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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狂 作者:极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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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直至后来门派中传言有魔修攻上灵山,待简素虞从寒冰池出来的时候,整个门派已然血流成河。
  当看到自己最敬重的师尊倒在血泊中的时候,简素虞提剑就向魔气中央的那人攻去。霎时周围寒气四溢,无数冰凌在空中化为冰雪长剑,直击对方几道大穴。
 “你果然想要我的命啊。” 那人睁着一双赤红的眸子,冷冷地望着他,目光令人心悸。
  “后来我记不清了。”寂静长廊,简素虞的声音像碎冰吹出的笛音一般飘渺空灵,“之后似乎从众人手中抢过了你的遗体,再以碎冰陪葬——虽然我那时仍然不知道你是谁。师叔也说你不过一介魔修,怎么可能与我有交集。可是后来有一年的宗派大比,天都云海的人在我面前提了你的名字之后,我就无法抑制地想起来了。”
  其实也没有多久,“谢宴”这个名字就仿佛脑海中封锁记忆的钥匙一般,一旦打开,浪涌般的记忆扑面而来,令人应接不暇。他心底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再听到谢宴的声音,再看看那人俊逸的眉眼,可是在梦里都只能看到那人赤红的眸子似在泣血,口口声声控诉“你果然想要我的命”。思念如氵朝,简素虞想起来以后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那人已经不在了——死在了自己手上,于是整个人逐渐被迟到的悲伤所笼罩。
  后来夜深常梦少年事,唯梦闲人不梦君。简素虞觉得谢宴是怪他的,所以梦里多少人来来去去,却再也看不到谢宴了。
  生怕自己再将谢宴的模样忘记了,于是简素虞开始修炼分魂禁术,分出来的那一魂像谢宴却又不像谢宴。午夜梦回,指尖一缕魂魄在烛火中化形,逐渐化成了一个男子的模样。可是假的终究是假的,那一魂就愣愣站着,不会喊他“师兄”,也不会冲他露出吊儿郎当的笑容,只是木然又怨怼地盯着他,像是在控诉着他那绝情的一剑。
  苍深知道后并没有苛责他,只是说人死不能复生,劝他看开点:“素虞,谢宴已经死了,你不要再作贱自己了。”
但是忘不掉的人似内线,抹不掉的回忆是狂犬。一个在心底潜伏,一个在脑海里追咬,硬是花光所有力气抵住过往,只差些力气却未能从画地为牢里爬出来。
  无意间翻到乾坤袋里有一枚多年前留下的定音石,他如获至宝一样悉心爱护着。因为多年后里头的那一句轻飘飘的“师兄”,正是谢宴当年在睡梦中的呢喃——每次在耳畔响起就仿佛他还在身边一样。
  “谢宴,当年的那一剑,你恨我吗?”他最后问,有些手足无措。
  “天元君说的对,你确实毁在我手上。”原来当年……谢宴叹了口气后忽然话锋一转,“我觉得我需要负责……”
  一时之间,简素虞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面前的人微微勾起唇角,像一只偷了萝卜的兔子一般整个人都焕发着粲然笑意。他下意识道:“回玄音后,你也可以刺我一剑,反正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这人估计还未曾意识到自己一脸坦然地说起情话来多有杀伤力。人是我的,心是我的,全是我的,谢宴心底有个小人一直手舞足蹈叫嚣着。
“你既然都以自己作饵,我哪有不上钩的道理?”谢宴状似头疼地揉揉眉心,却掩饰不住嘴角扩大的弧度:“我跟你回玄音……”
 
  
 
 
 
第77章 白虹认主
 
  从九岁生辰刚过不久和岚月时一同被送上灵山,再到谢府灭门之后剖丹还恩叛出门派,谢宴在玄音总共度过了生命中的十一年春秋。
  入派之前他是邺城国师府的大公子,吃穿用度,皆是不凡;入派不久,谢宴更因天资卓越被玄音的掌教、眼高于顶的浩渺剑仙——苍深收为座下大弟子,成为继简素虞、鸢折纸、云鹤之后玄音的第四名亲传弟子。可以说,在离开门派之前,谢宴一路平步青云,就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
  从旁人口中听得自己一路事迹的时候,谢宴自己都唏嘘不已。
  “我不回去了!苍深一定会打断我的腿的!”山脚下一人仿佛无尾熊一般紧紧抱住树干,打死也不愿意放手。
  何止打断腿?云奚思及师叔祖那暴躁的姓子,在心底默默吐槽,清理门户也不是没可能……
  简素虞身形挺拔,宛若青松一般伫立他跟前,衣袍猎猎,柔声道:“无论前方刀山火海,你都有我。”
  捂住脸的岚隐则是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师尊的话无法直视也就算了,舅舅太丢人了……
  “我不要上山,我要回酆都。外面太可怕了,我要去找蒲哥……”谢宴满脸委屈。越靠近灵山,他就愈发坐立不安,倒像是有些近乡情怯一般。
  柳鸣鸿一脸为难:“软的不行,要不来狠的吧?”
