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苦书卷 作者:江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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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怀疑昨天的女人根本不是陈晓玉。”
“你以前没见过陈晓玉吗?”范无咎吸了一口芒果茶,觉得有些酸,皱了皱眉还是喝了下去。
戚宏阔眉毛一扬,道:“陈晓玉是我嫂子,我怎么可能没见过。”
“那你的怀疑从何而来?”谢必安问。
戚宏阔说:“陈晓玉有一个孪生妹妹,一直在国外生活。我哥他们就是在去外国探望陈晓玉的妹妹时出的事故。发生事故时车上有四个人,因为文文和陈晓玉坐在后座才幸免于难。”
“所以你在怀疑活下来的人根本不是陈晓玉,而是她的妹妹?”
戚宏阔颔首道:“我是这么怀疑的。我看过照片,陈晓玉和她妹妹长得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而且事故之后我总觉得陈晓玉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但我也说不清到底哪里不一样。而且我觉得陈晓玉挺喜欢我哥的,我哥才死了几年,就找了那么个男朋友。”
“陈晓玉既然和她妹妹一模一样,那当时是怎么确定幸存者是陈晓玉而非她妹妹的?”谢必安继续追问道。
“她当时身上穿的衣服和陈晓玉离开酒店前的穿的是同一套,而且她自己也说她是陈晓玉。”
“所以,‘陈晓玉’其实有可能并不是真正的陈晓玉。”范无咎眨了眨眼总结道。
谢必安看着软萌的八爷,有点像揉。但顾忌到戚宏阔,只能暗戳戳地控制住了自己,问道:“陈晓玉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叫陈晓萍,身世浮沉雨打萍的萍。”戚宏阔说。
“陈晓萍?!小萍?”谢必安惊叫道,“确定吗?陈晓萍?”
戚宏阔答:“有什么不能确定的,认领尸体的时候看到过她的名字。”
“赵飞舟,就是陈晓玉的那个男朋友,一直称呼陈晓玉为小萍。”
“那我的猜测看来没错。”戚宏阔露出了得意的笑。
一切推测好像都合情合理,但谢必安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不是有点太容易了。
戚宏阔的出现好像就是专门来告诉他们两个人这件事的。如果戚宏阔不这种时候跑出来,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至少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陈晓萍的事情的。
想到这里,谢必安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一下戚宏阔,看到他正端着咖啡,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很不耐烦的表情,仿佛在说“切,麻烦”似的。
莫非是他?
那么说他就是修改了小卷的幕后黑手?那一切都可以好好解释了。他能修改小卷,是因为小卷本就是他们的东西。
谢必安强忍着让自己不再细想,接着说道:“但我们得找到有力的证据证明‘陈晓玉’是陈晓萍才行,否则她是不会承认的。”
“可以,我这几天就出趟国,去找找之前事故上有没有遗漏的地方,顺便去问问陈晓萍之前的熟人,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至于你们,可以在这里看着戚文,也可以去陈晓玉的老家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说着戚宏阔递给了谢必安一个纸条,然后就动身离开了甜点店。
他走后,谢必安才打开纸条,上面写着陈晓玉老家的具体地址,是在一个三四线小城的镇子上。
范无咎凑过去看了一眼,满脸疑惑说道:“七爷,他……”他为什么会把回陈晓玉老家这种重要的事情交给两个小孩子去办?他怎么敢?除非……除非他知道我们的身份。
谢必安直接捂住了范无咎的嘴,朝他喊道:“别说!”
接着他快速找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在上面写道: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想。
范无咎愣愣地瞅着谢必安,接过笔也写道:为什么?
谢必安继续写:他能知道我们的想法,也能听到我们讲话。你知道的,他是……
范无咎蹙眉,写道:谛听?
谛听,乃是地藏王菩萨的坐骑,靠听觉分辨万物,尤善听人心。当年孙悟空和六耳猕猴,大闹三界也未分出真假,普天之下,除了如来,最后也只有谛听靠聆听心声将二者分出。
谢必安扶额:少提这个名字,他对自己的名字最敏感,当心连我们写的字都被他发现。
范无咎:那他算是咱们自己人啊,为什么偷偷摸摸的?
谢必安:那是因为菩萨心里有鬼。
范无咎:???
