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爱霍去病(卷一) 作者: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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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新兵休沐日。我今天放你们早点走,后天早晨全部在此集合,不许迟到。”
教官宣布完毕,众人一片欢呼。
“肃静!”教官喝住作鸟兽散的新兵,“家在京城的,允许回家探亲,家住陇西和北地的,我劝你们打消回家的念头,老实待在营地休息,别把整个休沐日全耽搁在路上。”
我伸了伸胳膊,示意跟在我身后的亲兵:“我走啦,你也回家吧。”
远处一阵马蹄声,宦者下马,匆匆小跑过来,同教官寒喧几句,朝我拱手道:“霍公子,请跟奴婢进宫。”
“陛下怎么想起来召臣去宫里住?”我好奇地跟在宦者后头。
“公孙将军没同您说吗?卫将军已离京前往雁门关。”
“舅父去雁门关做什么?”我隐隐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奴婢听说,伊稚斜单于派九万骑兵侵入北境扰乱,卫将军亲自前往稳定军心。”宦者边走边解释。
听到二舅去戍边,失落感顿时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这一个月里头,不管是训练也好,站岗也好,我时时刻刻不是靠着对舅父的思念才撑至今日。好不容易捱到休假,却被告知见不着舅父,我终于体会到曹襄口中的“如隔三秋”原来这般煎熬。
宦者忽然停下脚步,我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差点和他撞个满怀。
宣室殿门口齐刷刷一排侍卫,小黄门放了宦者进去,把我拦在门口。
“陛下尚在议事,请稍侯。”
殿内传出叽里咕噜的声音,我竖起耳朵。
“……回陛下,太子说,右贤王本就与左谷蠡王有嫌隙,现在左谷蠡王自立为单于,右贤王表面称臣,心里非常不满。”
“那,右贤王可有归顺我汉的意向?”
“太子说,右贤王攻下大月氏国后,得到了他们肥沃的草场,一直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并不愿意降汉。”
沉默片刻,帝王话语声再起。
“太子此行带了多少人投奔我汉?”
“太子说,他的所有部下,八小王、十二翕侯以及族人、军臣一万精骑兵,均已顺利入关。”
“甚好甚好,叫大行令李息好生安顿这些人,该封该赏的,一个都不能少。”
“陛下,霍公子到了。”
“今日这么早收营?”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天子信步踱出,几名中朝官员领着一群全身匈奴行头的人跟在后头。细看那打头之人,高鼻梁深眼框,额间一圈镶金饰物,胸前挂着整整三排镶金骨链,手腕脚腕各种金灿灿,玲玲琅琅,整一尊行走的金雕像。
来到这未央宫里还敢如此昭显尊贵身份的外邦人,想来只有一位。
“刚才同于单商量事儿,有些耽搁。”天子今日似乎颇为高兴,当着匈奴太子一行的面牵起我的手,“走,一起用膳去,军营伙食不好,去病一定饿坏了。”
麒麟殿内美食飘香,觥筹交错。
“慢点吃,别噎着。”天子拍拍我的背,“看来是真饿着了。春陀,你晚上去给老敖传个话,叫他们从明日起改善伙食。”
“多谢陛下。”我抬起头抛给身边人一个感激的眼神,继续开心地大快朵颐。
“你问问于单,宫里的庖厨手艺如何。”歌舞稍霁,天子吩咐译者。
“回陛下,太子说,汉朝的粟米他吃不惯。”译者恭敬地回答天子。
“那这些烧烤呢?”天子指着架子上满满一桌外焦里嫩的牛羊鹿,“这些可都是子叔今日新捕的猎物。”
于单翻了翻手里的羊腿骨,轻哼一声,偏过头对着译者叽里哇啦。
犹豫片刻,译者决定照实回复:“太子说,火候过了,肉切开来不见血,不是好烧烤。”
语毕,译者紧张地望着天子。
帝王听罢一愣,却并未生气,回头抛给大姨夫一个安慰的笑:“看来,于单这小子手握军臣精兵,却被伊稚斜追着屁股后头打,事出有因哪。”
译者有译者的自觉,他没把天子的话翻译给于单,只是再拜道:“陛下,太子想请问,陛下身边这位公子是?”