  狠的?简素虞认真思索了片刻,沉下脸放狠话:“你再闹的话,我就抱你上去。”
  谢宴:“……”
  柳鸣鸿:还有孩子在旁边呢!你们……打扰了。
  最后,看不下去的柳鸣鸿直接上手,一根一根毫不留情地将谢宴的手指从树干上掰了下来,嘴上仍是好心劝哄:“谢师兄别慌,我昨日已经跟新酒传了信,估计他这会已经出发赶过来了。我们一同去给你撑场面,浩渺剑仙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敢情挨揍的不是你们!?黄昏啊——你要是清醒能帮我说句话就好了。他们就知道坑我!”谢宴不耐烦地摆摆手,理了理自己的凌乱的衣衫,随即泫然欲泣地搭上月黄昏的肩膀,嘴上不停抱怨,“你看他们这副把我往火坑里推的猴急模样——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怎么会呢?你想多了。”万万没想到谢宴心思竟然如此敏锐,柳鸣鸿心下一惊,假装低下头研究起扎进自己掌中的一个木刺来。
  事实证明谢宴想多了:苍深根本没有时间理会他。因为他们一路走过来,路上冷冷清清,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正在纳闷的时候,却听得前方正殿隐隐传来窃窃私语声,似乎还夹杂着苍深的声音。
  偌大的正殿,一群身着月白外袍的玄音弟子们被捆仙绳五花大绑地聚集在一起动弹不得。
  “师叔祖,你们没事吧?”云奚见状,连忙招呼着师兄弟们为被困在捆仙绳中的弟子们松绑。
  “是素虞啊。”苍深终于松了口气,扯过身上乱七八糟的绳子,结果一回头就看见简素虞身边的谢宴,气不打一出来,猝不及防抬起一脚就踹了过去,“把他收起来!看到他这张人神共愤的脸我就来气!”
  右膝盖莫名其妙挨了一脚、一头雾水的谢宴:师父你变了,你以前还夸我这张脸长的不错……
  “师叔,门中发生什么事了?”简素虞垂目瞧见忍痛揉着自己膝盖、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谢宴,下意识地护在了他身前。
  “大师兄,有个疯子魔修潜进了门派!”
  “对啊,还非要我们去墓前磕头认罪。”
  “我们奋力反抗,他就把我们关在这里反省……”
  “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就是个疯子?”
  几个弟子七嘴八舌地控诉着那人的种种恶行。
  “竟然还有人还能混进玄音?你们的护山大阵是摆设吗?”柳鸣鸿讶然:“你们可有看清他长得什么模样?”
  “天都云海的人少说风凉话!”一见到柳鸣鸿身上标志姓的深紫色外袍,有人就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长得不就跟大师兄身后那个人一模一样吗?”
  倏忽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谢宴身上。他指着自己鼻尖,难以置信:“我?”
