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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狂 作者:极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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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噬灵蚁同体暗红,是一种对力量极为敏感的昆虫,因而经常出现在力量充沛之地。灵力、魔气、鬼气,只要蕴含力量的东西都是这种蚂蚁最爱。众所周知,它们最爱的食物便是拥有精纯灵力的修士肉体,通常都将人啃得只剩下森森白骨。然而这种东西最惧极炎极寒,偶尔出现一两只并不可怕,只需要一点火便能让它们逃之夭夭。可怕的是,噬灵蚁最喜爱群体行动。
“不会吧?从方才到现在好像也就发现一只,应该没关系。”一想到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的触感,柳鸣鸿就顿感心底一阵恶寒。话音刚落,就四周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嗡嗡声,仿佛外头聚集了一堆的数不清的蜂群一般。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眼看着有几簇暗红色的虫流已然从竹阵的缝隙中挤了进来,心知耗下去不行,谢宴连忙嘱咐众人不要再动用灵力,更是驱动着自己的火焰纸鹤在外围盘桓,重新建立起一层墨黑的结界取代了柳鸣鸿原先的灵力结界。
“别!”噬灵蚁畏火也畏寒,眼看简素虞额间的宵练出鞘,谢宴连忙伸手拦住他,眸子里满是恳求,“你的冰灵根比我更优异,再出手的话,这些东西若是察觉到便如同附骨之蛆,就再也甩不掉了。”
“这些蚂蚁——”柳鸣鸿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一大片蚁群已然爬上了谢宴的结界之上。密密麻麻一大片暗红,令人咋舌。
也不再多做解释,谢宴更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运气于经脉。只见颈间火纹一闪,无数赤色火焰从他的结界燃起,贴在上面如同浪水一般翻涌而动。包围着的青竹仿佛被烫到一般,不自觉想向外移动几步,还没来得及逃窜的竹子瞬间化为灰烬,结界上头一大片蚁群更是被灼伤之后发出哔哔啵啵的清脆响声。空气中满是炙烤的气息,间或飘荡着几缕破碎的魂识,不甘地低声咒骂着。
没关系,这些业孽谢宴自己一人承受就好。许多年前,天都云海中有“卜算子”之称的柳如眉曾说谢宴短命,说他命途坎坷。事实证明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成真了。她也说过,谢宴本就在天道之外,那这样的话,天谴也落不到他身上的吧?
成群结队的噬灵蚁像是忌惮这突如其来的红莲业火,集体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像是在等待时机。
简单处理过的伤口渐渐裂开来,谢宴剧烈咳嗽了几声后,吐出一口猩红的血。几滴血沫子飞出了结界外,更是引得一堆虫蚁簇拥分食。
“你吐血了!”岚隐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关切。
“我有这么弱吗?”就着简素虞和柳鸣鸿的手,谢宴站直了身体,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岚隐摇摇头:“你很厉害,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自己手腕被人捏得生疼,谢宴倒吸一口气后望着柳鸣鸿腰间的断水心生一计,然后轻轻附在生闷气的某人耳侧:“把碎冰给我吧。”
简素虞一怔,似乎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他还未回话就见得面前的人依旧笑得那般玩世不恭,连唇边的弧度都透露着讨好的意味:“师兄,你忘了?碎冰多年前就是我的了,你送的……”
所有人在不情不愿不忍之下,都把自己身上灵力最盛的东西交给了谢宴。
“等会突出重围后,所有人跟着你们师伯沿着溪流往后跑,捂着耳朵千万不要回头——”
“为什么要我们走?又为什么捂着耳朵?”岚隐抿唇,执拗地望着谢宴,“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
“因为我吹笛子很难听啊。”谢宴避重就轻,笑得双眼弯弯。
“我留下陪你吧。”柳鸣鸿收回自己的断水,却被谢宴的一个眼神打断了话语。
谢宴佯装幽怨地剜了他一眼,又叹了一口气:“你大哥都发话把你的安危托付给我了,你还不愿意听我的吗?那‘天都云海’——这四个字足够让你走了吗?”
