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爱霍去病(卷一) 作者: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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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他们刘家人酒量都不错,也经不住整坛酒下肚。醉得不省人事的曹襄并不比韩说更容易拖上榻,好在这两年里我总算多长了些个头,多练了些气力。
内侍送来新亵衣,将满是酒味和药味的外衣收去洗涤熏香。我把醉鬼推到靠外的一侧,中间摆个枕头,自己爬到里面。这方面我很有经验,因为小舅经常醉酒,万一曹襄夜里吐起来,我可以踹他下去吐地板上。
夏日的晴夜依旧闷热,然而今日实在是一路颠簸累了,我再也顾不得其他人,昏昏沉沉,倒头就睡。
梦中我还在甘泉宫,支着簸箕帮表妹们抓了一筐毛绒绒的野兔子。卫长开心地打开竹笼门,那些野兔子全都跑出来跳到我身上,蹭了我一脸口水。
“好热,别舔。”我推开那些长毛宠物。
身上的触感渐渐真实得过分,我不由微微醒转过来。
枕头不知什么时候被抽走,扔至榻下。黑暗中,一个火热的躯体从背后紧贴着我,手脚并用地将我困在榻与墙之间,健壮的手臂将我紧紧包围,带着酒气的唇齿毫无章法地啃噬着我的后脖颈和耳朵根。
“君侯,别咬了。”我推拒着试图躲开,却被醉酒而完全由本能驱动的平阳侯凭着个头和蛮力,霸道地拉回炽热的怀抱中。
隐隐觉得一处坚硬的热度抵在我后腰间不停挺动摩擦,不过,很快我的注意力便被其他地方吸引住。亵衣前襟被掀撩至大敞,温热的手掌在我胸口和腹部不断撩动抚摩,带起一连串奇异的触感,仿佛飞鸟点水时划出的阵阵涟漪。
“嗯……好舒服……”迷朦中,我放弃了挣扎,闭着眼睛贪婪地享受着手指不断的逡巡揉捏,缓解着路途奔波带来的乏力;有力的掌心落至腹部不断徘徊,引起下身不由自主的痉挛。
不多时,曹襄突然蜷起双腿,双臂紧紧箍住我的肋骨,口中发出一声低吼。
“喂……”我呢喃着抱怨了一句,朝他身上拱了拱,本能地期待更多的温柔抚慰。然而身后人已经再度醉如一滩烂泥,后腰那处被灼热牢牢抵住的地方,隔着亵衣慢慢渗出一点温湿濡氵朝。
实在是过于困乏,一切归于平静,一直处于混沌状态的我几乎立刻跌回了梦乡。
“啊——”耳边骤然爆发一声尖叫,圈住我整夜的大火炉终于撒手离开,随即传来平阳侯跌翻在地的声音。
“我我我为什么在这里?”卧房的门被匆匆打开,清晨的霞光透进来,曹襄拔脚,落荒而逃。
“呀——”又是一声惊呼。
“怎么了?”终于被吵醒的我揉着眼睛,伸了伸被压到抽筋的胳膊腿肚,望向倒退回来“砰”地合上门的平阳侯。
“皇皇皇舅……”曹小侯爷惊慌失措地指着门外,好半天才捋顺了舌头,“陛下在外面。”
一连串的大呼小叫显然惊动了某人大驾——当曹襄穿着昨晚那套亵衣,光腿赤脚地跑出我房间时,天子正好从另一头二舅的厢房中钻出来。
我将宫里师傅捏的水晶蒸饺整只塞到嘴里嚼着,镇定自若地望着饭桌上其他三人大眼瞪小眼,或者说,眉来眼去。
天子的目光一直在我和曹襄身上来回逡巡,见二舅面色阴愠,他才决定放弃他那八卦好奇心,开口打断饭桌上尴尬的气氛。
“襄儿,袭侯的手续办得怎样了?”
“回陛下,地契和账簿已交于中央署公证备份,过两天应该就能拿到印信。”曹襄停了筷箸回答。
天子点点头:“同封国的乡户长们见过面了?”
“前来奔丧的都已见过。”
天子叹了口气问:“平阳皇姊还好吧?”
