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并不想搭理他,只默默地在联盟元帅的传记上又记下辉煌的一笔。
也不知道这传记如果真的出版后,后来人特地买来瞻仰联盟元帅风姿,看到他三更半夜爬到未成年的屋外,吃了个闭门羹,孤独地吊在窗边时,会有什么表情。
兰斯洛特浑然不觉自己又被机甲坑了一笔,敲了敲窗户,没得到回应,啧了声:“今天西泽尔似乎有点躲着我,我得问清楚点,前人经验告诉我们,恋人间有任何嫌隙不说清楚,都容易产生巨大的沟壑。”
路西善良地提醒:“目前您和西泽尔大人还不是恋人,未来也不一定会是,请您晚上不要做白天的梦。”
兰斯洛特:“……”
有时候真怀疑这机甲是议会特地派来给他添堵的。
闹心的不止联盟元帅。
米迦也很闹心。
毛茸茸的小毛球贴在窗边,大有誓死守护窗户、不放狼入室危害小白兔的架势。
西泽尔瞥了它一眼,选择谁都不理会,安心地捧着临走前艾莉塞给他的故事书看。
不出三分钟,兰斯洛特发来通讯请求。
西泽尔直接拒绝。
兰斯洛特从不肯轻易服输,愈挫愈勇,在发来第五次通讯请求时,西泽尔盯着看了半晌,想到兰斯洛特现在挂在窗边,唇角忽然翘了翘,露出个浅淡的笑,鬼使神差地选择了接受。
三维投影出现在墙面上,兰斯洛特竟然不在窗口边扒着。
就这几下的功夫,爬墙功夫惊人的兰斯洛特已经上了楼顶,抱着手靠在围栏边,长腿交错搭着,满眼笑意:“我还以为你又要拉黑我了。”
西泽尔漂亮的瞳眸盯着他没吭声。
夜空下,兰斯洛特金色的头发竟然没有黯然失色,沾染了点点月辉,反而比平时还要耀眼。
明明不久之前才见过,现在相隔也不远,两人却在三维通讯里仔细打量对方。
西泽尔望着兰斯洛特的头发,莫名地想摸一把。
兰斯洛特的眼神就没那么纯洁了,带着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不动声色地将将目光盘旋在西泽尔的睡衣领口——睡衣是基地统一发的,显然略微大了点,西泽尔没注意自己的领口宽松,盘坐在床上,露出一小截精巧的锁骨,往下看去,宽松的睡衣贴在身侧,勾出这小孩儿一笔细细的腰线。
“……”兰斯洛特默然捂了捂鼻,赶紧移开视线,和西泽尔那双美丽得惊人的绿眸对上。
到底是巧合,还是真相?
联盟当然也有长着绿眸的人,同样的发色瞳色甚至名字相同都不足为奇。
但西泽尔的这双眼睛和那个名为贝霖的兽族女人,除了眼神之外,其他的……简直如出一辙。
西泽尔没那么多小心思,很快收回那个奇怪的念头:“你还有三分钟的说话时间。”
兰斯洛特一顿,将刚才的揣测抛到脑后,笑了笑,让路西将镜头移向天空:“没什么,就是想送你两轮月亮。”
镜头转移,高科技的力量使头顶的星空清晰地投影到西泽尔面前。
今夜的星星看起来不多,当空两轮明月悬挂高空,那两颗卫星尽职尽责地守护了鲁斯星几千年,亦或更久,冲破鲁斯星浓稠的夜色,将清辉洒在大地上——现在是洒在西泽尔的屋里。
兰斯洛特的声音从明月尽头响起,楼顶的风大,他的声音也有些模糊,话题也起得突然:“小西泽尔,很多事情是人远远无法预料的——我当初考军校参军,其实是为了气我爸。他不同意我当个维修机甲的技师,觉得丢人。当然,比起丢人,他更不乐意我参军。当年戴维帮着我,偷偷瞒着家里人报考了奥多军校,录取结果出来时,他直接把我的腿打断了。不过那时已经晚了,他老人家成天担心我殉职,不过谁也没想到我会活成个元帅。”