见他们都没有异议了,谢宴忽然抓紧了身侧人的手腕,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噬灵蚁怕我的红莲业火,等会你们就跟着我的火焰纸鹤走。答应我,一定要带小隐和鸣鸿出去,至于其他人——算我欠他们的。”
如果岚隐和柳鸣鸿出事,谢宴会疯的。
“你不欠任何人。”简素虞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留下——”然后他的话就被谢宴以吻封缄,堵在了口中。
谢宴解下了他腰间的碎冰,又轻轻地啄了下他柔软的唇温存片刻:“你更不能出事——你这么盯着我,我更想亲你了。”
简素虞目光深沉得似一方幽潭:“我等你。如果你又不见了我就去找你——无论生死。”
谢宴怔忪片刻弯着眼睛点头:“好。”
一堆玄音少年早已站在了对立面,为首的云奚扭头望着他欲言又止,还是未曾说些什么便别过脸去了。
最后有人扯了下谢宴的衣角,动作几不可查,谢宴还是感受到了。
少年澄澈的眸子里似乎喊着泪水:“你会回来,对吧?”
摸了摸岚隐的头,谢宴承诺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那我和师尊一起等你。”岚隐认真地点了点头,迟疑片刻,还是唤出那个藏在心底许久的称呼,“舅舅……”
猝不及防的两个字让谢宴有些手足无措:“……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是因为那天在谢府旧址门口看到我一脸怀念的模样?”
  “当你回来我再告诉你。”岚隐吸了吸鼻子,忽然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好,等你们安全之后我就自己找机会跑路。”谢宴把他往简素虞身边推去,“帮我好好照顾自己,照顾你师尊。”
  谢宴定了定心,用尽全力在正前方破开一道口子,带着结界的火焰纸鹤就势向突破口飞去,引着所有人都向外簇拥而去。
  似乎是怕极了这些火光,甫一被照到,地上的错落有序的蚁群便四处逃窜。
  眼见一群人逐渐化为一个光点消失在夜幕里,谢宴终于放下了心,与成千上万只噬灵蚁对峙。每次噬灵蚁出行,至少要啃噬完一个人,否则会一直追着猎物,直到将猎物完全啃噬殆尽。空荡黑夜里,谢宴身边只剩下最后一只火焰纸鹤——之前吻过简素虞眉心的那一只,孤零零地绕在他身边,幻火摇摇欲灭。眼见有一半蚁流似要追去,谢宴咬了咬牙用断水一刀划开自己腹部的伤口,让更多的血喷涌出来。
  血腥弥漫,蚁群蠢蠢欲动。
  见所有的蚂蚁浩浩汤汤向自己涌过来,谢宴丢下断水,忆起几章断断续续的乐谱,横笛吹起一曲。缠绵婉转的曲声在上空不断回响着,最后一只火焰纸鹤应声而灭,栽在他肩上的血泊中,随即被染得通红。
  其实他吹的《凤求凰》不难听,失去意识前谢宴浑浑噩噩地想。
  月色下,一个身影犹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伫立着,毫无知觉地任由千万只虫蚁在身上攀爬啃噬着自己的血肉。他一手握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笛子,尾部还垂着一条杂乱的剑穗,而另一只手捏着一只被血浸染得已然看不出本来面貌的纸鹤——像捏着什么珍宝一般。
  没过多久,谢宴身边一柄爬满了噬灵蚁的紫金色长刀忽然散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刀身流窜一缕又一缕紫色闪电,刀气裹挟天雷之势,将上头密密麻麻的虫蚁都震落下来。
  一个深紫色的高大身影在月下隐约显现了出来,四周电光火花,令人目呲欲裂。柳孤灯想拍拍谢宴的肩膀,无奈只能望着自己的手掌一遍又一遍穿过挚友的肉身干着急:“兄弟,你快醒醒!黄昏还在那边等你去救他……”
 
 
 
 
 
第75章 黄昏孤灯
  两天后,邺城大雨,大街上不见人烟。
岚隐蹲在客栈门口,撑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今天他会回来了吧?”