曹襄垂下头,小声回了一句:“公主很好,陛下不用担心。”
“襄儿,”见曹小侯爷一脸沮丧,天子建议道,“朕和仲卿待会到军营走一遭,你若是也想去,就和去病同行罢。”
***
不多时,薄云遮日,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到达天梁宫时,大舅卫长君和大姨夫公孙贺等一干人等已候在此。
天梁宫平日不许闲杂人等出入,我也是跟着天子头一回进来。回头望一眼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的曹襄,四目相对,曹小侯爷轻咳一声,尴尬地迅速移开目光。
正厅当中悬挂一副巨型舆地图,有两个二舅那么高,黄河流经的地域细细密密地标识出大汉的山川河流,郡县要塞。很容易我便沿着黄河九曲找着了平阳、太原和马邑三县。太原以西便是河朔草原,九原、云中、雁门、代郡、上谷、渔阳、右北平等先秦各郡自东向西一字排开。吕梁山南麓的甘泉行宫,北麓秦长城各塞均有标示,更有秦将蒙恬所筑点将台位列其中。
越往上走,舆地图留有越多空白,高处一些地方直接用大片的阴影简单地标出“大漠”的字样。然而,这依旧是我见过的覆盖面最全的北境地图。
正厅内另置有一前一后两只沙盘,零星分布着红蓝士马石像,做推演阵法之用。
“这不是韩嫣留给去病的星盘吗?”天子从侍卫手中接过星盘,上下翻看。
“陛下,”公孙敖拱手启奏,“根据赵校尉提供的信息,这只星盘应当属于当年逃亡匈奴的韩王韩信。”
“哦?韩王?”天子似是很有兴趣,“爱卿继续。”
“根据弓高侯归汉的时间推算,此盘对应的是冒顿单于时的匈奴国地域,经过老上单于和军臣单于两代更迭,星象信息已有三十多年的滞后,匈奴人喜迁徙,逐水草而居,按理说应该大不相同。然而臣与太史令核对之后,发现同咱们斥候探知的信息只是略有出入。”
“孝文皇帝时右贤王曾南下,当时灌婴丞相将其逐至塞外,之后右贤王势弱,被白羊王楼烦王赶回阴山以北,自后右贤王兵力西进,改袭大月氏。” 公孙敖执杆,在河朔草原以北标着“阴山”的地域划了一个圈,“按照星盘所示,阴山南部是白羊、楼烦两王驻地,这里是通向右贤王部的枢纽,这些都同斥候反馈的信息基本相符。”
“那有出入的地方呢?”天子饶有兴致地问。
“是单于本部的位置。”公孙敖离了地图,转身在沙盘上拖动一只石马,“据赵校尉说,和冒顿单于不同,军臣单于更加好战喜功,会按照季节的变化,水草的长势迁徙大营,对于不服从的部落也会亲自上阵前往镇压。”
宦者迈着小碎步一路跑来,匆匆道:“陛下,太史令司马谈,卫尉李广觐见。”
“哦,李广将军也来了?”天子讶异道。
说话间,一位身着禁卫军军甲,精神矍铄的老者已经大跨步迈进天梁宫正殿,身后跟着一位毕恭毕敬的儒服先生。
“陛下,太史令大人刚出未央宫就在上林苑里转迷了方向,可巧碰见臣,臣就自作主张,把人给带来啦。”叩拜之后,李将军解释道。
第30章 30 启蒙
气氛瞬时变得凝重。
作为禁军卫尉,李将军兀自乐呵,对自己无意间闯入期门军的地盘似乎全然不知,正好奇地东张西望。
只是,那些机密的物件他已经无法触及。当他踏进天梁宫的那一刻,公孙敖反手一拉隐藏于地图旁的绳索,两张丝绸大幕哗啦抖落,将舆地图遮了个严严实实;一旁荀彘眼疾手快,扯了布将沙盘兜头罩住。
“李将军辛苦了。”天子无奈地望向神经紧绷如临大敌的期门军将士,叹道,“李将军为我大汉守卫江山数十载,盛名在外,治军对阵自然是颇有经验,诸位今后好好跟着李将军学学罢。”
“呵呵,陛下过奖,为陛下效力乃臣之本分。”李广一来便被天子好顿盛赞,不禁有些飘飘然。
言虽如此,帝王并未示意重新开启舆地图,而是抛给公孙敖一个“退下不要多话”的眼神,继而转向了太史令。
“司马爱卿,你不是说在观星阁等朕吗,怎么跑来这里了?”
