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狂 作者:极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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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新酒警告一般地斜了他一眼:“进城的是一群走尸,时新说他们是被人驱使着进城,像是去找东西的。”
“找到了吗?”
“没有。”蒲新酒若有所思地摇摇头,“城中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的话,只有一个可能——那东西被我带出来了。”那么只有一样东西了——蒲新酒捏了捏自己脖子上的龙鳞。冒着万鬼吞噬的危险也要进城去找谢宴的龙鳞,这事情还真是说不清,他现在不打算让谢宴知道,还需要自己回一趟酆都问问详细情况。
简素虞观察他的神情也猜出了几分,眼看谢宴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便主动扭转了话题:“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蒲新酒正了正色,“邺城龙脉流转向来是以邺城河流为通道的,有人在龙脉源头大肆屠杀,更在上游用无数的尸体污染河流,扰乱龙脉,致使龙脉灵气外泄,王朝根基不稳。”
谢宴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咋舌:“多大仇?”
“估计是对上位者不满吧。”简素虞冷冷应了一句。
“说不定是像——”柳鸣鸿本想说像谢宴这般身怀国仇家恨的人做的,但是刚要脱口又觉得不太妥当。听起来既在戳人伤疤,又似乎在给谢宴甩锅一样,于是他中途改了口:“应该简师兄说的那样。”
天色琳琅,飞鸟相与彷徨,目之所及,一片翠竹茫茫。耳畔有溪水静静流淌,微风拂过,竹林簌簌作响,送来阵阵清新香气。
“倒是很有几分人间仙境的味道。”岚隐搭着谢宴的手,踏过一块泛着青苔的溪石,咕哝了几句。
“是是是,岚小公子,这些竹林可还满意?”柳逢九被柳鸣鸿打发回天都云海去了,怕岚隐无聊,谢宴也乐得点头哈腰,好和岚隐多说说话。
“要说在竹林,我见过长得更仙气的——”柳鸣鸿刚开口,就发觉腰间的断水剧烈地颤了一下,不免噤了声。他皱了皱眉,望向四周郁郁葱葱的竹林,并无人气,清幽异常,似乎并无不妥。
四周幽静,竹叶随风飘落,岚隐只觉得有些清冷,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简素虞站在人群最前头,他望着面前一成不变的竹林,眉头紧锁:“七杀迷魂阵。”
“我看看——”谢宴乍一听到这耳熟的阵法,抬眼向四周望去。似乎他们走了这么久,永远被一片葱绿的竹林环绕着,面前的景色都未曾变过。
“七杀迷魂阵,也就是刚刚带你看过的护山大阵。对于外人来说,只有三次破阵机会——否则竹林阵法里蕴含着的灵气将会化为七把青色灵剑,当场诛杀阵中无身份玉牌的人——”那时撑着墨伞的青衫男子怀里捧着一坛酒,伫立在竹林下微微笑着,只是现在回忆起来竟然连他的面容都记不太分明了。
“穿竹打叶……”谢宴面上沾染了些许怀念,忽然轻笑一声,胸有成竹地指挥着其他三人,“喏——以正午太阳为指引,我们四个人各自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找到正前方数过去的第七根竹子——小隐别紧张,偏了一点也没关系。等会我一声令下,我们同时穿过竹林,将竹子上最底下的一根枝叶削下来。三——二——一——走!”
“刷——”四人身形微动,迅如疾电,几乎在谢宴话音刚落,便瞬移至目标竹子下,快准狠地削下了上头最底下的一串枝叶。
因为太过紧张,岚隐微微喘着气,握着剑和竹枝的掌心都出了不少的汗。
赫见面前阵法缓缓移动,竹子仿佛有生命一般,向四周退去,让出一道几人宽的路来。谢宴没说话,潇洒一侧身,率先迈开步子踏了进去,简素虞的视线在谢宴的背影上停留了许久,随后跟上去了。
“哇前辈好厉害!”岚隐惊叹了一声,也亦步亦趋地追了上去。
柳鸣鸿一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有些奇怪:“七杀迷魂阵不是幽篁里的护山阵法吗?怎么会出现这里?”
甫一听到“幽篁里”三个字,简素虞的脚步停滞了一瞬,望着谢宴背影的目光幽深,恍若深潭。
“幽篁里?”岚隐捕捉到这个词,随即眼中带着几分向往,“就是前辈方才所说种植着更加仙气的的竹林的地方?”
柳鸣鸿点了点头:“不过现在已经看不到了。因为幽篁里已经——”
“谢前辈!?师伯?!”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欣喜万分的惊呼,打断了他的话。
简素虞不解地望着几个被五花大绑在一起的弟子,蹙着眉头:“云奚,你们怎么在这里?”
第71章 手下留情
整座村子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安静得过分。几个身着玄音月白外袍的弟子则一个个艰难地踮脚,五花大绑被绑在村口的木桩上。
“你们这是——罚站呢?”谢宴望着他们光洁如新的衣服啧啧两声,被绑成这模样还不忘记施清洁诀。
云奚拧着眉,小脸皱成一团,看着十分急切:“前辈,先把我们放下来吧——大家身上都还有伤。”
言语间,简素虞一扬手将,所有人顿感身上一轻,用力扯过自己身上的绳子,狠狠地丢在地上。有人还不解气地踩了几脚,一行人才乖乖地在伫立在简素虞的身侧,呐呐不语地低着头,像是犯了错要挨私塾先生戒尺的学生们。
“云师兄,你们怎么样?”岚隐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了不少灵药灵丹。
“还好,都是些皮外伤。师伯,我们先前——”云奚瞧了瞧简素虞的脸色,见师伯没有什么异议便接了过来,分给身后的师兄弟们。随后他正打算向简素虞禀明事情来龙去脉之时,忽然望见了简素虞背后深紫色的身影,惊讶地都忘了后话:“天都云海?!”
