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睛怎么长得?谢宴挑了挑眉,忍不住出声纠正道:“拜托,是她在轻薄我。你们天都云海的人一向不拘小节,她见我长得好看,就想靠近看仔细点,然后就把我按在墙上了。都怪我长得太俊,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柳如眉内心一片凌乱,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谢宴向来行事乖张,人狠路子野,上回被火烧头发的教训让他终生难忘,在门派里被嘲笑了好一阵子。望见谢宴脸上的笑意,柳时新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心里发怵。但是转念一想,现在这是在自家地盘,他能把自己吃了不成?于是腰杆子又直了起来,梗着脖子:“胡说什么?小师妹一个女孩子能把你怎么样吗?”
“无需多言,我有事先走了。”柳如眉推开两人。
这在谢宴看来是懒得听两人叽叽喳喳跑路了,但是外人看来倒像是不堪名誉受损,落荒而逃。谢宴点头就把这锅背上了,他还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纨绔做派:“行行行是我轻薄她,是我见她漂亮,想凑近看,看仔细点。”
“咳咳咳。”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警示之意昭然若是。
忽然谢宴像个斗败的公鸡一般,耷拉着脑袋,噤若寒蝉。他小心翼翼地扭过头,一眼就望到简素虞那高挑的的身姿,,忍不住冲着那人身边的月黄昏使眼色:他到了多久了?
月黄昏眨眨眼:很久了。
谢宴一扬下巴:都听到了?
月黄昏点点头:全部。
完了,柳如眉留给他的“风流多情种,桃花遍地开”怕是一时半会不要想着洗干净了……谢宴心下叫苦。
看到谢宴瞬间怂了下来,柳时新心里一喜,本想出言嘲讽一番,结果一看到传闻中的玄音派首徒一副满脸都写着“别惹我”的冷冷神色,又不由地噤声,见没人注意自己拔腿溜了。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莫名打心底地害怕简素虞,其实也不是很多,也就一点点吧……
简素虞一直没看谢宴,他的视线倒是粘在柳如眉身上,若有所思。直到月黄昏的一句:“简道友,你脖子上是被蚊子咬了吗?需要药膏吗?”才回过神来。
“不……不用。”被月黄昏一句话提醒,不由想起了昨天晚上,简素虞的耳尖红了一下,立起衣领遮住痕迹。
“你们来可是因为孤灯的事情有些眉目了?”见简素虞的视线没分给他一星半点,谢宴开始谈正事,巴巴地望着两人。
“邪崇侵身,柳孤灯左肩的魂火被吹灭了。”月黄昏叹了口气,“因而一直昏迷不醒。”
“不可能!”柳鸣鸿反驳道,“我大哥修为高深,怎么可能会被邪灵侵身?难不成——难不成是你们在三江城遇到什么棘手的妖魔鬼怪了……”他怔怔的,一脸茫然。
谢宴思索了一会,轻声问:“是那时候?”那时柳孤灯为了谢宴能释放红莲业火,硬是将自己的一身修为都渡给了他。
月黄昏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神色,有些抱歉:“是我不好,没能护住你们。”
“没事,现在不是追究过错的时候。黄昏,你可有什么办法?”
“我与幽篁里的师尊通过信了。”月黄昏抿了抿唇,“柳孤灯阳寿未尽,但是需要一人用自身的魂火去引燃他左肩的魂火。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这事十分凶险,稍有差池,魂飞烟灭的便是两个人。”其实是三个人——还有施法的那个人,但是月黄昏没打算告诉他们。
“我……”
“我!”
“我。”
一时间屋子里响起三个人的声音。
柳鸣鸿为自己大哥自告奋勇,谢宴一点都不奇怪,但是自家师兄和孤灯的交情也没有多深,怎么会愿意为之赴汤蹈火……他微敛眼角,瞥了简素虞一眼,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只见柳鸣鸿怯怯地望着他,欲言又止,谢宴也不急,伸了个懒腰,悠悠地望着简素虞,话确实对着月黄昏说的:“孤灯还昏迷着,鸣鸿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天都云海承受不住;师兄是玄音派的首徒,如果出事,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对玄音来说都是一大损失;我就不一样了,没什么大担子,明显我才是最好的人选。”
“不行。”简素虞严词拒绝。
“怎么不行了?”谢宴忍不住争辩,“舅舅说我自打出生以来就怀带红莲业火,可保魂魄不散,你们和我争什么啊?黄昏你说是不是?”
月黄昏欲说还休,像是默认了,只是简素虞眸中含冰,生硬地重复了一遍:“不行。”坚定的视线似要将谢宴冻伤。
“好了,我意已决,孤灯是我兄弟,出了事我没法作壁上观。”谢宴蓦然想起方才柳如眉卜算的结果,柳孤灯醒来的关键便是他——这丫头好像并没有说错……
那头走出院子时的柳如眉停下脚步,摩挲着手中的签子又看了一眼:“谢宴……”
签子上头竟然是一片空白。
第39章 八卦门派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天都云海。
平日里,谢宴走在路上都会被人恭敬恭敬地问候一句“谢师兄安好”。
就连柳昊柳掌门——也就是柳孤灯的父亲都对着他行了一个同辈之间相拜的大礼,这算是十分隆重了,惊得厚脸皮的谢宴也忍不住连忙摆手说“受不起受不起”。
一向看谢宴不顺眼的飞云道人和柳时新在面对他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都缓和了几分,这在柳孤灯口中条例森严的天都云海,算是十分难得了。
除了两个人。
一个是有“卜算子”之称的柳如眉。
只要一见到谢宴,她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冷漠得让谢宴怀疑当初在山脚下殷勤拉着人算命的书生是不是转了姓子,好像之后柳如眉再也没找过他算命?