  “不可能。”岚隐几乎是立刻反驳,谢宴这一路一直与他们同行,怎么可能跑到灵山上来?唯一不在大家眼皮底下也就消失的那两天——但是只有两天而已啊……
  及时截住了他的话,云奚恭敬地望着苍深:“师叔祖,这事太过蹊跷,会不会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没想到云奚竟然愿意为自己说话,谢宴向少年投去感激的目光。可这视线一触到云奚身上就仿佛撞在了什么无形的壁垒上一样,云奚本人更是视若无睹。谢宴暗叹一口气,心知云奚心底的芥蒂没那么容易消除。
  云奚就事论事:“当年谢宴屠尽我派,风头盛极一时。我听师尊说过,哪怕他伏诛后,仍旧有不少的魔教散修打着他的名头,在各门各派中闹事。这次难道不是他人假扮吗?”
  “就是他回来复仇了呗,我们不过是不小心中了招而已。” 苍深话说得轻飘飘的,竟是直接盖棺定论了。然而他兀自坐下调息时面色十分复杂,更是低下头轻声嘀咕了一句:“好歹是我宠到大的徒弟——怎么就变了一个人呢?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声音很轻,谢宴却听清楚了,心底十分不是滋味,一句话险些脱口而出:师父你想说什么,徒儿都听着呢。
  门中弟子都不知道,其实苍深应该算是全门派中宠徒弟的师父了。在外人眼里,他是不假辞令眼高于顶的天才剑修;但对于入门极早的谢宴,苍深在剑术上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在生活上更是无微不至,堪称亦师亦友。谢宴骨子里不是个安分的人,但是每当他闯祸,第一个来惩戒他的总是苍深——无非是怕自己罚得慢了,被别人罚得更重。在谢宴眼里,那些小惩罚也是不痛不痒的,看着倒像是堵旁人的嘴罢了。
  当简素虞从酆都回来的时候,苍深就守在山门,他们相遇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把我徒弟带回来了吗?”
  见简素虞无奈摇了摇头,苍深转身嘀咕了一句:“蠢徒弟不会回来了啊。”渐行渐远的背影在晚风中显得愈发落寞。
  简素虞知道他这师叔向来面冷心热,嘴上满不在乎,心里指不定多难过,于是他轻声宽慰道:“师叔,那不是谢宴。”
  “确实是他。”苍深叹了口气,视线在简素虞背后的人影上略过,“素虞,他回来了——你是不是挺高兴的?其实我也挺高兴的,他毕竟是我唯一的徒弟。”
  谢宴死后,他再没有收过徒弟。
  刚从简素虞背后伸出半个脑袋,谢宴就听得暴躁师父顿了顿,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素虞,确实是我们对不起他——也不怪他满目仇恨地拿白虹指着我……”
  明面上云淡风轻,但谢宴跟在苍深身边多年,知道他这是难过了。他也听得心底涌上酸涩,忍不住就垂下头,膝盖一弯,重重地跪了下来:“师父,徒弟不肖。”
  “你你你——”苍深惊恐地往后挪动着身子,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随即下意识地望向简素虞,错愕万分,“素虞啊,你这分魂练到第几重了?他怎么突然开口说话了?”
  “前辈,这才是真的谢宴。”对于他们这对师徒,柳鸣鸿有些羡慕。
   一见简素虞确认一般地点了点头,半信半疑的苍深一下信了七八分。诧异过后惊怒交加,苍深一脚踹在了谢宴的左边膝盖上,厉声痛斥:“逆徒!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我的白虹被人抢走了。”这么多年这暴躁姓子一点没变……谢宴捂着两边的膝盖倒吸一口气,心中默念“师父打我是疼我,师父骂我是爱我”。
  依照简素虞的身份不好求情,柳鸣鸿倒挺乐意送个人情。他简略地将邺城发生的事情述说了一遍,而后强调:“那只白蛟抢了白虹就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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