现任太史令司马谈已近不惑之年,眉眼间倒是眼熟得很,想必我同此人在哪里打过照面。他似乎已经感知殿内气氛的变化,遂跪地叩首奏道:“陛下,臣昨夜夜观星象发现,辛亥明年,岁在重光,朱雀南现,天狼照日,为大吉象。臣觉得,此事应该立即禀奏陛下,因此贸然前来,还请陛下恕罪。”
“哦,是吗?”天子打了一个暂住的手势,眼中却透出兴奋的光芒,“朕这里刚结束,正要打道回宫,仲卿,李将军,咱们同太史公边走边聊。”说罢快步径直出了殿门。
“青儿,边境现在能拿出多少战马?”临走时,大舅拦住二舅问道。
“三万二。”二舅瞥了一眼紧随天子离开的李广,悄声道,“马邑之战,李广将军带走了雁门郡全部三万骑兵,如今分屯于云中,雁门和上谷,代郡李息手里有一万骑。这两年同匈奴小规模拉锯战,加上退役的战马,耗损十之有二,余下三万二千骑。”
大舅皱眉道:“这个数恐怕不行。若是碰着桑弘羊,麻烦你帮我带个话,告诉他今年肯定要加筹经费买马,叫他早做准备。”
“卫将军,”二舅会心一笑,指着我道,“远水救不了近火,这儿就有个现成的带话人选。今日太学恰好是算术课,叫你外甥带话吧。”
公孙敖从幕帘的阴影里钻出来,望着李广大踏步离去的背影,一阵叹息扼腕:“马邑吃了那么大的亏,陛下这次意思很明确,田丞相手下的一个也不要;李将军若是知晓陛下的本意,恐怕要伤心。”
“有什么好可惜的。”大姨夫不屑地摇摇头,“李广那厮居功自傲,自以为才气天下无双,同程不识相比,却是个只有蛮力的武夫。真打起仗来,那些个同诸侯王走得过近的人,咱们用起来就好比一把双刃刀,无论如何不能够趁手。”
大姨夫此番话语,我心中默默赞许。李广将军的故事在北方几乎家喻户晓,其人也是当年平七国之乱的一大功臣,却不知哪根筋搭错,私收梁王将军印信,被孝景皇帝所忌惮,派到燕、代两王的地盘上兜兜转转做了十几年的太守,直到天子登基才被召回京城。而他呆过的上谷、渔阳、右北平均为燕王封地,田蚡刚娶了燕王家的翁主,从此便同燕王串作一根绳上的蚂蚱,总之外朝那一群人,同诸侯国之间关系总是错综复杂,纠缠不清。我听说夏天程不识将军回京,分了李广一半兵权走,这个时候李广跑来期门军的地盘上,大概也有向帝王示好,表以效忠之意吧。
正在神游天外,突然听得有人招呼我,却是太史令司马谈折返回来。
“小兄弟,陛下说这片星盘是你的?”他朝我扬了扬手中事物。
“嗯。”我点头。
“可否留给在下?”司马谈满眼期待。
“反正我也看不懂,你拿去吧。”
“多谢了啊。”司马谈乐颠颠地将星盘揣进怀里,刚要离去,我突然想起之前的疑问。
“太史令大人,您方才所说的‘吉象’是指什么?”
“吉象啊,就是天狼星现白日,预示着兵家之争;朱雀坐南,是北上出征的吉时。”司马谈介绍起老本行来头头是道,末了还添一句,“小兄弟若是对星岁宿运有兴趣,随时到观星阁来找在下,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多谢太史令大人指教。”我果然没看错,方才听到“天狼照日”时,天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就犹如甘泉宫那晚的篝火星辰,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至于司马谈的提议,天官算命什么的我暂时没兴趣,等有空了倒是可以同他学学观星辨位。
***
“君侯,公主府那边走。”
那日小侯爷醉酒的事儿我倒是不以为然,可曹襄本人看起来反应不小,去太学的路上他一直前后脚跟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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