另一个则是简素虞。
“很喜欢当英雄?”自家师兄寒着一张脸,语气不虞得让谢宴咽回了到嘴边的辩解。
依照天都云海的实力,启动法阵所做的准备并没有花费许多时间。
月黄昏安慰谢宴,他要做的事情便是在祠堂里安心睡过一觉就可以了。
在万事俱备踏进祠堂之前,谢宴见到了简素虞高高瘦瘦如同挺拔青松一般,伫立在人群中的身影。
奇怪,人明明很多,但是好像一眼就看得他。
简素虞的眸子漆黑漆黑的,如秋日潭水一般深沉望不到底。
看样子还在生气,谢宴轻叹一口气,不好意思地扯住他的袖子,讨好道:“师兄还在生气?”
简素虞没有理他,正想甩开手的时候,便听到面前一贯恣意妄为的男子低着头,轻笑一声:“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这就是我最后一次缠着你了。”不由地,就停下了动作。
“哎呀——又不是生离死别?我哪有这么容易死啊。”谢宴松开手,故作轻松道,“我才不舍得呢,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牡丹花下,这样做鬼也风流嘛。”
“风流多情种。”冷哼一声,简素虞拂袖,转身就走。
谢宴眼角抽搐,在他身后咋舌,这句话是被柳如眉写在了他脸上了?
哪怕有备无患,谢宴仍然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
初次启动这种禁术,月黄昏灵力耗尽,只觉得精疲力倦,脚步虚浮,一手撑在墙壁上才能勉强止住自己发软的身体栽到地上的架势。
他一眼就望见似个雪人一般在门口杵了一天一夜的简素虞,于是大手一指:“把谢宴带回去吧。”
谢宴醒得比柳孤灯晚了一天,醒来的时候是在简素虞的客房里,然而身边空无一人,有些失望。他坐起身来,活动下身体,似乎除了有点疲乏,浑身上下都没什么毛病。忽然觉得床上有什么东西硌着他的手了,谢宴移开手掌,却发现榻上有一枚小巧玲珑的石子,颜色浅白,倒像是小时候在邺城河里捡到的鹅卵石。他捏了捏,又吹了吹放到眼前细细打量了一番,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你醒了。”这日简素虞一进门就注意到,淡漠的语气里蕴含着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温情。原本苍白着脸昏迷在床上的人已经清醒了过来,面色也比原来红润多了,正睁着一对多情桃花眼好奇地研究着什么。
“师兄,我在你床上发现了一枚石子,你也不嫌硌得慌啊。”谢宴知道自己逞能执意要救柳孤灯这事情让简素虞生气了,而对于让简素虞生气的事情,他聪明地绝口不提。
“定音石,门派里的孩子们送的。”简素虞没有再多解释什么,只是伸手取走了他的手里的石子,收进乾坤袋里去了。
谢宴觉得有点奇怪,但是转念一想,师兄也不像是那种会随意丢东西的人,也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
天都云海全门上下对他极其关注,柳掌门几乎是一听说谢宴睁开了眼,便带了许多灵丹妙药和珍贵灵草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然而都被谢宴推拒了:“伯父,我和孤灯是好兄弟,你不必这么客气的。”
听得他这么一说,柳昊心里的大石是彻底地落了地。他屏退了众人,神秘地告知谢宴:“孩子,燎儿经过这一番劫难,算是与你的姓命彻底连在一起了。他的命火是借了你的命火点燃了,若是他-ri-你遭遇不测,那燎儿——”
这件事,月黄昏倒是还没来得及与谢宴细说,他恍然大悟地保证:“放心吧伯父,在下虽然平时行事轻浮了些,但是总归到底还是惜命的,也断断不会让他人知晓这事。”
“如此我便放心了。”柳掌门长吁一口气,转而问起了另一个件事,摸摸脸颊,宝刀未老的面容上划过一丝赧然,“孩子,你与玄音派首徒之间——”
谢宴涨红了脸:“……”
哇塞柳伯父,你可是长辈啊,这么八卦这么为老不尊真的好吗?
太年轻的谢宴根本不知道,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天都云海的八卦是祖传的。
“是这样的——”柳掌门斟酌下词句,欲言又止,“燎儿在天都云海开了盘新赌局,是关于你们的,老夫正在犹豫……”
“压!必须压!记得跟孤灯反着来!”柳孤灯竟然真的开了盘赌他和简素虞结局如何,原先谢宴还一直以为这家伙开玩笑的啊,现下羞愤相加到想当场去世。
放着柳孤灯躺在祠堂里安安静静不闹腾多好,就不应该救他!谢宴悔得捶胸顿足。
午后,谢宴打算去找柳孤灯算总账的时候,不慎迷了路。
天都云海依山而建,各个庄子之间的悬空吊桥四通八达,栏杆外是一望无际的天空,好像从每个角度望去都没什么不一样,于是谢宴走着走着就找不着北了。
他正急得跺脚的时候,却听到下头传来一声熟悉的骂声。
“哪个不长眼的闲得发慌在上面抖灰?”
谢宴探出头,正巧与下层吊桥上探出头的柳如眉打了个照面。
你看,果然冤家路窄。
好男不跟女斗。谢宴从来对于姑娘家都是敬爱有加的,比如鸢折纸,比如岚月时,但是像柳如眉这般,除了人是女的,整个一实打实地猛汉作风好吗?本来对这样活得自由恣意的女孩子,谢宴是心服口服的。但是这位神算把“风流多情种、桃花遍地开”几个字牢牢地写在谢宴脸上,还使得自家师兄放在了心上,这就不一样了。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