西泽尔喜欢听故事,眼睛亮亮的,打了个暂停的手势,跑去柜子里拿出厨房的厨师送他的小饼干,回来边咔嚓咔嚓,边听联盟元帅追忆往昔。
兰斯洛特:“……”
夜空的镜头倏地回到靠坐在天台墙边的兰斯洛特身上,他盯着西泽尔,牙痒痒地想掐他的脸一把,顿了顿,好笑又无奈的继续讲故事:“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前,我对是否会有人粉身碎骨也要守护点什么……比如这个破旧的联盟,抱着很大的怀疑。”
西泽尔对“破旧的联盟”五个字给与高度赞同。
“第一次上战场就是打鲁斯星附近的星盗,那群人像下水道里的老鼠,议会的手伸不到,就在这里生了一窝窝的,是真正的地头蛇,不好打。”兰斯洛特说着,漫不经心地叼上支烟,却没抽,只是含着,口齿依旧清晰,“我初出矛头,当然不可能像议会宣传的那么神乎其神。哪来的战无不胜?只要打仗都会输。那时我不知天高地厚,连续打赢几场,心里就飘了,带着一队人踩进星盗的圈套,阴沟里翻船,差点就粉身碎骨献给联盟了。被围困时,我挺不甘心的。”
故事还挺跌宕起伏,西泽尔紧张得忘了吃小饼干。
兰斯洛特的目光说不出的深沉,隐隐带着某种西泽尔难以理解的感情:“……大概剩下几个下属看我太不甘心,就一个连着两个,拼死保护我,他们在我身后,冲进敌人的机甲群里自爆,让我快逃,每个人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都是‘少将快走’。”
西泽尔眨了眨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
兰斯洛特冲他摇了摇头:“回去后,我就带人一锅端了裘德伯恩的老巢。起初我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要那样拼死地保护我,后来才想明白,如果有想要忠诚或守护的东西,就无所畏惧。”
“西泽尔。”联盟元帅冲他笑了,“我想要守护什么,也不会有丝毫犹豫和怀疑。”
那你想要守护的是什么?联盟?
西泽尔张了张嘴,还是没问出口。
兰斯洛特站起身,拍了拍手:“好了,睡前故事讲完了,小朋友该睡觉了。”
说完,居然主动结束了通讯,潇洒地走了。
西泽尔还在怔然今天的兰斯洛特怎么这么自觉,揣着一肚子少年烦恼去刷牙漱了口,回来就看到……刚才还正儿八经坐在天台上讲故事的兰斯洛特竟然开门进来了!
联盟元帅爬墙不成,干脆就光明正大地从门走了。
西泽尔:“……”
这是打出去还是扔出去好?
外面天寒,兰斯洛特裹夹着着一身寒意进来,盯着他看了半晌,“有件得当面说清楚的事——躲我干什么?”
西泽尔语塞。
“因为被我打了?”兰斯洛特笑得可恶,“这样,要不你也打回来?我皮糙肉厚,肯定不哭鼻子。”
西泽尔忽略他,走到床边坐下,冷冷地瞅他。
这人越理会越可恶,还是不要理他助长气焰的好。
“看来不是因为这个。”兰斯洛特了然地点点头,“还有一件得亲自说的事。”
西泽尔抬眼皮子:“什么?”
他潜意识里总觉得兰斯洛特不会对他做什么,时常在这人面前松懈,没什么防备,刚问出口,眼前倏地一暗。
兰斯洛特俯下身,将他略长的额发轻轻拨开,含笑低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落了一吻,声音呢喃似的:“……是你。”
西泽尔僵硬得像块石头,耳尖控制不住的发烫,声音也微微颤抖:“你在……说什么?”
