变,开了大门探出头来问:“这……这是怎么了?”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漂亮姑娘,把她搀回屋里说:“大妈啊,听说您心脏不好,这样,我慢慢说,您别急。”
“好……好……是不是隔壁的那个老师出事了?”
林乐微微吃惊,然后点点头,拿出记录本,开始认真询问口供。
……
房间一厅一卧,算上厨房卫生间不超过四十平米。
整个屋里,充斥着刺鼻的气味。王念的尸体侧卧在沙发上,蜷缩在一起,淡棕色的沙发下摆,有半截都拖在地上,被血染成了深褐色。
宋晴仔细查探后说:“被害人胸口中刀,怀疑刺穿心脏,中刀后没有马上死,撑着最后一口气,挣扎了一下。另外,整个尸体用漂白水冲过,估计很难提取到凶手有效的证据了。”
程欢没有说话,看了看沙发旁边摆满了作业本的餐桌,还有小型电视柜,说:“把这些都搬开。”
姜海波费劲搬开餐桌,惊喜地说:“程队,有了。”
他带上手套,从桌子下面,小心翼翼地把一副黑色的眼镜拿出来,装在证物袋里,说,“少了个镜片。”
李承天搬开电视柜,说:“镜片找到了,在这里。”他把镜片装进袋子里,连着姜海波手里的镜框一起递给宋晴说:“可能有指纹。”
程欢认真扫视了周围,说:“有点奇怪,家里的电视柜一般都是放在沙发的正对面,可是他却放在沙发的左侧,空出来整面墙,摆一个基本没放几本书的书柜。”
他走向沙发正对面的书柜,书柜一共三层,第一层和第三层零星放着几本书,第二层摆着一些数学教材,教材旁边,是一个蓝色相框。照片上三男一女,背后是村里的矮栋小楼。照片里王念神采奕奕,头戴着一顶遮阳帽,笑得十分得意。
程欢细细回忆道:“这照片……”
李承天走过来,看了眼说:“吴兰和张东,上起案件的两名被害人。”他仔细注视一下照片,说,“这太奇怪了,三个人,全部死于非命,还都是近期的案件,你说这是巧合吗?”
程欢说:“吴兰和张东认识不奇怪,况且顾宁已经被抓,不可能再继续杀人。照这样推测,如果两件案子真有联系,只可能顾宁和本案凶手有共同的目的。可是,就顾宁那个样子,这种可能姓太小了。”
李承天考虑一下,说:“顾宁的杀人动机和手法都很有特点,典型的连环杀手初期,人际关系淡薄,杀人又是很件隐晦的事情,不可能与人分享。从案件姓质上来说,各自成案的可能也比较大,那……究竟是为什么?”
程欢说:“照片上还有一个男人,我想……可以先找到这个人。”
李承天正要伸手把相框收进证物袋,却被相框上反射的太阳光刺了一下眼睛。
程欢看了一眼,问:“怎么了?”
李承天拿开相框,拽出了相框下黑色的细电线。打开相框背后的支架,扣出嵌在相框上的针孔摄像头,递给程欢。
程欢微微蹙眉,看了看柜子上的书说:“二层的书上布满灰,可是柜子却很干净。”他伸手摸了下柜子的第三层边缘,拍拍手上的尘土,把二层所有的书都放回到三层,敲了敲原本被书压在下面的隔板。敲过底部,声音低沉却空洞。
他抬头看了一眼李承天,李承天立即递过来一个改锥。
程欢撬开暗格,看到里面摆着两个硬盘,他拿出来装进证物袋,说:“连上你手里的针孔摄影机,再回去在验一下死者的DNA,杨青和李小倩的案子破了一半,可惜他死了。只是不管杀他的人是谁,为这种人犯法,太不值得了。”
李承天说:“王念人虽然死了,但生魂难逃。入轮回之后,始终是要清算善恶的。”
嘲弄的笑意从程欢的脸上一闪而过,若有似无道:“真要清算,也是下辈子的事,如果这些有用的话,杨青又何必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赖在这世界上不肯走。”
说完,他喊来林乐,把硬盘交给她说:“回去统计一下受害者的资料,还有……里面的内容不许让赵连昕看到。”
第40章 追魂
打从林乐进了重案组,大大小小的案件处理过的不计其数,可是今天,从她进了资料室,一直到打开硬盘,心里就一直堵着一口气。
画面中除了戴眼镜的男人,无一不是未成年的孩子。这些孩子有男有女,从开始的挣扎,到渐渐失去了力气,然后像一只又一只丢了母亲的小麋鹿,任人宰割。
硬盘里的每一个文件,都按照日期,像是一份档案,排上了编码。
她拿着报告,怒气冲冲冲进程欢的办公室。
虽然看到李承天,可依旧冷着一脸,丝毫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程欢问:“看完了?”
林乐冷冰冰地说:“看完了,受害人一共22名。男8名,女14名,本届学生有两个,李小倩和杨青。”
李承天拿起王念的资料,说:“入职十二年,真对的起他这份职业。”
程欢拿起报告,翻了两页,看了林乐一眼说:“看来你确实受了不少刺激。”他把报告合起来扔在桌子上,说,“别急,事情还没完。”
李承天道:“你说那几个孩子选人,跟这个有关系没,总不会这么巧合,碰上的吧?还有,凶手的动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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