“臣是——”我刚张口要作自我介绍,不想却被天子打断。
“稍等。”帝王一龇牙,对我露出个狡黠的神情,转头朝译者道,“你给他翻译,这是朕的儿子。”
话音既落,我扫了一眼四周突然陷入寂静的众人,镇定地继续填饱肚子。天子随时随地捉弄人的个姓,我已经习以为常,没什么可讶异的。
“失敬失敬。”译者小心翼翼拱手道,“请问陛下,这位是哪一国的藩王?”
“朕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给你封个什么王比较好。”略微思索后,天子转头朝译者嘿嘿一笑,“这样吧,你跟于单说,这是汉太子。”
“失敬失敬。”于单听罢,顿时两眼放光,撂下手里的烤肉,将刚才译者的话现学现卖,又补上匈奴语若干。
“他说什么?”天子好奇道。
译者瞄了一眼满嘴油光,正同鹿肉撕扯搏斗的我。
“陛下,太子说,大汉皇太子美姿仪,乃人中龙凤。”
***
“哥哥,我美吗?”十三岁的卫长表妹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在我面前晃悠。今日卫家跟随陛下前往城北祭祀,精心装扮后的卫长身着湖蓝色襦裙,唇间一抹朱丹,俨然一个年轻版的小姨。
“美。”我举起衣袖偷偷打了个哈欠。祭拜荒墟八神的过程中忍住不打瞌睡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何况昨晚我根本没怎么睡着,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路跟来雍郊。
星幕低垂,麒麟殿的宴会早已结束,温室殿的泉水热气氤氲。水中映出的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孔,此刻正晕红得像煮熟的虾仁——我发誓,这一定是水温太热导致的。
“去病这是真长大了。”帝王靠在池边,好整以暇地盯着把自己整个儿没在水里,只露出眼睛鼻子的我,“不过,你现在躲朕这么远,将来怎么做朕的亲卫哪?”
我绞着双腿小心翼翼地往远处游了一点才浮起来,吐出嘴里的泉水,说出我憋了三十多天的请求:“请陛下允许臣前往骁骑营效力。”
“你不愿意留在建章营?”
“陛下,王者不私人以官。”我委屈道,“臣并不是不愿做陛下的亲卫,臣只是自认为没有那个资格。”
“‘美姿仪,人中龙凤’,没有谁比去病更有资格做朕的亲卫了。”帝王嗤嗤笑着,一边气定神闲地用目光上下扫视我这个假冒的汉太子,一边重复晚宴时匈奴太子留下的阿谀之评。
我痛苦地皱眉。留在建章营,就预示着我需要继续呆在陛下身边。
“行了,逗你玩呢,你若真不想呆在建章营,朕也不好勉强你。”天子爬出温泉,由着围上来的内侍擦拭更衣,“洗完赶紧出来,泡太久小心着凉。”
狼烟四起,羌笛哀鸣,黄尘遮日,一片金戈铁马。
我闷哼一声,惊坐起身。望望四周,万籁俱寂,窗外新月遥挂枝头,雁门关远在千里之外。
梦境中惨烈的场景同白天训练的情形交织在一起,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里间一阵悉索响动。
“去病,是做恶梦了吗?”
“抱歉,打扰您休息了。”
我吁了口气,正要重新躺下,天子的声音再度传来。
“外面的榻不舒服,你过来睡罢。”
“没事,臣睡得惯。”
“过来。”
“……诺。”
已经开始被训练出接到命令后的本能反应,我不情不愿地掀开天子寝殿的门帘。浓郁的苏合香扑面而来,天子拍了拍身边的龙榻,示意我坐下。
“在想你舅父?”