“今晚讲了小故事,明天就不许躲着我了。”兰斯洛特的笑意更盛,却没再重复,捏了捏他的脸,“刚才的是晚安吻。明早要我来给个早安吻吻醒你吗?我的小王子。”
第29章
西泽尔生平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厚颜无耻。
懵了好一会儿, 他心底明明知道自己是在被占便宜, 心跳却还是在米迦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里加速了。
好在兰斯洛特还有点底线,看他手足无措,恶劣地笑着,揉乱他的头发,又说了声晚安, 才施施然地从哪进来的, 又从哪儿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这层楼也不止西泽尔一个, 刚下训回来的一排士兵看到元帅小心翼翼地合上门走来, 脸上还带着某种胜利意味的笑,齐齐一抖,立刻挺胸敬礼:“元帅好!”
兰斯洛特心情不错, 和善地冲他们点点头, 正要路过离开, 余光突然注意到这几个小子居然是光着膀子上来的。
其实也正常,再冷的天气,高强度的训练下来也是大汗淋漓的, 这群吃惯了寒暑之苦的早就对这点寒风无所畏惧, 回宿舍了光膀子也没什么问题——才怪。
问题就出在西泽尔也住这儿。
兰斯洛特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
走了两步, 越想越不是滋味。
联盟元帅沉着脸, 戳了下肩上的银色小鸟, 小气巴巴的:“……路西, 你说西泽尔会不会不小心看到过他们光膀子的样子?“
路西:“……”
这根刺梗在兰斯洛特心头难除, 他的脚步一顿, 干脆转过身,看向那几个还站在原地、崇敬地看着他背影的士兵,开口道:“你们……”
虽然兰斯洛特狠起来时从不手软,让人要死要活,但他从不摆元帅架子,不像联盟里的许多高官,端着架子高高在上,心情好时,随手拉个人都能扯起淡,吹出个连续剧来不成问题——总而言之,元帅往常都是平易近人、从容不迫的,很少看到他脸黑的样子。
几个小士兵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生怕听漏兰斯洛特接下来要说的哪个字。
兰斯洛特和这些纯洁的小眼神一接触,乌漆嘛黑的良心又被照亮了,干咳一声:“……注意穿好衣服,凛冬将至,生病了会落下训练。”
元帅大人真好啊。
小兵们使劲点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兰斯洛特离开的背影。
担心他们生病,还用这种故作严肃的拙劣借口。
为什么联盟……为元帅肝脑涂地才对!
丝毫不知道身后的小兵们脑补过多,兰斯洛特离开了那几道灼灼的视线范围,才丢开元帅的威仪,悠悠叹了口气:“看来得给我的小王子走走后门,换个地方住……连我的都还没看过,怎么能去看别人的。看过我的也就不会想去看别人的了。路西,你觉得刚才那个高个的身材比起我来怎么样?”
不等路西回答,他又自言自语:“肯定是我的更好。”
路西:“……”
元帅,您是三岁小孩儿吗!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兰斯洛特离开后,西泽尔心底总有些微微的焦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年……与发情期将近,和雄姓荷尔蒙爆棚的兰斯洛特靠近了就焦虑,翻来覆去也不能入眠。
兰斯洛特也没看起来那么闲,捯饬好基地了,除了纠结西泽尔有没有看过别人的膀子外,还得通宵和议会扯皮,争论军费是否裁剪的问题。
而倒霉的护卫队刚准备睡下,就收到来自直属长官的谴责书,看完那封邮件后气得咬牙切齿,迫于联盟元帅的- yín -威,还是爬起来挑灯夜战,边写那一万字的检讨,边在心里诅咒兰斯洛特跟着失眠——其实也不用诅咒,兰斯洛特连轴转了整整一周,几乎没合过眼,今夜也不例外。
最可怜的大概还是戴维上校。
刚在女神面前丢了面子,又被兰斯洛特摆了一道,含泪写着检讨,气得就差架起机甲去把那混账玩意偷袭祭天了。
总体来说,鲁斯星的这一夜还是非常和谐的。
隔天到训练室一集合,所有人都黑着眼圈,有气无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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