谢必安:求求你了八爷,别问了。这事儿我还缺少确切把握,贸然下结论对道门和佛门的关系影响不好。他再怎么说都是个菩萨,咱们两个不过是地府的鬼帅,要是把他得罪了,万一上面找过来,咱俩都玩完。
“乖,我才刚谈恋爱,不想这么早就魂飞魄散。”谢必安捏了捏范无咎的脸,幼童体型的范无咎脸上还有婴儿肥,捏起来很舒服。
范无咎只能不再继续追问,只说:“但要是真的牵连出什么大事,你不能自己扛着。”
“哪有什么大事,别多想,充其量不过是受到打击报复而已。”谢必安安慰范无咎说。
虽然谢必安语气轻描淡写的,但受到菩萨的打击报复,其实根本不是小事。
如今的人类,有信仰的寥寥无几,道家更是式微,被当成“封建残余”,连本土百姓都轻视几分。比不得佛教,虽然出家的和尚少了,但逢年过节香火旺盛,百姓一遇灾病,一律双手合十,烧香拜佛,口称“菩萨保佑”。虽然道佛两家都不复往日荣光,但佛门到底还是强了太多。
黑白无常本是象征太极阴阳,谢必安对道门当前的形势更是敏感,他怕万一自己自作聪明,反而与佛门再度结仇。千百年前,他们能“灭佛”,说不定千百年后,佛便能“灭道”。
百姓没了道,还会有佛,即便没了佛,还会有别的信仰,人间不会因此陷入混乱。但谢必安却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们失去了相信着他们存在的百姓,再没有人追随“道”,他们会怎样,天上的众神会怎样。
“八爷,走吧。”谢必安朝范无咎说道。
范无咎问:“去哪?”
“当然是去陈晓玉和陈晓萍的老家看看,还能去哪儿?”谢必安说。
范无咎透过甜品店的落地窗朝外面看去,街上人来人往,但不会有人知道只存在于故事话本和奶奶的睡前故事中的无常鬼,正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以一种他自己也摸不清的心态看着他们。
谢必安知道刚刚自己的一席话把范无咎的思绪搅得很乱,但他也没有办法,他不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把话全说出来,也不想欺骗范无咎。可话说得一旦含糊了,范无咎势必又会多想。他想不出两全的办法。
“我们两个?怎么过去?火车站能把票卖给两个小孩子?”范无咎终于回过神来,悠悠开口道。
“没事,这个时候的人间,买火车票还不需要身份证,给钱就能弄到票。”谢必安说。
他们两个买了最便宜的绿皮车,因为绿皮车较为简陋,管理也松散,而且从票贩子那里就能弄到票不必去售票处专门买,两个小孩子混上车很容易。
“八爷,你看这些年科技一直在进步,上次咱们坐火车,买的最高档的位置,却比这次要难熬得多。”谢必安坐在位子上,脚下面还摆着对面旅客的巨大蛇皮口袋,“仔细想想其实也还挺可怕的,他们坐了几千年马车,结果短短几十年,汽车、火车、飞机竟然都有了。”
“他们就好像在长跑一样。”范无咎接道,“刚进赛道时跑得很快,发明了很多有用的东西。接着速度越来越慢,甚至乍一看好像停滞不前,现在又突然开始冲刺。”
“前方可能是更璀璨文明的起点,也有可能是整个人类文明的终点。”谢必安眯眼笑着,这笑中泛着冷意,“一切都是未知的,包括我们道门日后的命运也是。”
“可是七爷,你说过,纵然人类灭亡,天下再没人信奉道门,我们魂灭道消,但说不定还会以另一种形态存在于世上,你本来是不怕的。”
“那时不怕,现在却怕了。说这话时孤家寡人,现在却有了你。”谢必安说。
范无咎拉住了谢必安的手,同他十指相扣,摇了摇头:“不,七爷,这话说得不对。你从来不是孤家寡人。”
“对,我说错了。”谢必安紧紧地回握着范无咎的手。
他突然觉得,有些事情本不是他该CAO心的。他的上司把七苦书卷交给了他,他只要老老实实地完成上司的嘱托就行了,至于这些任务背后的真相究竟如何,菩萨究竟为何这么急切地派谛听过来修改小卷,这些事情都不重要了。
列车到站了。
第33章 萱草情8
阶前的萱草入了孩童的梦,世界变得虚幻、又朦胧。天际响起阵阵雷声,知了不再鸣叫,蜻蜓也停止了飞舞,一切童真都化为泡沫。唯有破旧的泰迪熊,被仍在街角,孤零零地在雨中,守着不会回来的人。
——《萱草情》
谢必安和范无咎去了一趟陈晓玉的老家,得到了不少线索。比如他们从陈晓玉和陈晓萍的初中班主任那里,得到了两人的笔迹。比如他们从陈晓萍的高中同桌那里,得知赵飞舟是陈晓萍的初恋男友。再比如他们从陈家的邻居那里,得知了陈晓萍的后腰上有一块圆形的胎记。
两个人毕竟是两个人,总是能找到可以区分的地方的。但由于她们成年后并没有生活在一处,了解她们之间的区别的人不是很多,陈晓萍得到了姐姐的身份之后又快速搬离了陈晓玉长期生活的地方,故而没有被人发现不同。
戚宏阔,也就是谛听,那边也找到了可以证明当初戚文一家的车祸不是单纯的事故的关键姓证据,等待陈晓萍的会是法律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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