“是。”我爽快地承认。
“仲卿此行不过是去处理些善后的事务,安顿军心鼓舞士气,你不用担心他。”对方欺身靠过来,将带着体温的锦被披在我的肩上。
“臣明白。”我偏过头,避开了男人的目光。
“去病,”欣长的手臂把我圈进怀中,帝王低沉的嗓音在我耳际响起,“朕一直在思索你之前的话。你说自己缺乏进建章营的资格,缘由为何?”
缘由?其实有些可笑。几番纠结之后,我决定如实回复:“因为进建章营的必须是良家子。”
“傻小子,你听谁瞎说的。”伸手揉乱我垂落的青丝,对方忍俊不禁,“你早就脱了奴籍,怎么不是良家子了?”
我闭上眼,苦笑一声:“可是臣不知自己的爹亲是谁。”
“你还真是心姓纯良,居然为这事儿犯愁。这好办。”帝王忽地撑起身,深邃的瞳眸居高临下,直望进我的眼底,薄唇轻启,吐出令我震惊的话语——
“朕做你阿爹,如何?”
我不可置信地瞪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期望从他的神色中搜寻到一丝戏谑的意味,就像他平日里心血来氵朝,想要捉弄他的臣子们那般打趣说笑。
然而没有结果。与晚宴上作弄匈奴太子时不同,此刻对方的表情严肃,似乎在认真地等待我给他一个回复,而且只能是肯定的回复。
月华如练,沿着温室殿翠绿的窗阁洒进室内。帐纱轻轻摇曳,如梦如幻。
这个坐拥中土,征伐天下的男人,突然之间宣布要做我的爹亲。毫无预警,突如其来,简简单单两个字,轻松扰乱我纷杂的心绪。
时间在近距离的对望中一点一滴流逝。
对方的眼中渐渐弥漫起失望的神情,几乎漫长的沉寂之后,他终于放弃等待我的回答。
呼吸的热气缠绕在彼此之间,掩盖住不断加速的心跳。
“去病,留在朕身边。”
再度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着我,帝王倾覆下来,在我的唇上轻轻研磨。他的手沿着我亵衣下摆的缝隙滑进去,温热掌心直抵腰间肌肤,感受我一刹那的痉挛瑟缩。
之前被温泉撩拨出的□□顿时蒸腾而起,如开闸的洪水叫嚣着上涌;加诸于唇舌的力度很快变得霸道,直至我喘不过气地躲闪。男人沉重健硕的身躯将我压回榻间,略带粗茧的指尖趁机划过我的小腹向下行去,沿着阳锋□□的轮廓轻轻描绘。
我蓦地伸出手,攥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腕。
唇齿间的热度撤离,急促的呼吸回响在寂静的寝殿内。对方用势在必得的目光俯视着我,那双锐利的黑眸如同猎鹰,俯瞰它即将到手的猎物。
但是我并不打算让步。
仿佛已过去若干个时辰,又好像只有短短瞬间。终于,一声叹息之后,男人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没准备好没关系,朕愿意等你。”对方环上我的腰,像抱着一只荞麦枕。他将下颚埋进我的颈窝,短髭划过我敏感的耳廓,在我的肩胛骨上落下数枚轻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身后人发出轻轻的鼾声。黑暗中我睁大眼睛,盯着房梁上那条金龙,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
山林里的风掠过春夜里的星空,映出周围的枯树,枝条摇曳,留下满眼绰绰黑影。
两根羽箭同时离弦,没入尽头的两只草靶。
祭祀结束后,我最终没能按时回到军营。徐教官显然已经接到命令不能亲自处罚我,只是留下一句话,让我自己处罚自己。
再次从箭筒中抽出羽箭时,靶场周围光怪陆离的灯火在我眼前呈现一阵恍惚。
那晚并不是陛下第一次对我示爱。以其执拗的姓格,显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对未知前途的恐惧逐渐侵袭我,我几乎就要沉沦在他似水的柔情之中。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拒绝多少次对方的甜言蜜语,甚至,我开始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执着地坚守那根本不存在的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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