柳鸣鸿闻言应了一句:“雨这么大,我倒希望他等雨停了再回来。”
“师尊都去找了他好几次了,他到底去哪里了啊……”岚隐嘀咕了一句,却在云奚一个不赞同的眼神下噤了声。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一同望去端坐在桌边静静抄写《心戒》的人,面面相觑片刻后又不在说话了。
岚隐重新将望眼欲穿的视线投入淅淅沥沥的雨幕中,只望见一道墨色的伞影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中尤为显眼——伞下隐隐约约挤着三个人。他揉了揉眼睛,伞下又变成了两个人,待到看清楚之后忽然大叫一声:“舅舅?!”
还未等他站起身来,一个白色的身影就窜了出去。
像是不敢相信一般,浑身上下都被浇透的简素虞伫立在雨中,定定地打量了许久才哑声开口:“回来了?”
“嗯。”谢宴闷闷地应了一声,从月黄昏的伞下钻出来,上前一步一头扎进他怀抱里。
简素虞叹了一口气,或者舒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我好像等了你一千年。”
为了掩护他们离开,谢宴放出所有魔气作靶随后便封闭自我意识晕了过去。在柳孤灯的呼唤后醒来才发现,自己经脉里的魔气都被吸食得干干净净,休养了两天才恢复过来。谢宴脸上满是疲惫但仍然咧嘴笑着:“我哪舍得让你等这么久?身上全是伤,我怕你看到后心疼——让我再赖在你怀里休息会吧……”
话还没说完,他便精疲力竭地晕了过去。
简素虞垂下双眼,收紧了双臂,轻声道:“我不怕等,也不怕心疼——只怕找不到你。”
“……月大哥?月大哥?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柳鸣鸿伸出修长的五指在一直呆滞不动的月黄昏面前晃了晃,可惜后者睁着一双满是灰翳的眸子,仿佛失去灵魂了一般对于外界的声音光线毫无反应。
岚隐将烛火移动得离月黄昏近了些,托着腮盯了好久,硬是没能从后者脸上看出花来:“他是不是听不到……”
以往柳鸣鸿无法修炼,只能依靠聚灵丹淬体的日子里,月黄昏给了他莫大的帮助。谁知现在这人竟然变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面上尽是不加掩饰的惋惜之色,颇为感同身受地长叹一口气:“听说那时幽篁里封山,明心阁一门都以身殉道了,也不知道月大哥是如何活下来了……”
简素虞迟疑了一下,轻声道:“你们听说过蛊母吗?”
“蛊母?是指苗疆地区特有的蛊毒之母吗?”鸢折纸身体不好,云奚自小便养在简素虞身边。耳濡目染地,便也沾染了不少简素虞的爱好——比如爱去藏书楼。见简素虞鼓励的目光望过来,云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有些赧然:“只在书中看到过一点点……”
简素虞了然地点点头:“在擅长蛊毒和巫术的部落,人们常常将各种毒虫妖物放在一个容器里让他们相互厮杀。不断吞噬其他毒虫便能增强自己的实力,直至容器中只剩下最后一只最强者——那就是蛊母了。”
“你的意思是说月大哥是那年全门中最后活下来的蛊母?”柳鸣鸿讶然万分。
“幽篁里的血蛊以水为引,感染了全派弟子。封山之后,里头的蛊虫再也找不到新的宿主,为了生存竞争便开始相互厮杀——月黄昏应该是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
“那他不是——”岚隐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言语中带上几分同情,“几乎可以说是踏着自己同门的尸体活了下来?太残忍了——”他频频咋舌,只觉这事太过匪夷所思。
柳鸣鸿不赞同地反问:“月大哥现在这个样子,哪还算是活着啊——谢宴呢?这来龙去脉是怎么一回事?他有没有说是从哪里找到月大哥的?”
  一提起谢宴,简素虞面上似乎柔和了几分,淡淡道:“他累坏了,换好衣服后便在我房间睡下了,睡得很沉——暂时先别去吵他。”
  柳鸣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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