“天都云海?!”
“他怎么在这里啊?”
身后的弟子低着头不满又小声地嘀咕着。
……这些年来,天都云海和玄音的关系已经这么糟糕了吗?谢宴无语地望向柳鸣鸿。
面对这些小声的指摘,柳鸣鸿则是一脸无畏地伫立在原地,也不说话。见谢宴望过去,他才露出一个无辜的神情: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谢宴掩面轻咳了两声:“大家放心,我和你们师伯可以保证,他虽然是天都云海的人,但是是没有恶意的。”想起来谢宴也感觉痛心疾首,应该在蒲新酒离开之前问问他到底与柳鸣鸿说了什么的,可惜了……
话音刚落,讨论的声音不停反而更加热烈了,甚至盖过了谢宴的声音。
“他们就喜欢看我们门派的笑话……”
“上次宗派大比前,他们就在练武场跟我们打起来了。”
“是啊,还把云奚师兄打伤了——”
谢宴:“……”
这事听着好耳熟……难不成历史总是如此的相似?
这时“刷——”的一声剑鸣,出鞘的宵练将面前最近的一根翠竹直直地削断。高大笔直的竹子哀鸣一声,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所有人顿时垂下头,噤若寒蝉。
环视过所有弟子,简素虞冷着一张脸,一开口寒气四溢:“都听着。”
谢宴:“……”
行吧,既然有人愿意唱白脸,谢宴也就不怕唱□□脸。他歪着头,微微弯了眼角,笑得像个街边卖驱邪符的江湖道士:“大家都是追查而来,要不——我们跟天都云海的恩怨就先放一下呗?”
正在诧异师伯竟然发这么大火的云奚愣愣地望着谢宴片刻,呐呐重复道:“……我、我们?”
谢前辈什么时候变成“我们”了?
柳鸣鸿头顶的问号都快溢出脑门了。他颤着手指了指谢宴,又指了指简素虞以及他背后一干弟子,最后目光落在谢宴尴尬的笑容上,又惊又怒:“……你、你们?以前他们这么对你,你竟然——亏我大哥还把你当兄弟,哼!”
他原本就想着,若是谢宴无处可去,可以投入天都云海门下。反正这些年,天都云海与玄音一向水火不容,也不在乎再多一件让彼此都嫌恶的理由。结果这厢,谢宴已经和人家“我们”起来了,柳鸣鸿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更是气得拂袖而去。
“鸣鸿!不是,你听我解释——”谢宴收敛了脸上不羁的笑容,脚步微动,正欲追上去解释。蓦然感觉衣袖一紧,他一回头正好望进岚隐一双坚定的眸子里。
“……是‘我们’吧?”岚隐小心翼翼地揪着他的衣袖。
一抬眼,谢宴恰好望见简素虞一直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似乎一直静静在等他开口。其实少年的力气也不大,只要谢宴轻轻一挣就脱了,不过岚隐……终究还是与他人不同的。于是他只能重重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室外月色皎皎,室内茶香氤氲,茫茫白雾洗去了这一路的风尘。
云奚恭敬地伫立在一侧:“我们在临安注意到每次命案发生之际,附近都出现过一名行踪诡异的男子。追查至此之时,那人已经不知所踪。除他之外,我们似乎也没见过这村子里的其他人。”
“怎么会是名男子?”茶水刚出炉,清香四溢。谢宴自顾自啜饮了一小口茶,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望着自己,有些奇怪,“……你们都盯着我看什么?”
一干弟子连连摇头。
岚隐瞪着眼睛望着他掌中滚烫的茶盏,艰难开口:“……你不烫吗?”
“噢你说这个啊?”谢宴弯着眼睛笑了笑,像两轮弯月。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将手伸进了烧得吱吱作响的火炉之中,炫耀一般地动了动修长的指尖:“我小时候就不怕火了,我还火中取过栗呢。所以以前我和柳——”一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他蓦然歇声,面上笑意也淡了几分。
“别闹了……”一只白皙的手忽然握住了谢宴的手腕,把他的手从火红的炉子里扯了出来。简素虞的眼神落在云奚上,鼓励他继续说下去:“你们怎么会被绑在村口?”
“后来——”从一向冷淡的师伯话语中,云奚竟然听出一丝温柔的意味。他的视线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停了一瞬,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们”啊。
“弟子们追来时被困在了村前的阵法里,弟子们才疏学浅破阵不成,便不知道被什么迷晕了过去。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我们便发现自己都绑在了村门口的木桩上,四周翠竹环绕。各人身上都有不少小伤口,似是那人想让放干我们的血,便放任我们在那自生自灭。”
“刚开始还有些担惊受怕,但是一直未曾见到那人,以及体内浅薄灵力尚存,便自行愈合伤口,等待救援。”云奚迟疑了一刻,补充道,“不过有师弟声称,曾在临安远远地见过那人一眼。那男子似乎修习了什么阴邪异法,专以取人魂魄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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